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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隱殊在線閱讀 - 第十三章此喻人間

第十三章此喻人間

    覃隱

    晉府晚宴結(jié)束,就要離開,在同最后一批人道別后,我收起展顏笑意。累,太累,這一晚上虛情假意。寧諸抱怨我拿一張冷臉對他,我登車登到一半回身:“你喜歡假笑?”

    先前在席間,向?qū)庍€玨打探曲蔚然交代要我問的事,但要旁敲側(cè)擊,不動聲色。因此我問的比較委婉,得到的回答也有些含糊。我問:“曲大人在玦城是否有招惹過什么人?”他搖頭,我急道:“只需透露一點,那人官權(quán)爵位如何?”

    他道并非不愿透露,是不知。

    只是這個人,與尹輾應當有深厚的交情。

    尹輾,曲蔚然提過的尹輾,眾臣難以越過權(quán)級,諱莫如深又心向往之,獨掌大權(quán),叱咤風云的尹輾。他為何要協(xié)同什么人對付南城一小小縣吏呢?

    這其中有什么淵源?

    正按著眉心閉目自沉,聽見寧諸在對面咔咔剁東西的聲音,他膝蓋上放一張小砧板,一手按著桃核,仔仔細細地拿小刀把果rou切下來,放入盤中。雖是平路,馬車上搖搖晃晃還是多有顛簸,他卻穩(wěn)穩(wěn)當當,切成大小整齊的方塊。

    他把盤子遞過來,要我拿上面的牙簽吃,宴席上只顧著喝酒,沒吃什么。很快一掃而空,寧諸拿帕巾擦手,忽然說起:“護城河南的那樁囚賣案破了,這事你知道嗎?”

    三月前有人報官,說在護城河南岸邊上發(fā)現(xiàn)一船被監(jiān)禁的受害女子。那時我對此消息格外關(guān)心,三天兩頭向?qū)幹T詢問,他問為何如此關(guān)心,我說我雖行醫(yī)治的是活人,亦可做仵作查驗死者為官府效力,其實是想知道有無想找的人在其中。

    趙勐獲跟衙門打過招呼后,便通融我去殮尸房看看,萬幸的是,沒有她。不幸的也是,沒有她。哪里都沒有。

    寧諸道:“犯案的人原先是一些匪盜水賊,做些雞鳴狗盜的事,看到護城河周邊有許多暗娼,覺得是筆大發(fā)橫財?shù)纳?,糾集起來做買賣,綁架威脅,逼良為娼。若不是有一女子僥幸逃脫,恐怕很難被發(fā)現(xiàn)。有意思的一點是,河底打撈上來兩具罪犯尸體,同伙指認是那逃脫的女子所殺,真真?zhèn)b女義士。”

    “她若能告官,為何要殺人?她若殺了人,又為何不殺光?”我覺得很奇怪。

    “報案人不是她,是被解開繩子放走的受害人之一。你這樣說,確實蹊蹺,她可能奮起反抗,殊死搏斗,失手殺了兩個人,慌不擇路就跑了,但她還順手放了船里的人,也不像慌得沒有方寸。”他思索道:“莫非她沒法去報官,只能幫到這了?”

    等等,“罪犯同伙有沒有說,那女子登船的目的是什么?”

    “據(jù)說侍仆打扮,看她小心翼翼,半夜獨自前往,還帶金銀細軟的樣子,多半是要跑路。夫家虐待,被賣為奴,都有可能,現(xiàn)在也找不到那女子?!?/br>
    若是跑路,一切都說得通了,不敢到官府報官,也不敢出堂作證,甚至不敢暴露行蹤。也不知她逃掉沒有,問寧諸是否有報案失蹤人員,他回想后說沒有。如果沒逃掉,那更不敢輕易被人揭發(fā)曾試圖逃跑的事實,藏頭縮尾比較好。

    但我隔天到了衙門的殮尸房才知道,被殺沉水的兩名男性犯罪者所受是刀傷,看刀傷的切口整齊,利落程度,深淺均勻,分明是習武多年的使劍高手。這樣的人在明知有人追她的情況下,為何不將追逐者全部解決,而只殺了兩人呢?

    “高大人,你剛才說當時那女子先招惹了一船人,然后跑走,繞了一圈才找到第二只船的是嗎?”我問衙門負責審理的官員。

    他說正是,“她不知江上的這幾支船都是同謀,沆瀣一氣,誤登此船,想快點走掉,那女子要去的地方是南城,路途較遠,故而帶的銀兩較多……”

    “你說她要去哪兒?”

