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夢癥幻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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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隱 次日,酒醉過后的后遺癥全部找上來,腦袋昏沉,頭疼欲裂,這都是報應。昨晚的記憶模糊不清,不出意外喝斷片了。最糟糕的莫過于做那樣的夢,難以啟齒。 坐起來撐著額頭嘆氣,那夢實在太過活色生香,定是前幾日受了那幾位傳授“房中秘術”的影響,危害太大。 根本沒法細想,一想腦袋就疼,揉著太陽xue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等等,我為什么光著? 盤腿坐在床上,支著腦袋又想了半晌,還是抓取不到半點有用的信息,滿腦袋都是聊齋志異里的董生,狐娘。天知道為何老早以前讀過的書現(xiàn)在跑來占據(jù)了我的腦子。那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就是,直覺不停地在暗示你,它的突然出現(xiàn)是有理由的,不是憑空冒出,也絕非杜撰。也許……昨晚的夢,有沒有可能,是真的? 一切太過真實,真實得不像是夢,但除了夢之外并沒有其他合理的解釋。 要昨夜真發(fā)生了點什么,那就只能是妖孽作祟,撞邪了。 許多人都跟我喝過酒,我是典型的醉過無痕,一日記憶。對于我酒后的常態(tài),趙大人是這樣說的:“捷思而敏狡,是何醉之?淺嘗輒止,不聞勸,汝子不可教也?!?/br> 寧諸評價道:“醒時調笑花生風,醉是反倒更醒時。明白人前有路尋,仙人過后無策擒?!币馑际乔逍训臅r候還可以被調侃幾句,喝醉之后反而愛戲弄別人,而且越醉表現(xiàn)越正常,讓人根本看不出來半點醉意。沒醉之前行為還有邏輯可循,醉了之后卻是不按套路出牌,行事詭異而且令人琢磨不透,不知其醉的人還以為這樣做是有自己的理由的。 蔣昭說,“清醒時斯文敗類,裝模作樣,喝醉時衣冠禽獸,天性釋放?!?/br> 當然他的話半個字信不得。他不遺余力詆毀我全都是因為嫉妒。 據(jù)說我有一次喝醉了還給別人看病去了。那人稀里糊涂地被我從睡夢中揪起來,奇怪并未預約問診。隔天聽寧諸說起驚出一身冷汗,我其實什么都不記得了。還擔心給別人亂開藥,經查證開的只是安胎藥,男人吃了沒什么作用,也沒什么副作用,就是大補。好在那人確實也有病,這才保住了我“神醫(yī)”的牌子。 我心想,幸好昨夜沒做出什么荒唐事來,只是把自己剝了個干凈。 - 但那個夢……客棧伙計一句叫喊把我拉回現(xiàn)實:“公子,外面來了位姑娘找你!” 跳下床抓起衣服胡亂套上,我打開門,就見紅氅青衣女子撐著一把鄔傘站在門外。但是我酒醒得沒那么快,昨夜宿醉導致的頭疼延綿不絕,挺折磨人的?!鞍⒐~姑娘,”勉強作揖一禮,“你來找我何事?” “我有她的消息。” 請她進屋,倒茶,她竟許久不言語。 “公子可聽說……昨夜龐將軍府的滅門慘案?” 君子當跽坐,坐有坐相,可我聽到這里,只覺得渾身發(fā)軟,突然卸力,跌坐到地上。 “也不一定,萬一她逃過一劫呢?公子不必現(xiàn)在就認命,還沒有個定數(shù)的?!?/br> 是嗎。 “如何……你還找嗎?”她擔憂地看著我。 我按住額頭,這種案子大抵是刑部接手,但尸身會運往衙門。等會兒得去趟高府。 - 從衙門出來,天色又暗了。踏著夕陽走在回趙府的路上,尹輾的人守在我晚歸的路口,攔住我,開門見山地道:“我們主子說了,死人也要帶回去見他?!?