第一百四十九章大命將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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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隱 是夜,戩麒軍軍中斥候馬尾豎著軍旄,晝夜不停,以八百里加急的速度將捷報傳入宮中。斥候高聲唱著經(jīng)過珫華大道,進宣殿門,兩旁的宮燈隨著他的移動一盞接一盞亮起。 尹輾帶兵一路北上,從建垵打到靳國都城旬陽,靳國覆滅。過了彈丸之地靳國,就是郤泠。沒有靳國擋在前,便可直取郤泠心臟濘都。他們大抵都防御不及。 “滅國?”諶晗端詳軍報,隨即在眾臣的道賀聲中反應過來。 若大璩將士再勇猛些,他能達到的就是統(tǒng)一九州,成就究極霸業(yè)的千古一帝。 “軍餉從何而來?”他拳頭砸在龍椅扶手上,“田地改良國策不能失?。 ?/br> 諸臣唯唯諾諾,吞吐不能言,諶晗慍怒,“查!給朕查!為何長不出糧!” 那邊又有近臣勸慰,“陛下,元逸夫人既已認定是小人搗鬼,那只要揪出這個賊人,清除禍害,田地改良就能回到正確的軌道上,不愁長不出糧食?!?/br> 可,問題是如何揪,要多久? “軍餉拖一天就錯失一天的戰(zhàn)機,延誤高漲士氣。敵人可不會等你后方糧草到位再開戰(zhàn)。”張靈誨冷冰冰地道,“不能一鼓作氣,乘勝追擊,如何打勝仗?” 有不少人附和他,他接著道,“依臣看,中止元逸夫人的改田計劃,派出琯學宮最有能力的朱委閏、陳理幾位大人去,診斷田地出了什么問題,能救還算及時?!?/br> 又是一陣沸沸揚揚,點頭附議聲。諶晗不再與張靈誨對峙,而是掃視著所有大臣。 “朕之前,不敢將尹輾放出去打仗?!?/br> 議論聲停了,大殿之上一片死寂。 “有人告訴朕,三百年是一個國家王朝最長輪回的期限,歷朝歷代沒有哪一個政權(quán)超過三百年。而研究歷史,會發(fā)現(xiàn),幾乎無一例外,會陷入相同的周期,像是一個定律。若大璩斷在朕的手中,國之將傾,諸位愛卿認為會是什么原因?” 一時間,底下喧囂四起,嗡嗡作響,不斷在大殿回蕩。 “陛下,您是一國之君,若懷恨不甘重來一世,絕不止被世家陷害這一件事。” 那時諶晗剛傳喚太醫(yī),為他診治雙目不受控淚流不止的怪病??伤勺⊙劬?,好似眼更明,心更亮??床灰娝难劬?,諶晗不知為何,也愿意聽他說下去。 “陛下不敢明示的臣來替您說,”覃隱扯開裹纏眼睛的紗布,“您前世亡國了,對嗎?” 表面上,亡國是世家聯(lián)手削弱皇權(quán),妖妃致昏主荒yin誤國,再加上多疑,不善信任,不能用人等等原因加起來。卻不想,有人給了他另外的思路。 “亡國者,刨去淺顯表面的因素,自古以來,歷代王朝的衰落之因,常常囿于四大征象:土地兼併導致貧富懸殊,氣候變遷致農(nóng)業(yè)減產(chǎn),蠻族犯境導致統(tǒng)治崩潰,特權(quán)階級腐化致行政低效。此四者,乃國家興衰之要脈所在?!?/br> 自小便不被看好,人人可輕視的小皇帝,如今讓每位朝臣都認真聽他說話。 “土地兼併之勢,常使富者愈富,貧者愈貧。自古圣賢都明了這個道理,一直以來,各國都在對此制定有效的政策。