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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蝶戀花(女尊)在線閱讀 - 八十二以后日日都是修羅場

八十二以后日日都是修羅場

    女皇覺得腦子一抽抽地疼,揮了揮手,趕蒼蠅一樣:“朕知道了,你退下吧?!?/br>
    樓靈溯跪在地上,全程就沒起來過,此時得了圣喻也沒謝恩走人,忽閃著大眼,帶著點試探:“那臣回家先準備納聘了?”

    司明賢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與母親一對視,發(fā)現(xiàn)她也是一樣的反應,女皇多年喜怒不形于色的養(yǎng)氣功夫,被這個樓靈溯幾句就激得破了功。

    “滾!”女皇輕吐一個字,樓靈溯終于非常有眼色的告退起身。

    兩人看著她離開,許久后,女皇深吸口氣,狠狠灌了口茶。

    司明賢盯著桌子上的折子,腦子里權(quán)衡了許久,還是道:“這個脾氣,和五弟倒是合得來。”

    女皇看了眼女兒,胸口起伏了下:“將你后院的事處理好。”

    一提起后院,司明賢一個頭就兩個大,楚家不知搞來的什么東西,除了楚冬晴三個側(cè)君都不能行房了!她一時不查讓人鉆了空子還不能聲張,這等破事真是要打落牙齒和血吞。

    “是,女兒會盡快妥善處理?!彼f著話,尾音拖了下。女皇明白她意思,微點了點頭:“玄兒的事,等楚家落定再說?!?/br>
    等兩人看完折子,已接近晚膳,女皇沒留女兒在宮中吃飯,自己去了月息堂。

    樓思省已經(jīng)備好了晚膳,正將湯端上桌。

    “今日又是你下廚?”

    樓思省見了禮陪著女皇坐下:“想著這筍再過幾日就不好吃了,趁著時日再做上一點。”

    女皇由著他給自己布菜,兩人無聲地吃完飯又漱了口,這才道:“今日,樓靈溯入宮了?!?/br>
    樓思省安靜地聽著并不說話,女皇接著道:“是來氣我的?!?/br>
    樓思省眨了眨眼,想到冬狩那日樓靈溯一身棉衣熱得坐臥不安小心翼翼又滿臉盤算的樣子:“專程來氣陛下?”

    女皇挑眉:“她今日進宮是來求娶玄兒。”

    樓思省愣?。骸扒笕⑷首樱克炔皇恰辈皇遣豢系拿??

    “哼?!迸世浜吡艘宦?,意味不明道,“兔崽子。”

    樓思省看了片刻,見女皇沒了下文,偏頭想了想?yún)s忽而輕笑出聲。女皇瞧他:“你笑什么?”

    “臣侍是笑,許久沒有人讓陛下這么高興過了。”

    “朕什么時候高興了?”女皇死鴨子嘴硬。

    樓思省看著女皇只是笑,笑里是帶著一種你知我知的了然。兩人相視片刻,女皇終于敗下陣與樓思省一起笑了起來。她伸手握住樓思省,看著他的眉目,似還是當年的模樣。

    “再等等,思省,你再等等?!?/br>
    樓思省看著女皇,燭火映在他眼中,卻也掩不住他眼中的流光。

    樓靈溯第二日便去早朝,錢倩雯驚嘆一聲迎上來:“樓翰林,你這是不養(yǎng)養(yǎng)了?”

    朱慧也問:“怎么不在家多待兩日?”

    樓靈溯頂著尖削的下巴,不再合身的衣袍空落落地掛在身上:“多謝兩位大人關(guān)心,都好了。不敢再躲懶,便就來了?!?/br>
    錢倩雯眼睛一轉(zhuǎn):“昨日問你你也沒說,是為何事入宮?”

    等著上朝的百官本都三三兩兩地圍著聊天,可顯見都是注意著這里的動靜,錢倩雯將話問出,一時周遭聊天的聲音都沒了,即使都是人精,也沒控制住目光往這里溜達。

    樓靈溯一笑:“提親?!?/br>
    “提親?”錢倩雯以為自己壓著嗓門,卻是讓周遭都聽了個清楚。

    難為樓靈溯老臉一紅,她抓了抓頭發(fā):“嗯,向陛下提親?!?/br>
    朱慧覺得這六月底的風刮得人有些涼,她猶記得當初苦勸樓靈溯,她說自己不喜歡的模樣。這是發(fā)生了什么事,造就如此轉(zhuǎn)變?

