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雁影分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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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隱 子夜叁刻,街上已沒什么人。諶晗同尹輾策馬并行,迎面過來一輛馬車。尹輾認(rèn)出是覃府的馬車,笑了笑,也不讓道:“隱生,可是剛從船頭篙出來?” 馬車內(nèi)片刻的響動后,覃隱下車來,他見到素衣常服的諶晗先是一怔,再反應(yīng)過來跪下行禮。諶晗抬手制止他,在外面他本就不想別人獲知他的身份,打扮如貴裔公子,輕車簡從。 “尹……兄長,”覃隱改口,作揖道,“回來如此突然,何不告知愚弟前去迎接?” 尹輾笑看諶晗一眼,“還不是貴人急詔?諶旳是如何進玦的,貴人就讓我如何進玦?!?/br> 召回悄無聲息,各處的暗探甚至都沒提前得知消息,可見事情緊急。想必也是諶旳回玦這件事讓諶晗感到事態(tài)嚴(yán)峻,不顧一切也要將籌碼留在身邊。 “來得正好,隱生。”諶晗道,“你將馬匹卸下,跟我們同行——馬車上還有什么人?” 覃隱再次作揖,回答道:“貴人好耳力,是在下的表妹?!?/br> “這好辦。”諶晗命人牽來尾隨在后的駕輦,車輿墜金絲玉縷鑲珠簾,車轅雕龍紋鳳舞刻印,如果細(xì)看便會發(fā)現(xiàn)這是龍輦,“我派人將表妹送回去,你騎馬跟我們走就是了?!?/br> “是?!瘪[只能答應(yīng),總不能卸圣上的馬匹。 - 頤殊靠在馬車壁上,聽著外邊對話,攥緊胸口薄被。遮臉的面具取掉之后,竟然找不到戴上的膠水,偏偏在這個時候。從龍輦下來的宮女在外催促:“請姑娘隨奴婢移駕?!?/br> 她只抓到一件斗篷,匆忙披了戴上兜帽,系好帶子,裹得嚴(yán)嚴(yán)實實才下車。諶晗見到這女子,防風(fēng)避寒做得極好,曲水紋云錦斗篷,低著頭,步履匆匆,儼然養(yǎng)在深閨高閣。 一陣風(fēng)吹來,吹動她額前散落的長發(fā),她及時用手按住,才不至于連同兜帽一起吹掉。諶晗坐在馬上,不自覺握緊手中韁繩,原本不甚在意,現(xiàn)在倒不知不覺在意了起來。 表妹上車駛離后,叁人并馬而行,諶晗不緊不慢道;“自珍妃離世后,尹家很久沒有向?qū)m中送過才人了?!毖酝庵?,張氏能一家獨大,這是原因之一。 尹輾自然而然往下接:“尹家向來子嗣以男丁居多,若能出生一個女孩兒,早就視為掌上明珠,封郡公女侯了。”他笑著提醒,“太后身邊的女侍中,不正是尹家的女兒?” 諶晗想起這茬,或許日后是可以拔擢她,但他更想是剛才那位?!霸趺礇]聽過尹家還有未出閣的表姊妹?” 春寒西風(fēng)蕭瑟,空曠街道四下無人,薄雨微露,霜霧深重。諶晗身旁的寒氣更重,只是他留意不到,覃隱庸倦回應(yīng):“陛下,不是每個女子都拿得出手?!?/br> 被說拿不出手的人打了個噴嚏,對坐兩名宮女嫌棄地別開臉。她穿的是件衣綢并不華貴的衣裳,抱著破布包,可見這表妹也不是什么有頭有臉的閨閣小姐。多半是遠房親戚。 