大璩曾欲效仿酆,但不適用國情。陸均,此事還需你多籌劃?!?/br> 陸均在朝臣前列,重重地頷首。 “氣候變遷所引發(fā)農(nóng)業(yè)減產(chǎn),亦是王朝衰落之隱患。農(nóng)民生計困難,以致社會動蕩不安。元逸夫人在此時出現(xiàn),是為國解燃眉之急,誰阻撓田地改良,誰就是與朕作對。” “再者,蠻族入侵之患,常導致君主失去統(tǒng)治之基礎(chǔ),國家陷入混亂和分裂。大璩內(nèi)部內(nèi)斗不斷,混亂不堪,朕也因猜疑不任良將,可你們呢?你們這些做臣子的呢?” “最后,諸事機構(gòu)腐化,官員貪污受賄,行事不公,致國家治理混亂,政策執(zhí)行不力,民生問題得不到解決。東埠縣克扣災民賑糧款,貪墨腐敗的事情,朕一定會追查到底!” 他身體略微前傾,威嚴而又懾然。 “當務之急,朕欲平定亂世,有誰要跳出來說不?” - 蔣昭將大璩輿圖展開懸掛于壁,仔細觀察各省流域航道的走勢。再將所有碼頭圈出,每處碼頭出發(fā)的船只數(shù)量標注上去,并對官府與商家的船進行區(qū)分。 他在書房一站就是三個時辰,猶如面壁思過,比研究軍輿圖還要專注。中途有人來送過兩次飯,管家驚詫地發(fā)現(xiàn)他用毛筆倒過來那頭吃飯,試圖提醒,“老板……” “噓?!必Q起食指,“我這根筆,是用當年太上老君煉化火眼金睛的丹爐里的禪杖上的毛做成的。在它的靈力下,一切偽裝一切破綻無所遁形?!?/br> 管家急忙退出房門,碰上幾個形跡可疑的下人。管家叫住他們,呵斥又偷燈油。那幾人說,“哎呀,月底發(fā)了油再給它添上就是了,有什么大不了的?!?/br> 屋內(nèi)蔣昭正用筆蘸水沿著輿圖從玦城出發(fā)的水道往下畫線。 由鸮頭塢發(fā)船,沿璉江西北行駛,過泚水橋,過蘭明橋……接著就是分岔口,兩江交匯處。玦峻航道與玦彌航道在此會合,然后再是小水道伸入各縣。 此處商船三艘,官船六艘,載重十二石貨物,每船配船員三十余人。 由祁頭塢發(fā)船,沿璉江東南方向行駛,過……竟也有交會航道,且配置相同。 可頤殊所在的虎岈縣就只有三條官船,并無與其他船只交會。 原以為只是幾個縣地界小,用不到那么多船。 可現(xiàn)在想來,恐怕不是那么簡單。 一個可怕的念頭在他腦中成形。 陰陽船隊。 - 可惜他明悟得晚了一些。到達水道交匯處的停泊碼頭之時,貨船贓物已被撤得一干二凈。張靈誨像是料到會有人趕來調(diào)查,早早等在碼頭,看著普通商船人員上下,像在督檢。 蔣昭到的前一刻,他在跟身旁人說話?!敖袞|埠那邊不必再寄書信,有來玦城的信差一律斬殺,燒毀信件。老夫救不了他們?!?/br> 蔣昭從自己的船上下來,堆起笑臉,拱手作揖,“喲,張大人,真巧。” 張靈誨背著手,“蔣老板這是出來走貨?可我記得你的船都被征用了呀。” “幫朝廷走了兩三趟,時間緊任務重,這不貨都積壓下來了嘛。瞅著稍微松和點,這不趕緊出來走貨?”蔣昭走到張靈誨跟前,又問,“張大人這是?” “年底巡檢,例行公事?!?/br> 都水監(jiān)常運惟也在旁,冷汗涔涔,“大人日理萬機……” 蔣昭坐在馬車里,回頭望去,離張常二人越來越遠。他面貌嚴肅,低聲對他的車夫,也是他的屬下道,“頤殊到虎岈縣之前,官船繞行遠路,也要把貨物換掉,如今肯定已經(jīng)把這些扔進水里銷毀了。