    高慶被我驚駭?shù)卮驍嗯梅艘乃迹骸澳铣前?。?/br>
    就連從其余犯人口中審訊得知的外貌特征也對得上,基本可以肯定,那女子是她。但照曲蔚然的說法,她未曾習過武,又怎么可能以如此精湛的刀劍之法干掉兩個體型巨大的成年男子呢?若是有人幫她,又為何不幫她回家,反倒讓人無處可尋。

    那么,這個人,只能是抓她回去的。

    由此可以推斷,有另外的人在阻止著曲頤殊出逃。

    -

    近晚定昏,我在屋里點燭燃燈抄寫醫(yī)書藥方,寧諸就在旁絮絮叨叨地埋怨,我趕他也沒用,還說賴在我這兒不走了,無奈之下,只能放任自流,隨他去了。

    “黃將軍的女兒,從小習武,一根手指頭就能把我捏死的奇女子!她說最大的愿望就是等國家打仗,披甲上陣,精忠報國,如花木蘭、楊門女將等巾幗英雄。在下實在傾佩,只是太過好戰(zhàn),如此還要外交官周游列國四處游說維護和平作甚?”

    “上次你父親要你見的葉氏姐妹花呢?”

    猶記得類似的話他前幾天已經(jīng)抱怨過一回。

    “你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聽說姐妹倆都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美人,一個有才一個有藝,姐妹二人共侍一夫,你可真是艷福不淺吶,左擁右抱,豈不美哉?”

    他從竹榻上跳起來:“我一心一意,情有獨鐘好不好?你這種不開竅的人,不懂堅貞愛情,至死不渝,三千弱水,我只取一瓢,而且要白頭到老,生死不離!”

    我停下手中的筆,奇怪道:“你們是愛情?我以為你單相思?!?/br>
    他撿起手邊竹枕扔我:“你懂什么是愛情!”

    我不懂,也不想懂。順手接住竹枕,抱在懷里,煩擾我的另有其事。

    寧諸看出來,便問:“你又怎么了?”

    我又怎么了,這怎么說得出口我怎么了。仰頭看到天頂,只覺前路漫漫沒有方向,也不知從何下手。似舟行過一大片迷霧的樹林,沒有柳暗花明。

    要如何,在避開尹輾或幕后黑手耳目的情況下,悄然將人送走,而不打草驚蛇?

    就算找到她,送不走,也毫無用處。我在趙府有責任加身,脫不開手,或許得請外援。

    與此同時,不能大肆宣揚我與她的聯(lián)系,被那人知曉,恐怕會引火燒身,一起對付。

    難度之大,無異于暗渡陳倉,瞞天過海。

    但這時,我忽然想到,可以問寧諸這個問題:“你認識尹輾嗎?”

    “當然,誰不認識?!彼麖恼诳吹囊萘蛛s記里抬起頭,左手拿著一個蘋果,漫不經(jīng)心道:“當朝官員,絕對不能得罪第一位,最想巴結(jié)的人第一位,寒門低位逆襲第一人,可怕程度,第一名。”他給了個意味深長的笑,“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好女面,帝王相?!?/br>
    “說的就是他。”蘋果朝上拋接了一下。

    “這不是大逆不道,臣越君權(quán)?”

    “你去跟圣上說呀,皇帝耳沒聾眼沒瞎,不是沒有聽過各種反對的聲音,就是寵他。有一回,皇帝喝醉了摔倒在殿前,尹輾上去執(zhí)起圣上的手哭個不停,試問彈指落淚,幾人能做到?圣上還安排他在寢宮居住,后宮敞開給他玩,歷史上誰有這樣的待遇?”

    對于他們這樣的人來說,女人是玩物。我提起一口氣,又想到曲頤殊這樣的怎么會被玩弄,不就是折磨她報復她父親。但就折磨她以達到報復的目的來說,她也一定不好過。

    那么我更要盡快找到她才好。

    -

    頤殊

    對在韓府的生活,我沒有什么希冀和感覺,不過寄人籬下,有一間屋,一片瓦,遮風擋雨,餓不著肚子。但是這次,我沒辦法有獨立的寢屋,仆總帶著我下去時,十人一間大通鋪,齊刷刷地看著我。她們本來在鬧在跑在笑,他大叫安靜,頓時就沒了聲音。

    這些人眼睛里,有好奇,有打量,有嫌棄,有冷漠,更多是麻木。麻木出現(xiàn)在年齡稍長一些的人中,好奇是年紀小的,嫌棄則是姿色還過得去的。這些時間下來,我也明白了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分等級和壓迫。

    我只說了自己的名字和家鄉(xiāng)。仆總走了后,立馬有人說,“她也是南城來的!”推出一個人,那是個怯生生的小姑娘。推她的人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我,“你們不像一個地方的人呀,你跟她一比,都成天姿國色了!”