/br> 是黑衣的那位,竟然只有他一個人,沒穿斗篷,仍一身黑衣,手中持劍橫在我身前。 我扶額望天,糟心的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整整衣襟,我道:“昨晚我做了一個夢?!?/br> “說這有何干系?現(xiàn)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昨夜我做了一個夢,這個夢光怪陸離,詭異至極,我到現(xiàn)在都沒有想通怎么回事。夢見一狐妖,從河中騰起,非要爬到我的床上。我不依,訓斥她說讀書人秉燭夜讀,你怎么能來打擾呢?若是我才疏學淺醫(yī)術不到家,你豈不是奪人性命害人不淺的罪魁禍首?狐妖說,好笑,你自己術業(yè)不精還敢醫(yī)人,那是你自己的原因,憑何賴我頭上?我是這河里的河神,受了天帝之命前來見你……” “狐貍精怎么會是河神呢?” “你聽我說完。我問她,他要你來做什么?她道原先我有恩于她,天帝命她來報恩,陪我一晚上……春夢?不不不,你下結論太早了。我說不行,要來你就必須得晚晚都來。她就生氣了,說看你一本正經不茍言笑,沒想到是個偽君子,跟天下男人一樣的好色之徒。我說那你就去稟告天帝,說我假仁假義,不值得報恩?!?/br> “連這么好的機會都不要,是不是男人啊你!” “別插嘴。她說不行,天帝會說她誣告好人,滿嘴謊話。我說你本來就是狐貍精啊你不撒謊誰撒謊。她說這樣吧,你要能做到兩件事我就不來找你,第一,讓天底下最好看的人跳進池里,第二,摘下池子里開得最美的一朵蓮花,說完化為一只老鼠跑了?!?/br> “狐貍變成老鼠跑了?這都哪跟哪啊……” “本來就是夢嘛,那么較真干什么。這第一件事倒不難,我一想我就是天底下最好看的人,就跳了進去……你做出那副表情干什么,都說了是夢!順手采了朵蓮花?;厝ブ?,那花忽然變作人形,貌美如花,美若天仙,一絲不掛,還說自己是蓮花仙子,要與我同床共枕……笑個屁??!我一眼就認出了還是那只狐貍所化,斥她說話不算話,她道,我是狐貍精我不騙人誰騙人。然后她還說天帝欣賞我正人君子坐懷不亂,不僅要我升仙,到天上做一對恩愛夫妻神仙眷侶,還保我仙階擢升……” “這次你總不會再拒絕了吧?這么好的事。” “我說,不去?!?/br> 他眉一擰:“當真不去?” “不去。” 他臉色rou眼可見地變得難看,隱隱作怒似有拔劍的動作。 我決定在怒火上再倒一把油,裝作東張西望看天:“光顧著跟你說話,沒注意時間,不當心這么晚了,你家主子想必也正在窩火,回去定要訓斥你,請個人請這么半天。我這邊亦是如此,跟趙大人約好晚上喝酒,本來先頭早一些是可以跟你走,但是你看,耽擱這么久約定時間也到了,趙大人找不到人查到你們頭上也不好交代不是?” 已經不只是難看,是漲紅到鐵青,最后看了我兩眼,忿忿地掉頭離去,嘴里不甘心道:“好你個南城翡玉!” 我還想揮手跟他說“有空再來”,想想咽下去了,還是不要作死的好。 這尹輾,我永遠不想跟他正面交鋒。但又好像,是無可避免的一件事。 只是沒想到,它會到來的這么快。 - 頤殊 夜半驚醒,大汗淋漓,氣促心急,渾身濕透,猶如被子里下過一場大雨。小簪兒揉揉眼睛起床點燈,不無憂慮地道:“又做噩夢了,連續(xù)一個多月,你到底是經歷了何事?” 我胃里難受,扶著床榻干嘔一陣,好不容易平心順氣,躺下去,翻過身背對她,“沒事,快睡吧?!?/br> 尹輾連夜帶我到一處新地方,悄無聲息沒驚動任何人。管事老媼那晚睡得正香,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吵醒,掌著燈來開門,看到的就是尹輾拽著我的頭發(fā),往里一扔,扔麻袋一般。 