你去召集所有船只,停下業(yè)務?!?/br> 下屬驚慌不已,“老大,生意不做了嗎……” “每條船載貨最大限重,分批將真正的良種肥料蟲藥運往各縣?!?/br> “搶時間,走夜路?!?/br> - 頤殊 蔣昭的船傾翻三條,撞毀一條。因貨物不能按時交付,導致與他有生意往來的大戶紛紛切斷交易。最直接的結(jié)果便是,田地改良計劃走上了正確的道路。 他坐在東邡最大的花樓吃酒賞舞,寧諸從另一邊上來。前不久數(shù)月的路程將幾位遇害同僚的尸首送回故里,寧諸沒心情陪他玩樂,開門見山,“你躲到東邡來生意就不管了?” 蔣昭笑一聲,“開頑笑,我是一個商人啊,士農(nóng)工商,張靈誨隨便找個借口就把我抓了。保住命都不錯了,命絕之前更要及時行樂?!?/br> 寧諸坐下來,給自己倒酒,“都快賠得血本無歸了,還笑呢。好在你蔣家家底厚實,能給你托底,也能東山再起。” “別連累我家人就好了。”蔣昭苦笑,又嚷,“為朋友兩肋插刀!不算什么!” 兩人坐了一陣,寧諸眼睛看向歌臺,話卻是說給他聽:“接近半年,崔氏、陳氏滴水不露,找不到任何破綻,調(diào)查難以進行。當初舉報的縣令不得已躲躲藏藏,人也找不到。東埠縣那邊推出幾個縣丞來頂罪了事,做替罪羊。最難對付的還是鎮(zhèn)國公翟懿,他在東邡可謂是遮罩傘,根本無從下手?!?/br> 蔣昭端起酒杯,在輕輕震蕩的液面看見一圈圈波紋,“這兩日東邡的祭神節(jié),他們祭的本地神,請神儀式你去看了,可有發(fā)現(xiàn)?” 東邡的祭神一向由翟家人主導,在請神隊伍的最前方,迎入祭神的山洞。翟懿身著祭服,于高臺上點燃三柱香朝拜,帶領(lǐng)族人誦念祭詞后就算完成。 寧諸靠在山洞的巖壁,翟懿剛好祭拜起身,投向他的眼神帶著森然的冷意。 “你有沒有想過,那么大的山洞,山后面是什么?”蔣昭聽完后說。 “你是說……”寧諸思考,蔣昭接過,“去看看?” - 山洞清幽泉谷清冽,千巖競秀,尺樹寸泓,林籟泉韻猶如風中之竹送笛聲入耳,連蔣昭都不住感嘆,好一個瑯?gòu)指5刂?。他在溪澗中的石頭上踩來踩去,怡然自得。 “仙人巖棲谷飲,尋幽探奇,泉石之樂,常人難得體會得到?!?/br> “我看你是下喬木入幽谷,從玦城跑到這么個地方?!睂幹T就著溪水洗手。 兩人繼續(xù)往深處走,再進入便無自然光照,寧諸打起火把,竟有一處狹窄通道,摸索著巖壁前行。蔣昭口中念“晉太元中,武陵人捕魚為業(yè)……初極狹,才通人……” “聽?!睂幹T突然止步,蔣昭立馬噤聲,以側(cè)耳去貼壁。 似有人走路、交談、稚童打鬧的聲音。 蔣昭奇道:“原來還有人在山洞里生活啊?!?/br> 寧諸打斷:“不是,有兵刃交接的聲音,你仔細聽。” 二人凝神屏息一段時間,穿過巖壁的風低嘯,如鬼神耳語。 “翟懿在……這這大概有多少……”蔣昭一時也難以捋清思路,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 “你還記不記得,與翟懿同年征戰(zhàn)的老將軍周讞,周讞病死在軍中,翟懿也退下了,自此不問政事,歸隱地方。他有個兒子,叫周峴?!睂幹T轉(zhuǎn)頭問他。 “記得。周峴行軍打仗的本事實在不怎么樣,吃過幾場大的敗仗。