    旁邊有個聲音突然插進來:“我當樓狀元是清流,卻沒想到也會做這攀龍附鳳之事!”

    三人看去,是戶部侍郎劉晗,楚黨之一。劉晗迎著三人目光,面帶不屑:“猶記當初樓狀元可是死活瞧不上……”她頓了頓,沒有蠢到直接報司玄的名號,“沒想到樓翰林治水成功了,卻也學會了沽名釣譽?該不是……”

    “該不是什么呀?”樓靈溯打斷她,“你三歲還尿褲子呢,現(xiàn)在也尿?不忘初心,一尿終生?”

    眾人等在玉梧殿前,這宮殿屋頂是五色琉璃,四角立著四大瑞獸,宮殿巍峨,紅漆大門上雕百鳥朝鳳,地上是一色漢白玉地磚,門前還有十二崗的佩刀御林軍,尋常人在這里大氣都不敢喘,即使百官在朝前交流,也都不敢大聲。而樓靈溯,在此地,字正腔圓地問另一官員你是不是還尿褲子。

    殿前安靜得只聞風聲,原本還遮掩著的百官皆是半張著嘴,目光呆滯毫不避諱地看著樓靈溯,劉晗更是目瞪口呆,半天才道:“粗俗!”

    樓靈溯切了一聲,斜著眼睛瞧她:“你敢說你沒尿過褲子?”

    “你真是斯文掃地!”

    “劉大人倒是斯文,只是似乎不知世事常變換,萬事無定數(shù)的道理。真是小解尿床頭,一腦袋夜壺!”

    朱慧被她這潑皮相給驚住,半天回不過神,左右看了看,放空的腦子終于找了句話:“時辰到了,該入殿了?!卑俟偃鐗舫跣?,用手合上了下巴,紛紛站回位置,只劉晗還留在原地滿臉怒意,朱慧拉著樓靈溯的袖子到了站位,想說點什么卻又詞窮。

    寫下為后世開太平的狀元,為黎民炸出一條泄洪渠的翰林,給小倌扶靈的風流才女,被山賊毀容卻風流不改的樓靈溯,在玉梧殿前大聲問人尿不尿褲子……這讓人該怎么說?朱慧腦子里正轉(zhuǎn)著這些,順勢就走過劉晗身邊,聽得她身后的樓靈溯又出聲:“上朝了,記得去告狀呀,說我在殿前問你會不會尿褲子。哼!”

    語氣中是毫不掩飾的嘲諷,那話說起來無賴潑皮的語氣,朱慧腦海中樓靈溯最后那點濾鏡,也摔了個粉碎。

    劉晗終究沒告狀,上殿后女皇便例數(shù)了黃家的罪行,貪污受賄,尸位素餐,縱子行兇,樁樁件件皆是死罪,楚黨大氣也不敢出,正慶幸沒有證據(jù)與楚家相關(guān),私下商議著如何低調(diào)行事,轉(zhuǎn)眼二公主司明賢又休了府中側(cè)君楚冬晴。緣由是德容兼失,善妒失節(jié)。

    前三個還可由楚家爭辯,可“失節(jié)”這條便不由得人浮想聯(lián)翩了。楚木槿一直告病在家,楚冬晴被二公主用一輛馬車送了回來,就停在了楚家正門前,身著素衣的楚冬晴被小廝背著進了楚家大門,隨后,那大門便沒再開過。

    坊間流言傳得飛快,有關(guān)于“失節(jié)”的內(nèi)容更是傳得五花八門,楚冬晴被說成了個人盡可騎的下賤蕩夫,于是關(guān)于他為何被三皇子司玄打斷腿,也就有了個非常合理的解釋。

    此后兩個月,進入盛夏,不斷有大臣上奏痛陳楚木槿罪行,以及楚家平日如何跋扈,各種證據(jù)紛至沓來。其中一份凌家遞交的證據(jù)證明楚家與漕運勾結(jié),買辦商賈貨品,更有一條口供,楚家曾以扣押貨品為由,讓商賈派旗下水手于碧月湖將一個富家女子拉入湖中,原本是一定要將此女子溺死的,只是她被護衛(wèi)救上了岸,這才沒有計成。

    樓靈溯當初定親后落水,此事因為岳定州的名聲在京都里也熱鬧過一陣。經(jīng)凌沐然的折子里將時間地點都寫得很清楚,眾人聽罷立刻想了起來,一時又是一陣嘩然——這倘若成功了,松河泛濫的問題那誰來解決?楚家真是膽大包天!

