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和離
書迷正在閱讀:一不小心攻略了男主、籠中瑩3(末世 雙重生 空間H)、【海賊王】戀愛哪有一帆風(fēng)順(劇情NP)、《周懿傳》、崩壞的言情世界究竟如何逆轉(zhuǎn)(NP)、昏帝(古言 群像 NP)、無腳鳥(小媽文學(xué) 現(xiàn)代 純百)、成為乙游女主后天天被cao(NPH)、難言(叔侄 1v1)、有一只龍【人外1v1】
姜淑與崔意誠早沒了感情,只不過也沒什么大的沖突,便也就這么將就過著。自那回崔苗險些截了崔意誠的折子之后,姜淑便起了些心思。她自己其實并不在意崔意誠,可崔苗是在意的。這么樣一個父親,算不上太壞,不至于厭到骨頭里,每每對父親二字有了希望,又總被崔意誠做出的荒唐事狠狠打上一巴掌,如此反復(fù)。許是到了年紀(jì),知曉了兒子無望,這些年他又念起了嫡長女的好,拉下臉想與崔苗親近,可到底本性難移,總想著擺父親的架子,父女兩個總在家中鬧騰。鬧完了,崔意誠還總要來與姜淑抱怨,說長女沒教好、過于嬌縱之類,再叫姜淑一頓罵??傊囚[得府上烏煙瘴氣。姜淑早就有了打算,早早便開始了布局,同時收攏了崔意誠身邊的小廝,崔意誠的動向全在她掌控之中。 時下朝局變動,小廝偷了崔意誠的折子來報與姜淑,姜淑一看便知崔意誠又要去淌渾水,便叫了崔意誠回來,提出與他和離。 崔意誠茫然無措,心思自然從朝堂轉(zhuǎn)回了家中。他先是惱怒,與姜淑爭吵,爭執(zhí)不下,平復(fù)了幾日,又耐下性子好生相勸,姜淑仍是不為所動。崔意誠拿她沒法,一面寫信向老父老母求援,一面讓試圖讓女兒們來勸。卻不想五個女郎,一個都不聽他的。 最小的阿葵一派天真,話語也最誅心:“家中有沒有阿爹都一樣,母親快活就好了。” 崔意誠氣得打擺,罵道:“阿葵,我才是你親爹!夫人又不是你親娘!你好好算算誰跟你親!” 阿葵扭頭看向崔苗,茫然地問道:“阿姐,那能讓我阿娘嫁給母親嗎?這樣我們就還是一家人。” 崔苗被逗得發(fā)笑,崔意誠卻急得直跳腳,崔苗冷眼看他發(fā)怒,無悲無喜。 崔意誠看向她,恨道:“崔苗,崔苗,你是不是忘了你姓崔?” 崔苗想了想,應(yīng)道:“我也可以不姓崔?!?/br> 崔意誠被怒火沖昏了頭:“和離就和離!這還是我崔府嗎?不如姓了姜罷!” 于是夫妻兩個同行近叁十年,終于到了要分道揚鑣的時候??傻搅朔旨椅霎a(chǎn)之時,崔意誠懵了。姜淑與他一一核算了這些年家中的資產(chǎn),田莊鋪子每年產(chǎn)出幾何,俸祿幾何,家中人丁支出多少,節(jié)禮往來出入多少,以及他崔意誠在外頭花天酒地又用去多少。一番計算下來,以崔家的產(chǎn)出,甚至還供不上崔意誠一個人的花銷。 “絕不可能!我何時短過銀錢?怎么就入不敷出了呢?”崔意誠不可置信地喊道。 “郎君,”姜淑淡然闔上賬本,答道,“你崔家若不是有我經(jīng)營有方,早便垮了?!?/br> “南街那些鋪面呢?” “郎君,那些可是我的嫁妝呀,你堂堂四品朝官還要搶妻子的嫁妝不成?”姜淑似笑非笑。 崔意誠腦子轉(zhuǎn)得倒快:“不對,不對,你入我崔家之時身無長物,還帶著一雙弟妹,哪有嫁妝?” “那還得多謝翁婆,替我奪回家產(chǎn),又光明磊落地都給與了我充做嫁妝,一分一毫都不曾侵占,我用心經(jīng)營多年方有今日,與你何干?” “是了是了,是我崔家于你有恩!” 