最近幾年在各方壓迫下,也同意交出兵權(quán)。可他不是西菀人嗎……” “周峴同意之后呢,他的兵說是軍紀不嚴,人鈍馬弱,不能打仗,就被發(fā)散種田了去??蓭兹f人的軍隊,說發(fā)散就發(fā)散了?” 說到這里,二人都有了猜測。忽有鏘鏘聲往這邊靠近,趕忙藏入陰影中。 巡邏士兵邊走邊用短刀柄敲擊山巖,還密切關(guān)注著山澗的水流。 他忽然意識到前方的石頭上有一灘水痕,想是什么動物來過。 殊不知,他此時距離闖入者非常近,僅一石之隔。 寧諸手按在佩劍上,轉(zhuǎn)身就可將那人抹頸。 “不能用劍!”蔣昭憋不住出聲,“血會把溪水染紅,招來野獸!” “什么人!”那人大呵一聲,寧諸手起掌落,從身后用衣帶勒住那人的脖子,往后拽。蔣昭跟他一個勒頸一個抬腿,很快就把人解決,使他不能出聲。又把他抬到巨石后,掩藏好。 “周峴軍隊的腰牌?”蔣昭眼尖,一眼認出這支軍隊出身的鐵證。 他們本想取下這塊腰牌就溜,卻不想墻上的暗洞射出數(shù)枚暗器,寧諸眼疾手快帶著蔣昭向后仰倒,堪堪躲過,又翻身起來,躲避地面伸出的棘突。 兩人飛檐走壁,一左一右踩踏在洞壁兩側(cè)往外極快速地撤退。 山洞機關(guān)陣被動,很快驚動內(nèi)部的人,迅速出動的守兵手持武器,涌入出口。他們熟悉山形地貌,眼看很快就要追上不速之客,蔣昭靈機一動,讓寧諸踩在他的肩膀跳上石山,再把他拉上去。下邊的人沖著上方射箭,但未能看清兩人相貌。 “捉住他們,不能讓人跑了!” 統(tǒng)領(lǐng)下令,說完便用弩對準在環(huán)形山道上疾奔的人。 寧諸看見了,猛地向前一撲—— 蔣昭被撲倒,同時他也擦傷了胳膊。 - “不是,他瞄準我,你把我按倒給他固定目標是吧?” 寧諸懶得跟他貧,迅速把人拽起來,哪知這人這么陰險,竟是對準腳踝射箭。 箭上怕是有毒,不出幾步,蔣昭就腿軟跑不動了。 寧諸把他扛起背在背上,繼續(xù)跑。卻不料闖入翟懿祭神的宗廟。巨石神像后竟有暗室,只是這暗室空間不大,寧諸將他放下,另外尋機突破。 他扯下袖子簡單給蔣昭做了包扎,又拆了拿出酒倒在傷處重包。蔣昭疼得一會兒齜牙咧嘴,一會兒欣慰安然,一會兒心如止水,一會兒七顛八倒。 “戴上?!睂幹T掏出一個瓷瓶,“你也有對吧?” 蔣昭從懷中取出外觀相同的瓶子,“要不說還得是老覃!” 寧諸傾倒瓶子,倒出一張軟滑的人皮面具。 “這也太惡心了!” 蔣昭深感不適,要不是今日危在旦夕,他死也不會把這玩意兒掏出來看一眼! “快戴上!”寧諸惱火,膠水也不慢慢涂了,一股腦往他臉上澆。 兩人走出包圍圈時,蔣昭強忍著腿部的傷痛,盡量偽裝得跟正常人一樣。 統(tǒng)領(lǐng)將人分散派出去找,此刻在宗廟的士兵不足十人。他看兩人形跡可疑,雖身著與其他人相同的戎衣,看著卻很是面生。在他們快走出廟門時突然轉(zhuǎn)身下令。 “給我用力擊打他們的小腿!” 蔣昭感覺小腿遭受重重一擊,自骨傳遍全身的劇痛,使他猛地跪倒前撲。 他的臉栽入山澗溪水中,額頭磕在一塊水中的石頭上。 寧諸走在前邊,回身去看他,卻見無數(shù)士兵向他撲來,按在他身上。 蔣昭大喊一聲,將手中之物用力擲出去。 “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