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尋山問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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頤殊 龐府滅門這天,失去暗使眼線的控制,是離開尹輾最好的時機。 尹輾殺光將軍府找不到我的蹤跡,定會知道我溜出去了。 暫時不能被他找到,那幾天,無論是天橋底下的流浪漢聚集地,還是街市陋巷的貧民窟,青樓官窯的黑房,我都試過躲過幾日。只能說,真不是人住的地方。 我隨時握著匕首,不敢深眠。遇到惡人,要么一刀砍傷他,要么一刀了結自己。 就這么挨到他不急著找我。 料想既沒出城,跑也跑不遠,他就任我四處躲藏,受不了就會回去的。 可我決意要脫離他的掌控,就是少了掣肘,才能看見更多的東西。 這幾日我就待在醉美樓的黑窯子里。伎院經常會收一些吃不起飯的窮人賣子女,資質好的培養(yǎng)起來接客,資質不好的丟到最底層打雜。 流浪幾日我身上臟得像乞丐,許多人到醉美樓討營生,我就把自己賣了。 賣了之后自然是最苦最累的奴隸,跟在一眾下人后面擦完地板洗床單,有專人管理,那人我們也叫嬤嬤,一言不合手腳慢了就是棍子伺候。 去到一個房間清理收拾,由人帶著排成一列抱著水盆低著頭走過長廊,到達客人所在的房間。好幾次客人剛從房里出來,伎女衣衫不整翹著腿擺弄錢袋數著銀子。 有次我撅著屁股在地板上擦拭,那姐們兒從床上伸出白腿踹我屁股一腳,“別弄濕我的鞋!小賤蹄子你賠不起?!?/br> 黃夕仞回玦城后仍不松懈,每日到練武場演兵習武,醉美樓就在她回府的必經之路上。 夕陽漸沒,黃夕仞縱馬經過鬧市區(qū),我吃過晚飯就到她必經的路上候著,坐在路邊放紙鳶。高高伸長手臂牽著線,紙鳶放沒放起來不要緊,胳膊一定要伸著。袖子掉下來,我手腕上的鐲子在夕陽下灼灼生輝。 黃夕仞被吸引了注意,策馬走到我身旁。我不管她,放我的紙鳶。 之前在黃府,聽她家乳娘說,她把一個鐲子埋在了母親的墳前。有天我放了霜兒鴿子,跑到她母親墓前把鐲子挖出來。真不是人干的事兒,我是畜生我先說了。 她不開口,我只好先開口,站起來到她馬前,“你收到信了嗎?” 她略感詫異,微微蹙眉,“信是你送的?” 首先,我沒把握尹輾這么謹慎的人會毫不起疑,將鐲子給她,如果給了能使她追查,不給也沒事。其次,不敢保證送信會不會提前暴露,尹輾的人截獲那封信,也會發(fā)現(xiàn)信上的內容毫無意義,全是我一派胡言的仰慕之情,目的只是想引起她注意。 其實走到這一步我已十分高興,甚至難掩激動之情想大力擁抱她,我看她停下時差點熱淚盈眶,真是不容易,每天心驚膽戰(zhàn),忍著屈辱蟄伏等待,猶如越王勾踐,臥薪嘗膽。我現(xiàn)在只想同她快快相認,結束流浪生涯。 我說:“我想上戰(zhàn)場,我想隨同你,我愿意誓死效忠你,你去哪兒我去哪兒!” “不可能的,女人在軍中只能是……”她看向我身后的醉美樓,“軍伎?!?/br> 我的父親不是王侯將相,沒有這樣的家世背景,我亦沒有壯碩的體魄。 各方面的制約,直接決定了我沒有資格,在戰(zhàn)場上也是滿足男人最低等的存在。 我還沒有習過武,沒有絕對的實力。歷史上只有一位隨軍的女人,公孫夫人,智計天下無雙,雖發(fā)揮謀士的作用,卻只有夫人的頭銜,也是作為男人的妻子,參與戰(zhàn)事。她是公孫的夫人,誰記得她本來叫什么名字。 現(xiàn)實不容許沮喪,我已顧不得許多,拼命道:“我伺候人經驗豐富,會講笑話,會變戲法,你要不考慮考慮呢?你想想,帶一個人在身邊可以擋槍,可以背鍋,很方便的……” “我不需要侍女。”