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馨剛折了截竹枝揪去多余枝葉后送到覃與手里，取代盈馨留在左文華身邊服侍的明珠便腳步匆匆而至。

    “見過小姐，”她對著覃與屈膝一禮，“三小姐和裴公子馬上往這邊來了?！?/br>
    竹枝在覃與手里挽了個花，她唇角露出點(diǎn)滿意的笑意：“知道了，盈馨，你往另邊過去支走覃瑤?！?/br>
    明珠覷了一眼盈馨一瞬間黯淡下去的眼眸，暗自驚嘆往日最是笑臉盈盈看不穿心思的盈馨竟然會有如此情緒外泄的時候，沒忍住又朝覃與看去一眼。

    那雙幽靜的深棕色貓兒眼剛迎上她偷覷的視線，迎面刺來的竹枝便叫她下意識閉上了眼，耳畔發(fā)絲拂過面頰帶動些許癢，她只聽見一聲輕笑。夲攵jǐāňɡ洅ｐｏ1⑧ga.??ｍ韣鎵更新僆載 綪収藏蛧阯

    惶惶睜眼，少女彎眼朝她伸出拳頭，攤開來掌心臥著朵粉白的花：“前院的梅花竟還開得這般好。”

    明珠愣了愣，一時間竟覺得面前這張臉尤其陌生。

    她虛握著拳頭，帶著那朵早被掌心捂熱的花神思不屬地回到了還在和裴母敘話的左文華身邊時，那頭的盈馨幾乎不需要用上什么伎倆，就把和裴聞欽一道出來“培養(yǎng)感情”實(shí)則滿腦子想著覃與的覃瑤“釣”走了。

    覃瑤甚至來不及朝裴聞欽解釋一句，余光瞧見盈馨那高挑得特別明顯的身形后，立刻快步朝著扭頭就走的盈馨追了過去。

    那回覃與哭得那樣肝腸寸斷，她本就一直記掛，奈何嫡母總有各種辦法留住她的精力，以至于覃與都出府好幾日她才發(fā)現(xiàn)。

    她無從揣摩父親與嫡母的心思，可沒有一刻不在惦念著meimei。這會兒瞧見派去照顧覃與的盈馨，她立刻明白meimei今日回家來了。

    想到明顯是被長輩打發(fā)出來同自己熟悉的裴聞欽，覃瑤一時心中酸澀。

    莫非是因著他，meimei才特意回來的？

    她甚至懷疑自己故意表現(xiàn)得那般不知禮數(shù)究竟是因?yàn)閷@樁婚事生出了抗拒，還是吃味meimei心中裴聞欽依舊比她重要。

    盈馨雖然武藝遠(yuǎn)不如辭疚，但“遛”覃瑤還是不在話下的。覃府這般大，從湖邊走回覃與的小院都要不少時間，更何況覃瑤還是個正兒八經(jīng)的纖瘦閨閣小姐。

    這段時間足夠覃與把話說完了。

    被留在原地的裴聞欽目送覃瑤離去竟詭異地松了口氣。

    他沒想到因?yàn)樽约耗切┬呷说淖兓?，母親竟然想要讓他盡快迎娶覃瑤入府。

    他甚至不知道這樣正常的現(xiàn)象為什么會被母親認(rèn)定是“該有個妻子相親相愛”了，這樣的邏輯，她究竟將覃瑤當(dāng)什么了？難道只是他用以泄欲的工具嗎？更何況，除了夜夜不斷的荒唐夢境外，他的生活并沒有因?yàn)槊吭缍鄵Q一條褻褲產(chǎn)生任何改變。

