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世界(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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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路四人,回去時只余秋露和梁回錚二人。 趙馳銳十萬火急的攜著最新的驗尸報告和他們說法去找秋靂了,而薛荷隨著一襲大理寺的人帶著小令去瑞王府及七皇子府上請人問話,梁回錚為了避嫌,選擇同秋露一塊回秋府。 與來時一前一后不同,現在兩人并驅而行,但梁回錚不疾不徐始終錯了秋露一個馬身。 薛荷離開之前,望向那尸體的神色是有些說不出的冷凝,薛荷的想法向來是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她這樣的神色,并非是因為這件事牽扯了皇室成員。 秋露在想,是不是有哪些疏忽,哪些紕漏,關于孫巖的死法還有和他們的猜想對不上的地方。 她正這么思考著,胯下的馬突然莫名狂燥地噴起粗氣起來,隨即后臀一抬,便聽到梁回錚那匹馬痛苦的嘶鳴一聲,顛簸來的猝不及防,秋露連忙一勒韁繩,神色詫異轉頭朝梁回錚致歉,“抱歉,可有無大礙?” 梁回錚的馬被踢中腹部,胡亂朝四方竄著,梁回錚也好一通安撫才鎮(zhèn)定下來。 他氣息尚未平緩就說,“無礙?!?/br> 秋露瞧著他,不過一日,人沒什么大改,胯下那匹馬倒是灰頭土臉的,先失去了昨日的神駿。 “雪印是我兄長的馬,百里挑一的良駒,前年在戰(zhàn)場上留了傷便退役下來,”那匹馬通身雪白,它四腿肌rou發(fā)達,但左后臀至膝有一條長而猙獰的刀疤,秋露拍拍雪印的脖子,轉頭斜睨了梁回錚一眼,“它性子一向很好,不過自后腿留了這道疤之后,便略敏感了一些。” 她頓了一下,道,“你方才是不是一直盯著它看了?” 梁回錚聞言難得面上一窘,冷酷的外殼似是裂了一道縫,露出幾分鮮活的局促來。 易王府待他不差,束發(fā)的簪子是塊成色不錯的黃玉,在陽光的照射下通透幾無。 他好像半咬了一下嘴唇,粉嫩如花瓣的唇潤澤晶瑩。 秋露迫著自己的目光從他唇上移開。 梁回錚低頭道,“是我逾距。” “怎么談得上逾距不逾距,不過是匹馬罷了,”秋露恢復了恬淡笑面,她專注前方目不茍視,“倒是梁侍衛(wèi)在我秋府受委屈了,聽說你昨兒個去演兵場,被第四隊兵將留在那兒了?” “是飛騎營有幾位將士找我切磋。” 不知是本身性格,還是還說多錯多,離了案情,梁回錚的私話少得可憐,也始終低著頭,秋露不多言,兩匹馬在各自主人的寬慰下終于如之前一般重新啟程。 路走到一半,秋露越發(fā)感到熟悉,她轉頭四望,這條路出去…便是城東大道? 前段日子,她同薛荷約著看蘇小月,曾經在這條路上步行過,她想起之前被秋樂陳二誤傷到的小攤販,立刻驅馬朝那個方向行去。 真到了此地,秋露卻沒有看到那兩個稚童和他們的長輩,而是一個留著一圈短胡茬的老頭,攤位上所呈的東西也不是水果及布料,而是大小不一的各色木雕。 她心里有些迷惑,利落下馬后執(zhí)著一個木雕,佯做欲購的樣子和攤主攀談,“老板您家才開的,先前沒見過您?” “是小老沒見貴人才對吧,小老在這都三十年了,日復一日,年復一年,還是頭一天見到你這樣天仙般的客主哩!”做生意的心思玲瓏活泛,見秋露衣裳不俗更是賣力的嘴甜。 “你當真日復一日出攤?可我分明記得,先前這塊是賣橘子的?!?/br> “哎呀,橘子?”老頭佯做不懂。 秋露笑笑,“這木雕多少錢一個?” “八文一個,十五文兩個,小人木雕也能照著模樣刻二十文一個,不過需要等段時間,貴人您看挑哪個? 她從荷包里摸出一粒碎銀遞過去,“現在可以說了吧。” “哎,是,是,貴人你可知道人吃五谷,就是大羅神仙也難免生病,小老如今五十有余,時逢刮風下雨就腰酸腿痛,常有出不了攤的情況,可這攤位的租費卻是不能斷繳的,”老頭嘆了一口氣,“所以小老我就想了個法子,每逢第二日出不了攤,就把這鋪子臨時租給別人,反正你看小老這東西少,好收拾…貴人你說的那個賣橘子的,我知道,一大兩小,是上個月什么時候來著,自己找上門來的。” 老頭的話猶如往寧靜的湖面投擲了一粒小石,泛起圈圈漣漪,秋露回首看城東大道這條寬闊的路,心里一陣寒意。 “你繼續(xù)說?!?/br> “他們找到小老,直接給了一錠銀子,說要租借小老的攤鋪用一天……那時,小老就留了個心眼,知道他們定在謀什么事,日后啊肯定有人要找上門來?!?/br> 她皮笑rou不笑,“那你也敢要我的銀子才敢跟我說實話?!?/br> 老頭迭聲叫苦,“貴人你就當小老貪財吧,租給他們沒半天,攤子就給人砸了,鬧事的聽說還是榮國公的兒子,還沒幾天,又聽說飛騎營的秋將軍提著他犯事的弟弟去醫(yī)館給那母子三人道歉,那秋三公子被打得粘嗒嗒的滴血,小老是嚇得一連數日不敢開張啊。” 雪印重逾四百五十斤,貨真價實的高頭大馬,梁回錚的坐騎也是四肢粗壯,骨架碩大的良駿,剛剛兩匹馬在路中央爭斗,連個驚呼的行人都沒有。 那秋樂、陳二的馬難道有萬斤之重嗎?當街縱馬竟然能震翻這果攤,究竟是無意還是存心,如今一目了然。 秋露略一側目,看到一道徐徐而來的身影,因為她在木雕攤位前耽擱太久,梁回錚已經驅馬朝這邊走來了。 “你記住,收了這粒銀子,便是同我做了樁買賣,我并沒有找你問話…你雕一個小像,雕好后便送到城南秋府上。” 秋露報上了城南秋府,那老頭登時有幾分惶恐,“是,不知貴人要雕什么樣的?” 她一指身后的梁回錚,“就他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