她說,“你的鐲子哪里來的?” “地攤上買的?!蔽一卮?。 “我有理由懷疑是盜墓賊挖出來倒賣,你花了多少,我出錢,賣給我?!?/br> 我愣住,如果我說好,就再沒有纏著她的借口,我們就兩不相干,再無交集。如果我說不好,她勢必會覺得我別有用心,報價雙倍開天價都好,可我堅決拒絕,只會令人憎惡。 看我猶豫,她坐在馬上拿劍指我,“別靠近我,瘋瘋癲癲,滿口胡言,毫無教養(yǎng)?!?/br> 我把鐲子給她,她走了。 曾想過千萬種出不去接近不了她的可能,唯獨沒想過她不喜歡我,這個主觀因素,有些黯然神傷。 - 在街上空站了會兒,想吹吹風,粘滯的空氣吹不動,回去罷。 嬤嬤叫嚷小賤蹄子跑哪里偷懶去了這么晚才回來,就要棍棒伺候,我趕忙端起水盆就去擦地,到目的地前,經過某間屋子,門沒關實無意一瞥,卻見幾個人坐在屋內。 我一下停住,那人我認識,覃翡玉。 在這里見到覃翡玉著實不該驚訝,他如果不愛流連煙花之地,前世就不會在醉美樓遇上阿箏,為她贖身。他愛光顧異人閣也是人盡皆知,我竟把這茬給忘了。 路過時隱約聽見“黃棟安這次回去……”,可再停頓片刻嬤嬤就要拿棍子催。 趁人不注意,我摸進旁邊一間伎女的房間,倌姐兒不在,翻箱倒柜找出一套衣服換上,我坐在鏡子前,沾水盆里的水揭了面具。 推門進去時,談話聲戛然而止,鴉雀無聲,所有人都轉頭看向我。 大抵叁息之后,覃翡玉最先移開眼睛。 趙勐獲招手讓我過去,其他人的眼睛還黏在我身上。 “來?!彼呐纳砼?,我乖乖過去坐下。他攬住我的肩,“你叫什么名字?” “奴家叫頤殊,曲頤殊?!蔽乙蛔忠活D。 有人換了座位湊過來,“我怎么沒見過你?”說著把手放到我身上。 “我才被賣到此地不久,大人當然沒見過,mama也不讓我出來見人?!蔽夷眠^桌上的酒壺給他們倒酒,“mama說要把奴家賣個好價錢,我實在忍不住,就跑出來了,還請大人不要把我交給mama?!?/br> 他想摸我,趙勐獲臉色微變,“滾開,回你座位上去!” 那人悻悻地回去了,另外兩人幸災樂禍。 我緩下心神,一抬眼,覃翡玉在看我。 他見我看到了他,就緩緩把視線轉開了。像以往所見那般漠不關心,事不關己的模樣。他冷淡得好像稍微對我臉色好一點就會惹上麻煩。 后半程他們繼續(xù)談事,我依偎在趙勐獲懷里,他沒動手動腳,只是摟著我。他說:“黃棟安不可能魚和熊掌兼得,軍權和兵符,他總得交出來一樣,他要識大體,就該主動乖乖上交,免得挨一頓棒子打,折點好rou也要讓他吐出來?!?/br> “就是,圣上動不了他還動不了他女兒?”戶部尚書袁恇接話,“只要他最疼愛的女兒嫁人,留在玦城,那邊就不敢輕舉妄動,一旦有異動,黃夕仞這邊就率先被萬箭所指。就他這女兒性情剛烈,誰都看不上,圣上現(xiàn)在是順著她,遷就她,到時候不耐了還不是指婚?圣命難違,她敢抗旨嗎?” “還真不一定,”說話的是工部尚書秦裱,“黃家掌十七萬大軍,她手下就有七萬,還真有把持的資本,圣上是不得不照顧她的感受,明面上是看在她父親的面子,恩寵這丫頭,女孩兒家嘛,使點小性子沒什么,適時敲打敲打,她看著圣上臉色也該適可而止,真讓她任性過頭了那還了得?!?/br> 刑部尚書孟之崖表示贊同,“黃棟安大女兒準衍皇后過世后,是得推個后宮之主上去,我看黃棟安原本瞄準了這太子妃之位,他女兒不從可能后期也得讓她從了,哪有放著未來國母位置不要的?他又不是傻子。只要登上太子妃之位,那這幾萬大軍不又回到手中了嗎?” “說到圣上,近來沒有什么新鮮血液進獻,之前送進去的那幾個很快就不得寵了?!壁w勐獲手臂從我背后環(huán)過來,手掌按在我小腹上,輕佻地問道,“美人兒,想不想進宮啊?” 我還沒說話,對面突然巨大聲地咳了一下,恫嚇全場,趙勐獲悄悄游動的手僵住。他瞇起眼睛,“小翡你怎么了,可有意見?” “沒有。”