    如此,九月中,楚木槿被奪了官職,楚白霜去了功名變?yōu)榘咨?,楚黨雖仍在頑抗,但聲勢已大不如前。九月底,汛期已過,松河沿岸史無前例的未遭泛濫,女皇賜婚,將三皇子嫁與樓翰林作平夫。

    新冊封的樓貴君為三皇子送嫁,為三皇子添了不少嫁妝,樓靈溯看著長度驚人的禮單,著實咋舌:“這位貴君這么喜歡阿玄,阿玄他親生的?”

    樓嗣歡眼神里盡是鄙視:“貴君姓樓?!?/br>
    “嗯?!睒庆`溯茫然看大姐,“我知道啊?!?/br>
    樓嗣歡看她表情就知道樓靈溯知道個屁,沒好氣道:“你以為是哪個樓?”

    樓靈溯愣怔了片刻,嗷一聲叫起來,恍然大悟地看著另一邊正談笑風生的任青和樓伊敏,一個大膽的念頭冒了出來:“不是吧?”她手里的禮單抖了半天,“難怪我見他總覺得眼熟,原來是和娘長得像。”

    “你見過你都沒認出來?”樓嗣歡想撬開她腦子看看,裝的都是些什么玩意。

    “這也不怨我呀,咱家不過是個富貴閑人,爹也就是個七品小吏,我怎么會知道還有個親戚是后宮貴人?”樓靈溯從小在后院,只知道母親年中年尾要查收各地莊子收成,從沒聽說過有什么官場來往。

    “若只是個富貴閑人,怎么會和陳家那樣的世家有來往?”樓嗣歡邊說邊搖頭,“你怎么一時聰明一時又蠢得這么出類拔萃?”

    “這么說來我們也是世家大族了?!睒庆`溯不理會jiejie的疑問,“那怎么我印象里母親一直賦閑在家?”

    樓嗣歡用一言難盡的眼神看樓二:“樓二啊樓二,你狀元到底是怎么考的?”

    抄的咯,樓靈溯心道,正滿懷希冀地看著樓嗣歡,那邊任青已經(jīng)與樓伊敏聊完天一起走了過來。

    “恭喜樓翰林,賀喜樓翰林。”

    樓靈溯只好止住了話頭,將事先準備好的一個荷包遞給了任青:“今日辛苦公公了,還請公公笑納?!?/br>
    任青笑瞇瞇地收下來:“陛下說了,這些年貴君只身在宮中,若是得空,家里人也該去看看他?!?/br>
    樓靈溯眼看著娘親矜持地答應,任青眉眼柔和:“如此咱家就不打擾了,樓翰林止步,咱家這就回宮交差了。”

    樓伊敏客氣地送任青出門,樓靈溯還在恍惚中,見她魂不守舍樓伊敏詢問地看向樓嗣歡,了解了緣由后眉頭微皺:“怎么,是可惜為娘沒有官職?”這孩子要是有這攀附權(quán)貴的心思可不好。

    “若是早知道,當初我考什么科舉,進宮找貴人訴訴苦,抱個大腿嚇退楚家,做個閑人多好?!比缃裉焯禳c卯,點上一兩天那是打發(fā)時間,點上數(shù)十年那真是打工人的心酸啊。

    樓伊敏與樓嗣歡立時沒了聲音,母女對視了片刻,決定撇下這個家中恥辱。

    “嗣兒,賓客禮單一定要再核對一遍,位置千萬別排錯?!?/br>
    “是,我待會去看宴席會一起確認。”

    樓靈溯看著把自己撇下走開的二人,帶著自己錯失大腿以至于要打工上幾十年的痛心回了小院。墨辭正將她明日要穿的喜服準備妥當,宋玉調(diào)了香,正點了試試,屋子里滿是芬芳的香氣,下了值的凌勁松一進門便搶先膩歪在了樓靈溯身上。

    “明日要迎娶三皇子,規(guī)矩繁雜,今晚我與你細細說說可好?”