他已經不再說些聽命入宮乖乖侍奉君主,一切好過的話,只剩無窮無盡地折磨。 我蹲踞在馬車一角已心燼殘念,對新住處毫無期待。 尤莊。 玦城最大的典當鋪子,押銀存金的錢莊,靠北移山,鄰長安街。不曾想我竟以這種方式離開大人府邸,但不變的依然還是最最底下的奴婢下人。 管事老媼姓施,在好聲好氣送走閻王爺后,轉身對我褪下好臉色,安排了住處就回去睡了。心悸,忐忑,不安,還是小簪兒起來打火折子幫我照亮才免于在黑暗里瞎摸。 噩夢不知道什么時候才算到個頭。 第二日不出所料起晚了,施婆點名我沒在,趕到時所有人都站好了,強行擠進隊伍里,遭到周圍人嫌棄。小簪兒一捏我的手心,我吃痛,倒嘶一口涼氣,揉著手臂道:“姑奶奶啊,以前哪用得著起這么早過,你幫我答到了吧?” “我聽說大人府里更嚴才是。”她上下掃我一眼,“看你一點都不像府里出來的?!?/br> “我哪知道尤莊的規(guī)矩這么變態(tài)……” “曲頤殊!講什么小話呢?”老婆子耳朵還挺尖,“遲到,罰半月工錢!” 施婆剛說完扣錢領罰,七夫人裊裊婷婷地路過,輕飄飄落下一句:“施婆,我當多大的事,何至于扣一半那么多,茵茵,過會兒把我那珠子送一串給那姑娘?!?/br> 七夫人,人美心善,菩薩下凡。 - 在尤莊我唯一敬佩的人,就是七夫人。 小簪兒常說,她一個眼神就能勾走男人的魂,說的表情是艷羨不已。我裝睡,不想附和,不知道有什么好羨慕的。要說羨慕也是羨慕她的手段和能力,雖出身不好,但不妨礙后來居上,獨得一寵。不僅是她的美貌遠在其他幾位夫人之上,也有拿喬男人的狠厲。 不覺得她對男人有什么愛情,全是利用的工具,男人也甘愿被她利用。既懂欲擒故縱,欲言又止,也懂善解人意,紅顏知己。表演楚楚可憐,我見猶憐;也可以端起架子,半推半就,激起男人挑戰(zhàn)欲。 她嬌媚一笑,男人的魂勾走一大半,傾吐軟語,恨不得整個身心靈魂都獻上。小簪兒說,這樣的媚術,是天賦,任誰都學不會的。 每晚七夫人和尤老板在房里翻雨覆云,叫聲響破天際,穿越一整個苑子鉆入耳膜擾人心亂,聽得叫人面紅耳赤睡不安寧。云雨巫山,鴛鴦戲水,好不快活。 每當這種時候,大夫人都在自己屋里歇斯底里,尖叫哭喊,犯癔病一般。也許是想用自己的聲音蓋過那對狗男女的浪叫,肆意砸東西來發(fā)泄。無論哪一種聲音,下人都只能遠遠躲開,跑走。 那日我經過她苑子,本想忽略聲音速速走開,走出很遠才想起來,尤老爺前幾天到北贠去談一樁生意,現(xiàn)在還沒回來,根本沒在莊里。從那里到玦城至少兩三天的路程,若說放不下七夫人急不可耐地趕回來與她共度良宵,除非有通天遁地的本領,也不能那么快折返一趟。 之前就有七夫人紅杏出墻的傳聞,眼下算是證實了。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七夫人這樣一位豐姿綽約的年輕女子,怎么會甘心把大好青春浪費在一個老頭子身上。 直到后來的一天,小簪兒問我:“你覺不覺得已經許多天沒有見過七夫人的身影了?” 起初我沒當回事兒,仔細一想,好像確實是。就在莊子里轉了幾圈找她,沒有。向下人打聽,別的夫人小娘打聽,都說沒注意,不知道去哪兒了,沒見過,看門的馬夫說她沒出去。尤莊太大,都各屋自掃門前雪,顯得漠不關心地冷淡。 不對呀,好好的大活人怎么能在莊子里消失。 小簪兒也找過一圈回來,跟我在屋里匯合,她咬咬牙:“再等兩天看吧?!?/br> 然而事實就是,七夫人失蹤了。 - 尤莊的人像是毫不在意,沒有人提起她,沒有人在意。外人道尤勤毓轉的黑錢太多,無后是報應,正逢亂世,早期經常有他的家人被綁架勒索,拿不到贖金撕票,導致后來尤勤毓去哪兒都里三層外三層的護衛(wèi),家中護院也是嚴加看守。 