他拿起酒壺,自己倒了一杯,若無其事。 其他人又接著聊,“翡玉公子,那太傅的病如何了?聽聞你天天往太傅府跑,也不見個起色,怕是大限將至,沒多少時日了吧?” 覃翡玉答:“生老病死自然規(guī)律,在下只能盡己所能,剩下的,聽天命?!?/br> 我看他,他并不看我,我撤開視線,偏首看向別處。 - 覃隱 叁人在青樓坐著,竟遇到了前來找樂的趙勐獲。他是這兒的??停缯f了不要來醉美樓,蔣昭偏不信邪。他一見到我,便迎過來,“覃公子,稀客呀,聽說你不看病了,原來是學會享受人生了?!?/br> “是啊,人生苦短,要及時尋樂?!蔽一氐馈?/br> 蔣昭以孺子可教也的眼神滿意地點點頭。 既然遇上了,他就坐下來,跟我們一道聽曲賞樂。老鴇一看他在,了然于心他的品性喜好,當即送了一波姑娘過來。認識趙勐獲的就朝他過去了,其余去往別人處。有兩人朝我過來,我給她們指了路,我的左邊,蔣公子的左右旁還空著。 她們順著我指的方向過去,可能還對視一眼無奈極了。有位姑娘略過我時低頭看我,我沖她笑了笑,隨后面無表情地轉向正前方。趙勐獲左右擁著調笑的模樣,與一年多以前我認識他時別無二致。 “小覃吶,你怎么還是沒長進啊。怎么,胭脂俗粉入不了你眼,又花粉過敏?” 我一年多以前用過對姑娘們的胭脂水粉里的某味花藥過敏的借口。 寧諸立刻同我打圓場,“趙大人誤會了,我們只是出門散心,欣賞歌舞表演。” “欣賞歌舞?那你怎么不去今年寧大人——不對邧國公的歌舞宴呀?難道寧文書沒給邀請函?還是蔣公子上道,難怪生意做這么大?!?/br> 蔣昭一邊“過獎過獎”哈哈哈地陪笑,一邊隔著座位敬他。 寧諸聽見他將他這不大不小的官職念出來,臉色變得不好。雖然他說這是他自己選的,他做的挺開心的,但國公爺的兒子這么低的職位在外人眼里只能是不受重視。我無所謂,對他的暗諷左耳進右耳出,這些年已經免疫了。 看我沒多大反應,趙勐獲哼唧一聲,“我看在場這些,全都姿色平庸,資質麻麻,難怪覃公子看不上。蔣昭,你做生意的,你那異人閣可有什么好貨色?” “趙大人說笑了。”蔣昭扯扯嘴角,“我那異人閣都是些丑怪出奇,圖個新鮮,獵奇重口的江湖藝人,本想改成戲院,說沒錢吃飯才留下來繼續(xù)營生。哪有能往宮里送的啊。” “也是,不常去忘記了。以后還是得多去坐坐?!?/br> “別,您還是留這兒吧,mama本來就不高興我,該怨我搶她貴客了……” - 不多時他們笑倒在一塊。我看了一場無聊歌舞,寧諸也差不多,他身旁的姑娘只顧給他倒酒,我還聽見她們偷偷笑他的方臉。過后安慰他,方臉多顯氣質啊,剛正不阿,鎮(zhèn)妖降魔。 “是她們不懂欣賞。”蔣昭說。我跟寧諸異口同聲說了句“滾”。 下午我倆把怨氣全撒在他身上,寧諸只把球傳給我不給他,一個側鏟,把他鏟摔倒在地,認識不到兩天的晏諳都嘖嘖稱嘆,“兄弟你這是得罪兩家了吧?” 我把球踩在腳下,嚴庭艾還在振臂高呼給我給我,寧諸給我打了個眼色,我立即心領神會把球踢到蔣昭那邊。蔣昭以為我是要給他的,欣喜若狂,不料被對方一下撞飛出去,正面朝下,摔了個狗吃屎。 “媽的……”他罵了一聲,吐出嘴里的草。 我跟寧諸以可憐的目光看他,同時伸出手。 “蹴鞠能不能不帶個人恩怨?”他站起來拍拍屁股抱怨道。答案當然是我倆異口同聲的不能。晏諳跑過我們身邊“太慘了太慘了”地不住搖頭。 對面是御林軍,個個一身腱子rou,赤裸上身皮膚呈古銅色,黝黑中帶點黃,跟寺廟里塑像金身羅漢似的。我們這邊外形上不占優(yōu)勢,嚴庭艾白嫩白嫩的眼中還帶點迷離,我時常懷疑他找不到球在哪兒。蔣昭有些江湖氣,練過幾年功夫還可以,我跟寧諸完全不行,寧諸比我黑壯點看著還行,能打,我身上都是精痩rou,沒什么脂肪。 拿蔣昭的話說我們當中一定要有個女的只能是你。