    說完大聲哄笑起來。

    無聊,無聊,非常無聊。

    把包袱在仆總指定的柜子放下,旁邊占著我位置的人笑得很大聲,還在看我。

    我說滾開,我要休息了。

    第二天發(fā)現(xiàn)我要接的水桶里全是些爛菜葉,其上還爬滿了蛆。

    在我身后不遠不近聚做一堆低聲交談的人都在等著看笑話。

    我把水倒掉,桶沖洗干凈,沖不下來的,就拿手去摳。

    旁邊遞過來一涮撣,“用這個。”是昨天被捉弄那小姑娘,瞪著天真無辜的大眼睛。

    后來我發(fā)現(xiàn),她雖然怯懦,卻是個舞癡,且廢話也多,總拉著我看她跳舞,還一定要說出點什么,非得說得好聽,最好天花亂墜,但我搜腸刮肚只說出四個字:“跳得真好?!?/br>
    “那當然,我娘親可是江南第一歌姬,我的師傅,九天徊園曲兒,跳得那叫一個世間絕唱,連圣上都詔她入宮獻舞,得圣口親贊!”

    可能是因為這個原因,她做夢都想?yún)⒓訉幐母栉柩?。寧府中秋設宴是一年一度的傳統(tǒng),宴請各路名流歌舞大家,歌姬舞姬古琴琵琶,世家小姐善歌舞曲藝者,甚至民間普通女子,也可登臺獻藝,競相爭艷。更有上佳者,有機會進得宮去面圣,在圣上面前表演。

    我確實算得上有渠道,但我沒有把握,畢竟我現(xiàn)在是奴婢之身。思前想后,還是按下不表。

    -

    那些人把我鞋子扔掉那一刻真是忍無可忍,我本來衣物就不多,上次逃跑還讓尹輾的人把我身家積蓄全部沒收了,哪里還買得起?我打著赤腳在外面疾走的時候,被管家狠狠呵斥。他眼冒綠光,面露韭菜色:“蕩……蕩婦!”

    我說別攔我,我去找那個偷我鞋的把她撕爛。

    他一腳踹在我膝蓋窩,我就一下跌跪下去,兩手按了滿土。

    “找誰算賬?你他娘找誰算賬?我非打死你不可!丑東西!”

    他揚起鞭子打下來,因為體力耗費太多,累得氣喘吁吁,但還是堅持揚鞭。

    我只來得及抬手護住臉和脖子,就感覺手臂上挨了一鞭,一陣劇痛擴散開來。

    接著是腰上,背上,無數(shù)地方,避之不及,如落雨滴。

    周圍有許多人圍觀,隱隱有笑聲傳來。

    其中包括拿了我鞋子那個人,她從籃子中掏出一只繡鞋,拿在手上看了看。

    那是奶娘給我親手繡的,做工精致,繡花極美。

    她左手擎著鞋子,右手墊在左胳膊肘下面,耀武揚威似的。

    在她把鞋用力一扔,扔到墻外時,我爬起來沖過去跟她打了一架。

    -

    懲罰的形式無非就那幾種,要么要你身體上痛苦,挨打,或者斷水停食,要么要你精神上痛苦,住馬廄,關(guān)禁閉,涮茅房。

    管家選的還不是最麻煩的,只是圖省事把我扔進小黑屋,這幾天沒人送水送飯,餓得我找不著北,兩眼冒星,頭暈眼花。

    我有點理解霜兒說的那種,饑餓到兩眼放光,撿到什么吃什么,恨不得吃干草堆的感受。我現(xiàn)在就躺在一堆干草垛上面,又餓又困,渾身發(fā)軟。

    上方一個方形的通氣口,透進一點點明月的光。

    忽然門打開了,阿箏在跟開門的人說話,那人叫她快點,別被發(fā)現(xiàn)。

    她提著食籃走進來,我他爹好像看見了仙女下凡,觀音菩薩光輝照大地。

    “慢點吃。”她拿出一個饅頭,而我手上窩窩頭還沒啃完。

    她又給我倒了碗水,說她買通仆役,就能來這么一次,總管大人就快消氣了,再堅持堅持。

    她這個“就快”挺虛無縹緲的,“堅持堅持”我兩眼一黑。

    “我有天要殺了他,你信我嗎,阿箏,我要殺了他?!?/br>
    她急忙捂我嘴,“要讓本人聽到,又得關(guān)十天半個月,我看,是他先弄死你吧!”

    而這番話,被那個偷我鞋總帶頭欺負人的賤婢偷聽去,打小報告給了管家。

    他命人把我拖出來,堂前受審。他趁機叫人群攻狠揍了我一回,七八個人踹在我身上。我衣服骯臟,沾滿灰塵泥土,好幾天沒換還有味道,額前的頭發(fā)被汗水血污黏在額角。審話人當然是韓浣,韓老爺。

    管家慷慨激昂陳詞我的不懂規(guī)矩,下賤,卑鄙,惡毒言行,本意是想把我趕出府去,沒想到韓浣放下茶杯,淡淡說了一句話:“她不能被趕出去?!?/br>
    什么意思,我背后還有人嗎難道說?