所有人保持一種詭異的默契,好似什么都發(fā)生,繼續(xù)正常過活,這個人像從來沒有存在過一般。即便說起,也是不好的話,消解的言語。 說她水性楊花,不守婦道,失蹤得好。 “可能被老爺一紙休書悄悄遣回家了,”洗菜婆子如此搪塞,“她干那些狐媚子勾當事兒,哪個戴綠帽子的男人會拿出來說,還怕大肆宣揚不成?丟人!” 但她對我而言,是救命恩人,曾在尤老板意圖非禮我時幫過我。 我心道莫不是腦子壞了,這老頭怎么回事,是沒長眼睛嗎。 按理說這么有錢,什么樣的絕色找不到,要醉美樓花魁也不過動動手指找人安排的事兒。還是說普通美女已經滿足不了他,想換換口味。 但他求子心切,說什么請人算過一卦,越丑越能生兒子,他的八個女兒有數(shù)個已經出嫁,他卻還想著生兒子。我氣憤難當,躲閃不及,恰巧七夫人在這時出現(xiàn),挽著尤老板的胳膊離開,幫我解了圍,雖不知她是不是有意的,還是感激她。 后來尤老板甚至出言威脅,“我給你一個晚上,你要是想通了,就到我房間來找我。”話鋒一轉,“你要是不來,我就把你賣到異人閣去?!?/br> 那一個晚上,我睡得異常香甜,但還是隨時提防有人會闖進我房間,小心插好門栓鎖好窗戶才躺下,一覺睡到大天亮。 異人閣那地方,我可太想去了,算過一筆賬,假如在那兒干上三年五載,是有可能攢夠贖身錢,回家去的,也許異人閣閣主感念我多年的辛苦付出會賞我點路錢。說不定再辛勤肯干一點,還會小有積蓄,做點小生意,發(fā)家致富。 但是尤萬金,出爾反爾,頭天說的話隔天忘得一干二凈。為了這事我差點沖上去找他理論,君子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做人要講信用,誠信是立身之本,小孩都懂的道理,你娘沒教過你? - 年關將至,越發(fā)思念起家中親人來。但我在這邊無親無故,只有霜兒,她跟我約好了過兩日除夕,領我去宮城門前感受節(jié)日氣氛。 皇帝要在這天攜皇后重臣一干親眷登城門樓頂,與全城百姓一同歡度。平日深宮貴苑難得一見的皇帝皇后,使得為一睹尊容的老百姓蜂擁而至城墻下,趕在那一塊小小的空地上扎結凝團,如蟻xue蜂巢。 宮城腳下人山人海,摩肩接踵,是把一個人丟進去瞬間吞沒就找不到的程度,堪比寧賾的食人魚水池。湊這熱鬧,人多手雜,魚龍混珠,難保不會吃點虧,去之前霜兒向我要了錢財銀兩她替我保管,然后我親眼見她脫下鞋子銀票整整齊齊塞在靴子底,碎銀塞在腳后跟。 為出行方便,女子出門多數(shù)是著男裝的,霜兒的外袍顯得她像一個大腹便便的暴發(fā)戶。牽著我用她龐大的身軀擠開人墻,混進人群,涌入人海,在海中穿行,她就像一頭大鯊魚,劈荊破浪,游動得無比暢快。 然個人力量還是太過渺小,擋不住巨大人流,后期就被人潮推攘著前行,完全不按自己意愿走,好在我們一直抓緊手沒有走散。尋得一塊石階勉強可以站兩人,先把霜兒推上去,接著自己再上去,不錯,少了很多壓力。耳邊人聲鼎沸,什么都聽不清。 不久一陣擊缶聲響,號角連片,圣駕至臨,人群頓時安靜下來,抬頭向上看去。 什么呀,距離這么遠,哪兒看得清,就看到兩個寬體黃袍,頭戴冕旒鳳冠,手挽著手互相攙扶的人緩緩登上城頭,人群又爆發(fā)一陣驚天動地的歡呼,震徹云霄。 皇帝宣詔,祈福祝語,大意無非是今夕歲首,國運昌盛,泰康民安,四海皆平,內外治安,俯察民以仰涕兮,與民同樂,幸甚至哉……諸如此類的話。然而也聽不太清。言畢人們又一陣歡呼,一浪高過一浪。 樂聲起,炮聲響,煙火連天,百姓高呼,我蒙住耳朵。 霜兒指著天空,大聲叫我。 我循著她手指方向,左顧右盼,卻在轉頭張望時,毫無預兆地,愣在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