因為這話我揍了他十球。 第十一球的時候我們達成一致,要贏,就決定好好踢。充當后衛(wèi)的嚴庭艾躬下身,手撐在膝蓋上,眼神堅毅,難得不那么迷茫,過一會兒他娘的就給我進個烏龍球。 這場蹴鞠輸得毫無懸念,走的時候對面御林軍還嘲笑我們弱雞,說著承讓約好下次再來,其實在想下次賭注下多大才能不讓我們輸個底朝天,留條褲衩回家。 今天的輸球怪不得別人,要怪只能怪蔣昭嘴太賤,夸下??谡f要贏翻倍。 不僅輸個干凈,連吃飯的錢也沒了。 在草地走了一段,跳進條小溪洗澡,我們把衣服搭在肩上往出走,邊走邊抱怨這哪是出來玩,這是累到體力不支來當冤大頭。蔣昭跳上石頭試圖重振旗鼓,鼓舞士氣,“晏諳來跟我們蹴鞠,贏不了還加入我們這隊。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偏向虎山行,這是一種什么精神……” “誰知道你賭那么大,”晏諳說,“要不是對面人滿了我倒想加入對面。” 得到我們一陣噓聲大笑。 蔣昭跳下石頭,“兄弟,本來剛認識是該我們請你吃飯,但你看我,兜里翻不出半枚銅板,這幾個逼跟我出門從不帶錢,你看……” “得得得,我請客我請客?!?/br> 蔣昭跟我們使了個眼色,我們紛紛不恥——不恥下問:去哪兒吃? - 到游船里,晏諳說要過來一位朋友。巧了,他的這位朋友剛好是我認識的一位友人。他掀開簾子進來,看到我先是一愣,同我笑了笑,禮貌作揖道,“在下崇任東,拜見各位?!?/br> 船里敲碗擊盆一陣歡呼,簡易歡迎禮后請他坐下。 聽見他是剛到玦城沒多久,蔣昭就問他有沒有去過醉美樓。我們都說他有病,不先問自己的異人閣問醉美樓,蔣昭不理接著說,醉美樓是個好地方有空咱倆一起去…… 我吃著菜聽他們瞎聊,越想越不對,敢情這家伙是對每個新地方初來乍到的都邀請去青樓,忽悠對方給錢。當年就被他坑一頓飯。我越想越氣,筷子不自覺往他頭上招呼,嚴庭艾幫我按著他,寧諸也追著他在船上打。 “你們能不能成熟一點!”蔣昭大喊一聲,“都娶親的人了?!?/br> 寧諸挽起袖子,“我可沒?!?/br> 怕新客人受冷落,我轉身回到船艙,嚴庭艾朝向崇任東,“崇公子可有娶親?” “沒有。老家說過一門親事,只是訂了昏,還未來得及行禮?!?/br> “哦,那離得不遠了?!?/br> 他一本正經地說話,就像是小孩子裝大人。我走進去,要嚴庭艾給我讓位置,他得知我們認識后驚訝不已?!俺绻游沂锹犨^的,崇公子剛到玦城就初芒畢露,風華盡顯,未能結識。沒想到,覃公子人脈這么廣啊……” “老覃,什么時候認識的,說來我聽聽。”蔣昭寧諸也進來。 我說上次尹輾包下岸程煙名樓,邀天下名士共聚一堂,那時認識的。 吃過喝過玩盡興后,眾人分開道別。崇任東不僅結了飯錢,還借了兩匹馬給我們,不愧是玦中新晉顯貴,出手闊綽大方。 蔣昭夸贊他定是世家出身,只是太過神秘,不肯透露半點身份。寧諸坐他身后說你話怎么這么多,駕這么顛,下馬讓我來,滾后邊去。 “我喜歡他的聲音?!笔Y昭背靠著寧諸坐在馬屁股上,剛好跟我面對面談天,“低沉沙啞,很有男人味。”說著憋起嗓子學他說話。 我笑笑,沒接話。聽得寧諸青筋暴起,直想將他踢下馬去。 “誒,你比我們早認識,你倒是說說,他家世到底如何?” “家里……很慘?!?/br> 家世很慘,我只能這么說。 “很慘,那就是拿的復仇話本?!笔Y昭言之鑿鑿,說得有理有據的樣子,“你看看,這就是男主角。不像你,哪有你這么無聊的男主角,只想被愛,不想干大事?!?/br> 寧諸終于爆發(fā)了,一腳將他踹下去,揚鞭策馬跑在前面。我大笑兩聲,也加快速度追上去,留他一人在后面喊著等等啊無助地用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