    墨辭與宋玉立時看了過來,墨辭道:“喜服可要再試試?明日要起大早,我晚上給妻主按按,松松筋骨?!?/br>
    “我調(diào)了香,有助入眠?!彼斡袂忧娱_口。

    樓靈溯:“……”嗯,這是要干嘛?

    岳定州此時進來,目光掃過凌勁松挽在樓靈溯腰間的手:“妻主,你可有空?我有事與你說。”

    樓靈溯看見了救星,兩眼亮起來,凌勁松道:“要吃飯了,不若邊吃邊說?”

    岳定州面露難色,樓靈溯立刻判斷恐怕只有岳定州是真有事:“定哥要找我說什么?”

    岳定州嘆了口氣:“隨我來?!闭f罷攬著樓靈溯的腰就將人帶出了門。

    屋中的三個毫不猶豫地跟上,五人齊齊到了新收拾出來給司玄的小院。院里擠擠挨挨全是大紅箱子,都是任青今日送來的嫁妝。奇怪的是一個小廝都沒有,只有四個守衛(wèi),還被岳定州留在了院外。

    “怎么了?”樓靈溯問道。

    岳定州帶著她走到一個大紅色檀木箱子前,輕輕扣了扣。樓靈溯看著那個可以裝一整個人的箱子,立時有不好的預感。下一刻預感成真,蓋子被從里面掀開,司玄跳了出來準確地撲在了樓靈溯身上:“妻主!”

    樓靈溯舌頭打結(jié):“你!你!你怎么會在這里!”

    司玄笑得燦爛無比:“過嫁妝,本宮就是最好的嫁妝!既然是最好的嫁妝,怎么能不過來!”他無視另外四人的目光,粘著樓靈溯:“五個月了,五個月都沒有見過你了,本宮忍不了了!”

    他被拘在后宮整整五個月,去哪都有一群御林軍跟著,費盡心思也沒能溜出宮來,本想著讓凌勁松將樓靈溯帶進宮,結(jié)果這壞胚要么裝聽不懂,要么找借口,后來干脆連人都不見了。今日早上司玄算準了要送嫁妝,頭腦一熱,找了個最大的箱子將里面的東西拿了出來自己躺了進去。果然被他蒙混過關(guān),成功地進了樓家。

    “你待會怎么回宮,明天的大禮怎么辦?”凌勁松從牙縫里擠出話來。

    司玄看見他就來氣,明里暗里地和自己爭寵,一肚子餿水。今日他若不來,這人一定會伺機用各種理由霸著妻主!

    “本宮明日換了喜服隨轎子一起入宮,小德子會扮做本宮出嫁,上了花轎倆人再換回來就是了?!彼拘Φ靡娧啦灰娧?,“妻主,這主意可好?”

    樓靈溯一個頭兩個大:“你……你這是……”胡鬧嘛!

    司玄將人按在懷里,感受懷中的柔軟馨香:“明日規(guī)矩繁瑣,本宮要親自來教你才放心。”

    這話聽著如此耳熟,墨辭和宋玉同時瞥了眼凌勁松,見他也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

    岳定州發(fā)話:“我送皇子回去,就說我去御林軍那確認明日布防,應該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br>
    “我不!宮里的規(guī)矩哪個有本宮說得明白?明日是本宮大喜之日,可不能出一點差錯!”

    你在這里,不就是最大的差錯?

    除了司玄外的所有人腦中皆是這個念頭。

    樓靈溯忽然一個激靈,想起了娶了凌勁松后那腰酸背疼手腳發(fā)軟的日子,周遭被五個男人圍著,忽然有了群狼環(huán)伺的錯覺。

    已是十月底,秋意漸起,院外的銀杏金黃,炸開了滿樹銀花,小院內(nèi)有幾株柿子,此時也掛起了果,喜鵲站在枝頭看著院中的六個人,不懂怎么這么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