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團體的攤位在校園主干道的中心，小陳靖陽接受了人來人往的目光洗禮之后，他的裝扮惡心人是真的，他倒是挺享受。不光要穿著他的超短裙女仆裝和女朋友挨在一起給人烤串，還要做上不少親昵的動作、擺出魔法少女的姿勢。

    這人平日里也挺活潑的，但其他人沒見過他歡脫至此的狀態(tài)，這也是突然被打通任督二脈了嗎？

    小陳靖陽當然不會告訴別人他和小寧映白換上女仆裝之后，在寧老師的授意下進行了一場暌違一周的身體探索，他怎能不快樂。

    初三七班相關(guān)人員還好，這倆人終于有了點情侶該有的氛圍，即使是跟他們不那么熟的同學都感受到了一絲欣慰。

    第一個真正的秀恩愛受害者是初一年級的陳嘉西同學，他想在兄弟們面前裝一把闊佬，揚言今晚他請客，想吃什么吃什么，一行人瞄上的燒烤攤卻是他親表哥支的。

    穿著女仆裝的表哥，和他旁邊身著那個同款女仆裝的漂亮女生一起在攤上給烤串刷醬，表哥還用他耳朵上戴的貓耳蹭了蹭女生的臉側(cè)。

    陳嘉西被嚇得一蹦三米遠，仿佛看到什么污穢之物。也是就在剎那間，他知道了自己到底喜歡哪種類型的女生。

    可惡啊寧老師為什么要教弱智表哥的班！她是不是把自己meimei介紹給弱智表哥了！

    小陳靖陽是看到了弱智表弟的舉動的，他還和小寧映白說你看那邊那個就是我表弟，夠蠢吧。

    小寧映白抬了一眼，說，嗯你們一看就是親兄弟。

    小陳靖陽說才不是，他只是表弟好嗎！關(guān)系差遠了！

    小陳靖陽哼著小曲烤著串，被小寧映白用手肘捅，嫌棄他哼歌都不在調(diào)上。

    怨氣纏身的表弟招呼兄弟們一起過來，威脅般地對小陳靖陽晃了晃手機，屏幕停留在qq空間的界面：“你完了，談戀愛是吧，我要告訴大姑！”

    草，怎么忘記屏蔽這傻子了！小陳靖陽在心里狂罵，但不可能表現(xiàn)出來他有任何動搖：“你去?。∧惚M管去??！我看她信你還是信我！”

    “哼！”陳嘉西一行人揚長而去。

    小陳靖陽再一抬頭看到的是他媽在十米開外的人群中笑瞇瞇地看著自己。他有好多年沒見過自己媽一臉的慈母相了，他那對爹媽都有點不著調(diào)的。

    可是他現(xiàn)在穿著女裝還在和女朋友帶著燒烤氣味地卿卿我我。他敢說親媽也有好多年沒見過他身上有裙子的樣子了。

    不對，為什么藝術(shù)節(jié)的夜晚老媽會出現(xiàn)在學校里啊?。?！藝術(shù)節(jié)不帶邀請家長的?。。?！

    小陳靖陽驚恐，小寧映白也驚恐，她也看到她媽來了，先不說早戀的事，穿這種衣服就能被她媽數(shù)落一晚上吧！

    倆人一交換眼神，得，遇上奇葩了，還有班主任請家長是挑著藝術(shù)節(jié)之夜的，真的服了！

    等媽一走，他們倆就把攤子丟給了同學，尾隨上了教學樓，接下來的去處無非就是各個教研室。他們的第一站就奔著老何所在的教研室去，找到親媽的難度比不被親媽發(fā)現(xiàn)他們在跟蹤要低多了。