    他又不是不快點(diǎn)娶妻就會憋悶到暴斃而亡，若男子當(dāng)真這般脆弱，那無妻之人豈不早早死絕？

    母親的理所當(dāng)然只讓他倍覺不適，震驚，羞愧乃至是同情——

    他甚至為要提前婚期一事又一次和父母據(jù)理力爭，可第二天仍舊一切如初。

    他知道，他們不是假裝不記得頭天的爭執(zhí)，而是真的不記得了。

    生活像是一潭不斷吞噬著他的泥沼，越是掙扎，下陷越快，也越是無力。

    他知道，他沒有改變已經(jīng)被板上釘釘?shù)那奥返哪芰?，只能清醒地做一個傀儡，一邊往前摸索著前進(jìn)，一邊找尋破解之法。

    他對覃瑤并無惡感，同樣也談不上喜歡。他也清楚，覃瑤對他亦是如此。

    他甚至能夠感受到她突然追著人離去時腳步比她從前廳出來一路上走得都要輕快，她何止是對他無感，她或許還對他有幾分厭惡。

    這種從未從別人身上體會到的厭惡非但不叫他氣憤，反而讓他有種別樣的真實(shí)感。

    他自認(rèn)是個十分無趣的人，唯一拿得出手的大概也就苦學(xué)多年被詩書浸潤出的那點(diǎn)學(xué)識，可天下之大，多的是學(xué)識文采比他出眾之人，狀元的頭銜每年都會落在新人頭上，可偏偏他得到了遠(yuǎn)超于他應(yīng)得的諸多贊美賞識。

    那些見過他的、沒見過他的人，無論男女老少、鴻儒白丁，似乎在他那次再平常不過的狀元游街后，不約而同地將他吹捧成了百年難見的天之驕子。

    他驚愕，恍惚，茫然，卻又只能在一次次確認(rèn)后沉寂成一聲苦笑。

    如果說裴府的一切是一潭扔進(jìn)再多石頭都會恢復(fù)成一片平靜的死水，那么覃府應(yīng)該是一汪活泉。

    與時下女子的溫馴柔軟截然不同，覃夫人看上去冷淡孤傲，待人接物卻恰到好處，不過分疏離也不過分親近，朝他看來時表情依舊淡淡，連笑意都是淺淺。

    覃瑤站在她身旁，除開母親帶著他進(jìn)門時抬頭看過來一眼外，全程連余光都沒往他這邊掃過一次。

    母親的殷切在這對母女這里碰了個不大不小的壁，他甚至能夠感受到她嘴角笑容逐漸變得僵硬。

    他曾經(jīng)見過這樣的母親，在他第一次同他們爭吵時，他們面上一成不變的表情像是有了裂痕的瓷器般，變得異常古怪。但第二天，這些裂縫又愈合了，找不到半點(diǎn)曾經(jīng)存在過的痕跡。

    第二次、第三次……他甚至不用再繼續(xù)試驗(yàn)，因?yàn)樵诘谖宕螘r，父母的表情已經(jīng)不會再有任何變化了。他們，變成了徹徹底底的，木偶。

    而現(xiàn)在，他久違地從母親的臉上又一次窺見了那道裂痕。他想，那裂痕之內(nèi)是什么呢？這次，他可否抓住機(jī)會去探個究竟？

    結(jié)果就被覃夫人以賞花為名，和覃瑤一起被趕了出來，甚至連個婢女小廝都沒跟上。

    就在他以為這會是又一個將他朝著“提前成婚”推進(jìn)一步的“必經(jīng)橋段”時，覃瑤跑了。

    他自然也懶得回去看母親和覃夫人聊那些家長里短，干脆順著小路繼續(xù)朝湖邊涼亭走去。

    今年的春遲遲不暖，成簇的迎春花甚至還沒來得及打苞，油綠的枝條幾乎要蓋住臺階，他抬步落在第一節(jié)臺階上時，側(cè)前方傳來了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女聲。

    “裴聞欽?！?/br>
    他瞳孔驟縮，身體里不受控制躥起的情緒橫沖直撞，恍惚間他似乎聽到耳畔貼來帶著香氣的溫?zé)岜窍?，她婉轉(zhuǎn)喚他。

    “夫君?！?/br>
    終于正式見面了，(/?＼*)我為自己的進(jìn)度感到慚愧

    明天還有一天班，已被工作榨干_(:зゝ∠)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