    管家一聽也有點虛火,弱下聲來問道:“什……是誰要保她嗎?”

    保我?

    是要我多受些折磨吧。

    “打一頓,放她回去。”他輕描淡寫,轉(zhuǎn)著手上的戒指。

    -

    傷倒不是很重,就是短時間內(nèi)爬不起來。阿箏把藥湯端到我手上,這段時間她都全心全意地照顧著我。她打來盆水,沾濕帕巾,給我擦臉。

    水還沒燒好,我們只有一個浴桶,輪流用,十個人就十天輪一次,起初我還覺得十天才洗一次也太不講衛(wèi)生了吧,結(jié)果現(xiàn)在怕傷口感染半個月都沒洗過。

    看她不開心,我便問怎么了,其實很好猜,中秋越發(fā)臨近。我啞著嗓子問她:“如果有機會去到歌舞宴,你能表現(xiàn)好嗎?你有信心嗎?”

    她本來蹲著身沉默不語在替我擦拭手心,聽見這話,猛地抬起頭來,眼睛里一下有了光。

    她點頭,我接著問:“你真的相信這能一次改變你的命運嗎?”

    她又點頭。我便說知道了,看向頭頂?shù)奶旎ò濉?/br>
    誰說拼盡全力只為改變自己命運的人一定有錯呢,不管她是用什么手段方法。

    -

    我用掉最后的銀兩,花錢打點了一番才把信送出去。馬車夫駕車的聲音還沒走遠,剛掩上門,就聽見有人鬼鬼祟祟在后院疾走的動靜。邊走嘴里還邊叨叨:“老祖宗欸,才慢了半炷香,可別發(fā)那么大脾氣……”

    是管家。到了別苑深宅,那里有一棟單獨的老屋,他站到門前,小心打望四周,清咳兩聲,有人打開門縫同他交談,接過他手里的東西。管家始終畢恭畢敬,畏畏縮縮。

    韓府一直有鬧鬼的傳聞,據(jù)說這棟老宅不斷在深夜傳出女人的尖叫聲。這兒以前是太老夫人住的地方,被太老爺休妻后關(guān)在里面,含恨而死,此后每晚她都在凄厲哭喊,找不到出去的法子。有人說見過蓬頭蓋面,披頭散發(fā),白發(fā)老嫗的鬼影,有人說聽到陰風陣陣,又哭又笑,還有小孩跑動,盤子碎裂的聲音!

    看了看天,不早了,將近子時。我離開藏身的院墻后面,想在被發(fā)現(xiàn)缺席之前回到住的地方,但我一走,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心濡濕,原來已經(jīng)被冷汗浸透。說不害怕是假的,因為女人的尖叫聲竟是真的,我親耳聽到了。

    匆匆往回趕的路上,我克制不住不去想象那些恐怖的場景,手微微顫抖著。

    在我從小的認知里,死亡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

    尤其女人。

    有時決定一個人的生死,不過是官老爺點點頭的事,大庭廣眾之下的死亡,更是屢見不鮮,司空見慣,習以為常到都聚集在法場邊看熱鬧。有時人死了,也沒人收尸。

    父親曾憐憫這些人,自發(fā)出錢為他們斂尸,但后來太多,也管不了。我聽過最震撼的,是他說有人殘疾走不快,在路上遇到官老爺沒及時讓道,先被皮鞭抽個半死,再定了個大不敬罪。尋常百姓的命從來不在自己手里。

    一個女人,命更是難,從出生就身不由己,一直伴隨到她死亡。一步步被安排好,推著向前,被無形的巨大牢籠禁錮著,雙手雙腳戴上手鐐腳銬,一輩子掙脫不開束縛。

    年少無知,賭咒發(fā)誓自己絕不會受安排,乖乖嫁人,可不也還是差點被父親嫁給面都沒見過的人?事情擺在那兒,不是不能理解??墒鞘澜缟嫌卸嗌佟笆虑橹荒苋绱恕薄?/br>
    到同樣被逼迫至那般境地,盡管那晚沒有受到實質(zhì)性的傷害,但若是沒能及時得救呢?進一步殺人償命,退一步委身于他,還是為了清白之身引頸就戮自我了斷?

    每次馬車路過夜晚的護城河,從軒窗向外看去,除繁華一帶螢火流光,通明透亮,酒樓游船畫舫掛的燈外,另一側(cè)則看起來人跡稀少,人煙罕至。那邊是暗娼聚集最多的地方,燈下黑才好做生意。

    不了吧,人活著已經(jīng)這么不容易了,很多被賣掉的女子的死,都無人在意,更何況,尋死覓活便宜的是真正罪大惡極之人,不會有惡人因為某個身份微賤女子的死受到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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