這兩名宮女都是在皇帝身邊侍候的大宮女,平日里其他的宮人都敬著,此刻根本不把人放在眼里,當(dāng)著面兒扯起閑天來,“唉呀,本來可以早早回宮,誰知竟遇上鄉(xiāng)巴佬?!?/br> “把頭低著吧,”另一個宮女道,“你一輩子就這么一次坐上龍輦,回去也好跟鄉(xiāng)親炫耀,村姑就是村姑,你看她鞋上,還有菜葉?!?/br> 頤殊躬身將鞋上的菜葉撥掉,暗自嘆氣,還有多久到覃府。 - 馬車在途中改了方向。 覃隱將紙揉作一團,連同釘入木頭的短劍一起拔下來扔進湖里。尹輾站在不遠不近處的地方看他,黑暗中眼眸有反射的光點,兩人都在陰影下。 尹輾召來暗使:“去杜撰一份家譜,把名字加上去,一夜之間里我要在尹家族譜上看到這個人。”暗使領(lǐng)命離去,他沖他笑了笑:“現(xiàn)在可以安心了?” 覃隱回以感激一笑。二人走出陰影處,從屋后繞出,諶晗騎在馬上,審視他倆:“喝了點酒行方便這么多次,愛卿可得多注意身體?!?/br> 尹輾也道:“可不是嘛,我去看他,這小子險些在門邊睡著?!狈砩像R。 諶晗對他邊笑邊搖頭,遞出手,好扶他一把上馬。就在這時,太監(jiān)急急忙忙把侍衛(wèi)的話傳來,附在皇帝耳邊,神神秘秘。諶晗聽著聽著,陰冷的目光不動聲色掃到他面上。 - 察覺路線不對的時候已經(jīng)為時過晚。頤殊愣愣踩下馬車,入眼竟是宮門。 千不該萬不該,在馬車上小憩??勺砭茖嵲陬^暈,抵不住靠在側(cè)壁上閉上眼睛。兩名宮女中有人好奇,扯下兜帽看了一眼,剛巧,她見過圣上經(jīng)常把那幅畫的摹本拿出來觀賞。 身旁宮女太監(jiān)接過她手中布包,她甚至都來不及反應(yīng)。太監(jiān)撤下杌凳,挑著宮燈,殷切在前面帶著她走:“表妹姑娘,您這邊請……小心,還不扶著點兒!” 這些人點頭哈腰,卑諂足恭,領(lǐng)路的那人忙道:“奴才方牒,姑娘叫我小牒子就好,圣上先前遣人來打過招呼,姑娘今晚在太安宮歇息?!?/br> 美人臉上顯出怔訥之色,方牒心花怒放,這不就是太上皇苦苦尋覓的畫中人嗎! 方牒癡迷地看著她,又想起自己站著臺階上俯視人不好,連忙走下幾級臺階,繞著她打轉(zhuǎn):“天顏,真有這般天顏!您的畫像圣上是每天看著入睡,亟待神女入夢。姑娘不是神女,是好端端活生生一個人,這以后,那是如月之恒,如日之升,后福無窮啊!” 左右逃不掉了,頤殊提起裙擺硬著頭皮往上走。忽然回身扇了方牒一掌,把他扇得從臺階上咕嚕咕嚕滾下去。“煩人?!?/br> 方牒顧不得擦臉上的污跡,捂著腿骨一瘸一拐站起來,去給她提裙子,還腆著笑臉。 - 卯時,東方初白,太安宮中,諶晗躺在床榻,輕柔紗幔自頂梁垂下,如煙如霧。 “朕昨晚做了個夢,”他閉著眼道,“一只鳳凰羽翼燃著火焰,墜落在大殿之上?!?/br> 方牒跪在旁邊,表情像是快哭了,“昨夜奴才親眼所見,真有那么個人兒?。∵€親自送進這太安宮……過天兒就不見了,奴才也想搞明白怎么回事兒!” 昨天諶晗發(fā)現(xiàn)人沒在,下令搜查,覃隱進言勸阻:“天暗視物不清,想是方公公及兩位姑姑看錯了,表妹相貌平平,怎會是那畫中人。況且,太上皇為尋人勞民傷財,以致民間怨聲載道,如今陛下難道要效仿太上皇,大動干戈,落下荒yin之名?” 從宮門出來,覃隱遣散侍從,疾步繞到宮城南面,白熾宮暗道處。頤殊剛好翻上墻頭,一個身形搖晃,掉下高墻,正巧落入他的懷中,被他穩(wěn)穩(wěn)接住。 - 頤殊 馬車越駛越遠,她不?;仡^看他。覃隱立在原地,同手下交待著什么。馬車依照覃隱的吩咐駛?cè)バ獯髮④姼?,蘇驚,或者說崇任東,舊識老友處,送她去暫時避難。 蘇驚事先收到消息,開府門將她低調(diào)地送進去。覃隱的口信還說她受了驚,惟恐生病,將她安置妥當(dāng)早早服下湯藥休息為好。蘇驚依著方子煎了藥,端到床邊給她。 頤殊的確很困了,喝過藥茶蜷縮在床上就要入眠。蘇驚瞧她心還是大,不像思慮過多的樣子,就放心退出門外,留兩叁個婢女守夜伺候她。 她心里想著,該來的終會來,是禍躲不過。 - 第二天,宮中傳來消息,聽聞皇帝早上還沒事,晚上發(fā)了好大一通火。有人說是北邊戰(zhàn)事不利,朝臣檢舉侵吞國庫jian佞,這些事積壓到一起,造成了這次雷霆之怒。 覃隱趕到大殿,眾官朝臣弓背呵腰,唯唯諾諾,周遭的空氣壓抑得像存在一只不具名的無形的怪獸。派去請他的人無不將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見他來了都松一口氣。 “陛下?!彼寄亢Γ奥犝f豫園的紫玉蘭開了。” 豫園竹繞川遍,山連上斜,二月早春,枝頭綴滿花苞。兩人緩緩在園中漫步,朝中皆道給事中郎恭謹(jǐn)柔順,如消融冰瀑,初春暖意,深得君心。連謝磬寒都頑笑稱,翡翠是寒玉,和田玉是暖玉,不如翡玉公子改叫和田玉公子好了。 “若能澄心定氣,次第應(yīng)付,繁縟之事也能有條不紊。陛下切莫急躁,實在忙不過來的,交由我等,臣子事君當(dāng)以吐哺握發(fā)亟待帝命,不敢有絲毫懈怠?!瘪[勸道。 諶晗臉色看不出喜怒,天外一句道:“朕昨日找國師解夢算了一卦,那畫中人本與朕是龍鳳雙生,夙締天成的姻緣。但不知何物擋在中間,致使至今不能相見?!?/br> “愛卿,你說那是什么呢?”他轉(zhuǎn)過身,看著他。 覃隱背脊僵住,毫無預(yù)兆的敲打,一棍敲在他的背上。叁四息后舒顏而笑:“這些方士,想必對太上皇也是這么說的。陛下憂慮國事,切勿再勞心費神了。” - 從宦者署出來,康賢走在前面,方牒亦步亦趨地跟在后。 “干爹,干爹!”方牒一掌一掌地扇在自己臉上,“都怪我,就想著邀功,忘了跟那妖精假以辭色,周轉(zhuǎn)迂回,把人看牢了。干爹,您就幫幫我,給個主意吧!” 康賢被他煩得不行:“這人是從覃隱的馬車?yán)飵С鰜淼?,與他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你派人盯著他沒有?”方牒忙說派了派了:“密旨也已下達,整個玦城處于半封閉的狀態(tài),保證不會有一輛不在戶籍上的馬車出得城去,按理說,她應(yīng)當(dāng)還在城中。” 康賢思忖道:“那她就是藏在玦城的某處,挨家挨戶地搜?!?/br> “搜了,前幾日進玦的外人也查了,街坊鄰里之間讓他們互相監(jiān)督,一旦發(fā)現(xiàn)誰家來了親戚就舉報,否則抄家連坐,他們不敢不報!” 康賢走到慎思房,這是犯了錯事的宮人專門受刑的地方。他一推門,一個小瓶子滾到腳邊,他彎腰撿起來,被綁在柱子上的喆爾榮俯身嘔吐不止。 “你再不說,這條狗命就保不住了!”用刑者在他面前踱步幾個來回,咄咄逼人,見到康賢忙作揖行禮,康賢揮揮手讓他們退下,走到喆爾榮面前端詳他。 “這瓶子里不是酒?!彼旁诒羌庑崃诵?,“不是油醬醋茶,是膠水?!?/br> “干爹……”喆爾容費力抬起臃腫的頭顱,“小容子說過千次萬次,只是按照薛妃娘娘的命令行事,真不知那膠水瓶子作何用處。” “你們薛妃娘娘既然有這東西,她定然知道作何使用,你且去打聽清楚。我放你走,你要告訴我什么,可懂得了?” 喆爾容鼻青臉腫連連點頭,一個勁兒重復(fù)明白明白??蒂t命人給他松綁,攙著他出去,屋子內(nèi)就留下康賢方牒二人??蒂t盤腿坐在竹榻上,方牒給他侍茶。 “我且問你,假如有人藏了一箱財寶,什么情況下這人會去藏寶的地方看一看?” 方牒一點就通:“是,財寶出問題的時候?” “對嘍,他若故意把她藏起來,這段時間定不敢去見她。你就在城中散布美人病重的消息,再看看他身邊有些什么人,美人身邊的婆子,婢女,想來要給他倆傳遞消息的。” “高,實在是高!”方牒樂顛顛地走了。他走之后,康賢又叫來另一人:“去向給事中郎通告皇帝在找她的事情,還他這次人情,后面的事我就不管嘍?!?/br> - 頤殊起來,先在將軍府四處轉(zhuǎn)了轉(zhuǎn)。蘇驚下朝回府,她迎上去:“覃翡玉什么時候來?” 蘇驚定定看著她,在她鼻梁上刮了刮:“多年好友再見,第一件事就是找情郎?!彼蜒鼛Ы庀?,放到下人手中,“最近他都不會過來,你跟他暫時不能見面。” 頤殊懵懵地,那要怎么完成尹輾交給她的任務(wù)?她繞到他面前,“不行?!?/br> 蘇驚當(dāng)她小女兒家在無理取鬧,邊整理綬帶邊說,“那你去找他就是,我又不是你父親,還管得住你?” 她思索良久,同他商量道:“我就去偷偷見他一面,不超過半個時辰,行嗎?” 蘇驚轉(zhuǎn)向走廊盡頭的人:“付箬,今夜子時,送她回覃府一趟?!?/br> 子時,她與付箬兩人內(nèi)里身著輕便的夜行裝束,外層扮作一老一少的爺孫,老人不住咳嗽,是要到覃府尋醫(yī)問藥的模樣。 覃氏府邸四周靜謐,彎彎一輪月鉤掛在天上。空曠的府邸門前響起哐哐地銅環(huán)砸門聲,她喊道:“大夫!求求你開門,救救我阿耶吧!” 大門向兩側(cè)敞開,來開門的是他。頤殊還來不及說話,街道響起車轅鈴鐺策馬飛輿的聲音,一眨眼的功夫,幾匹高頭駿馬簇?fù)碇惠v馬車駛?cè)腭T前。 尹輾從馬車上下來,“給我捉住她?!?/br> 覃隱想去拽頤殊,把她帶到自己身邊,但她先一步被翻身下馬的暗使拽住。兩人一左一右鉗制她的臂膀,使她動彈不得。覃隱也愣住了,怔怔看著這一切發(fā)生。 尹輾抬起手臂,寬幅袖袍如同一道幕簾,將二人隔開。他背對她,將手擋在覃隱面前攔著他往門內(nèi)走去,小聲道:“什么時候了還敢讓她亂來?她被圣上納入后宮無事,你與她牽連上到時候治罪值得嗎?” 偏偏這些話都落入她耳中,促使她來的理由是他,又說她會害了他,不知死活。他在乎的人至始至終只有弟弟,她是那個被設(shè)計被陷害首先被放棄的人。她心下凄涼,內(nèi)心潰裂摧塌,一聲大喊:“尹輾——??!” 尹輾眼眸淡淡地看過去,但并未側(cè)身,抑或轉(zhuǎn)頭。她忽然掙脫開兩個暗使的桎梏,拼盡全力向他跑去。還剩兩叁步的時候,向前撲倒跪坐在地,尹輾下意識接住。 她的背上插著一支短箭。她替他擋了一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