姜淑嘆氣:“郎君吶,若不是翁婆大恩,你以為我會忍你到今日嗎?方才算給你看了,這些年崔家的產(chǎn)出只夠維持闔府開銷,你在外的那些都是我給你出的,這還不夠嗎?” “你……”崔意誠自知理虧,轉(zhuǎn)了話鋒,“好,都應(yīng)你,但阿苗得留下?!?/br> “為何?”崔苗耐不住性子,出聲問道。 “你是我崔家嫡長??!”崔意誠理所當(dāng)然地道。 姜淑冷笑:“現(xiàn)下想起來她是你崔家嫡長了?不是想要個兒郎承嗣嗎?我們母女與你騰個位置如何?” “她當(dāng)然是我崔家嫡長呀!我怎么會不認(rèn)?”崔意誠惱羞成怒。 “那你問問阿苗,她認(rèn)不認(rèn)?” 兩人都看向崔苗,崔苗身后是她的阿妹們,小女郎們插不上話,亦看向她。 崔苗咬牙道:“這嫡長不做也罷?!?/br> “你……你……”崔意誠氣急。 兩邊僵持不下,當(dāng)下又鬧起來,日日吵夜夜吵,多是崔意誠挑起,而后被姜淑罵回去,可崔意誠死咬著不簽和離書,便也只能一日一日拖下去,家里一團(tuán)亂。好處是崔意誠沒了閑心去參與朝中的風(fēng)浪。 待到這時候崔意誠方才發(fā)現(xiàn),他在這家中幾乎是孤立無援,下人管家姬妾庶女沒一個站在他這邊,能走的眼巴巴盼著夫人帶他們走,走不了的勸著他服軟,希望接著過以前的日子。連妾室和庶女都聚在姜淑身邊噓寒問暖,而他作為家主身邊卻空無一人,夜深人靜的時候他也有些恍惚,這日子怎么就過成這樣了呢? 事情的轉(zhuǎn)機(jī)在崔意誠的老父母千里迢迢從老家趕來。二老已是六七十歲的高齡,竟還要為不成器的兒郎跋涉千里。 “父親,母親……”崔意誠出門去迎,卻被老父一把推開,二老理也不理他,只與姜淑敘話,徑直進(jìn)了屋。 “阿淑莫惱,阿翁阿婆為你出氣?!贝弈概牧伺慕绲氖?,又轉(zhuǎn)向崔苗道,“這是阿苗吧,都是大人了,到祖母這里來……” 崔意誠是個什么模樣,他的父母再清楚不過,當(dāng)年為他聘了姜淑本就是瞧中了姜淑頗有頭腦和手段,只憑崔意誠自己都不曉得要把日子過成什么樣。因這,二老總覺得自己挾恩圖報,礙了姜淑前程,對姜淑無比關(guān)愛。返鄉(xiāng)養(yǎng)老之前也對崔意誠耳提面命,令他好好與姜淑過日子。卻不想父母一走,崔意誠沒了束縛,便越發(fā)地亂來。 休憩片刻,用了飯,敘了天倫,二老趕了崔意誠出去,關(guān)上門,與姜淑談?wù)?,崔苗隨侍一旁為長輩添茶倒水。 “阿淑啊,我知阿誠混賬,可這事便沒有轉(zhuǎn)圜余地了嗎?”崔父小心翼翼地問道。 姜淑嘆了口氣,二老因著自己挾恩而羞愧,可在姜淑看來二老確是對她有大恩,她的前路是她自己選的,怨不得二老,她對二老一直都是尊敬有加。瞧著二老為著崔意誠那個混賬伏低做小,她心里也頗不是滋味。她猶豫片刻道:“倒也不是?!?/br> 二老聞言眼前一亮。 “我也是這個年歲了,又不指著夫郎寵愛度日,倒也不太在意他。但他不能那么對阿苗?!?/br> “阿娘?”崔苗一震,她本以為是母親的心意,此時方知是為了自己。 “……阿苗長到這么大,他抱過幾回?管過幾回?現(xiàn)下年紀(jì)大了,知道得靠著阿苗養(yǎng)老,便想起來自己為人父了?他配嗎?”姜淑怒道。 “混賬!咱們阿苗這般好的女郎,要樣貌有樣貌要才學(xué)有才學(xué),他是不是中了邪!”崔母聽著姜淑訴苦,亦是心頭火氣,正室嫡長擱在誰家都是重中之重,將來是要承嗣繼香火的,哪能這般磋磨。他們二老遠(yuǎn)在祖地,竟也不知他鬧得這般過分。 “這是其一。其二則更為兇險,陛下現(xiàn)今正是一展宏圖之時,恨不得將舊日積弊全都掃除,這種時候他竟還要摻和進(jìn)去,與那些必敗的豪族綁到一處,這是帶著我們?nèi)覍に腊?!”姜淑示意崔苗將幾份奏疏拿給崔父看,“不瞞阿翁,我與阿苗皆是帝黨。阿苗自不必說,陛下將她放在通政司也是寄予厚望,而我也在為陛下打理一些產(chǎn)業(yè)。我們一家是絕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了。” 崔父接過奏章不過淺淺一掃便覺心中一緊:“是誰在教唆這蠢貨說這等話?我崔家雖已式微,卻也曾是門閥之家,這般行事是生怕陛下想不起我們嗎?這是他一人之事嗎?這是闔族性命??!” “阿翁,不是我使性子,而是真被逼到了絕境,若不是我鬧這一場,這折子早便遞到陛下案前了!” 崔父一掌拍上桌案,面目都猙獰了起來,他也曾為高官,自是知道兇險:“阿淑,你不必管了,我的兒郎我親自管教,必不叫你們母女吃虧,你且看著?!?/br> 崔父年近七十須發(fā)皆白,但身體仍是十分康健,打得崔意誠嗷嗷直叫,又不敢頂撞老父,不一會兒就倒了個干凈。 不出眾人所料,有人刻意接近崔意誠,與他說崔氏榮光,捧得他不知東西,誘他上疏,試圖將崔氏綁上豪族的戰(zhàn)車。而崔意誠做到四品竟對朝堂風(fēng)波半點不覺,叫人哄了幾句便聽信了,自覺崔家同是豪族應(yīng)與天下豪族同氣連枝。 崔父聽完始末,氣了個倒仰,頹然長嘆后繼無人。崔氏曾為世家之首,到了本朝雖已式微,在朝沒有高官執(zhí)宰,但仍是人丁興旺,也是一地大族。崔家顯赫之時樹大招風(fēng)備受打壓,幾近覆滅,其后便以謹(jǐn)言慎行為訓(xùn),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方有今日,又哪敢去與陛下硬碰硬?那些夢想著恢復(fù)舊日榮光的豪族們也曾聯(lián)絡(luò)過崔氏,卻都被婉拒了,豪族們覺得崔父老邁,崔氏不復(fù)往日,嘲笑一陣便也罷了。誰成想,京中還有這么個蠢貨。 崔父看了看愚笨不堪的長子,又看了看芝蘭玉樹的崔苗,心中有了決斷,他看向崔苗道:“阿苗,去替你父親寫一份奏疏,就說體弱多病難當(dāng)大任自請罷官?!?/br> “父親?”崔意誠不敢置信,他現(xiàn)在是族中官位最高的一人了。 “祖父?”崔苗亦驚詫于祖父的決絕。 “你閉嘴。”崔父瞪了崔意誠一眼,“你這蠢物,不要再誤了阿苗前程!” 崔父按著崔意誠上了辭官折子,衛(wèi)杞很快便同意了,同時升任崔苗為正六品的中書舍人。那是陛下身邊的要職,品級不高,但極為要緊,非陛下信重之腹心不可擔(dān)任。一家人自知賭對了,方才松了口氣。 崔意誠在外沒了官職,在內(nèi)則被崔父奪了家主之權(quán)交給姜淑,忽地一下就一無所有了。又叫老父一日叁回地罵,總算聽進(jìn)去了一些,知曉了老父為何要這般做,他整個人都頹唐了,過去的叁十年,他自認(rèn)前途無量自視甚高,所有人合該捧著他敬著他,可事實是叁十年一無所成。他整日里喝得酩酊大醉,姜淑著了人看著他,限制了他的銀錢,便不再管他,她們現(xiàn)下有太多的事要做,他已不能再絆住她們前行的腳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