    倆人貓著腰蹲在辦公室外，里面的人應(yīng)該是沒發(fā)現(xiàn)這兩個毛茸茸的腦袋。老何和兩位母親談?wù)摰亩际侵幸?guī)中矩的內(nèi)容，繞著圈子表達他的溫和態(tài)度，這也是基于這兩年多里他對兩邊家長的認知，要是哪一方是個強烈反對早戀派，他就得換個派頭了。其實他有些拿捏不定寧容心的態(tài)度，像是走鋼絲一樣揀著話說。

    寧容心全程沉著臉沒怎么說話，陳之芳也拿出了在單位里的正經(jīng)模樣嚴肅對待早戀，她不是那種會放著兒子去禍害女生的家長。

    倆小孩在外面窸窸窣窣。

    “白姐你借我扶一下，我腿麻了……”長時間蹲在窗下，小陳靖陽的雙腿要失去知覺了。

    小寧映白面對男朋友的痛苦表情口出狂言：“蹲下的時候是什么形狀的??？”她還想來一記黑虎掏心之襠下版，之前的一小會互摸無法滿足她對異性身體的探索欲，而男朋友就是她會動的人體模特。這學期起沒去畫室可惜了，被老師叫家長也可惜了，她心中冒出一個以后讓小陳靖陽給她當裸模的念頭。

    慌亂中小陳靖陽險些倒下，二人在穩(wěn)定重心的過程中發(fā)出不少聲響，小寧映白提醒小陳靖陽動靜小點，老何的話語又竄入耳中，夸小陳靖陽這孩子挺不錯的。

    “喲……得意呢?！毙幱嘲坠瘟艘幌滦￡惥戈柕哪?。

    被老師當著親媽、未來老婆、未來丈母娘的面說幾句好話，小陳靖陽既不是會對小紅花感到驕傲的學齡前兒童，也不是那個不屑老師一切指點的初中生，他害羞得縮起了脖子。

    呵呵挺不錯的孩子，倆小時前射女朋友手里了，真好啊。小陳靖陽估計小寧映白話里藏的話是這句。

    老何對中考和長遠未來進行展望，這場談話戛然而止，倆小孩預(yù)判失敗，匆匆逃離。他們預(yù)感回家之后都會有一場氣氛嚴肅的家庭對話，給初中最后一個藝術(shù)節(jié)的夜晚帶來掃興。

    對比起同事家的那小誰，小陳靖陽算是一個非常省心的家伙，但事關(guān)早戀，他也顯露出了青春期少年叛逆的那一面。

    老張出差，以視頻會議代勞，茶幾上立著一臺筆記本全屏顯示著他被攝像頭扭曲的大臉。陳女士說了一長串她的教育理念，要求老公附和她，婦唱夫隨換來的只是一句兒子的“哼，說這么多干嘛，我早都想好了，我是要和她結(jié)婚的。”

    陳女士大驚失色，后悔家里沒有儲備方便打小孩的道具：“你什么意思啊，小小年紀說什么結(jié)婚，你不會是已經(jīng)對人家姑娘做了什么吧？”

    “呵呵，想什么呢媽，我們學校比你們這種馬后炮的爸媽負責多了，上過性教育課的。我不是那種先上車后補票的人！”小陳靖陽的睜眼說瞎話帶著不少底氣，視頻里的他爸延遲過后瞪大了眼睛。

    寧家的氛圍比起陳家要冷清許多。

    寧容心只是說，我不同意也不反對你們交往，你在做什么你自己是清楚的，你很聰明，不該做的事情千萬別做，懂嗎？

    小寧映白沒聽明白這是母親的一種緘默式反對，她直截了當?shù)鼗貞?yīng)：“你放心吧媽，我還不想當媽?！?/br>
    “你說什么呢？別亂說話！”寧容心面色鐵青。

    “不就是不想讓我上床嗎，拐彎抹角干什么。我們學校上學期性教育課說了流產(chǎn)對女生身體的傷害，你都說我聰明了，我能不懂嗎？”小寧映白想，到那一步招呼小陳靖陽倆耳光他就老實了，上過寧老師的課還說得出不想戴套的男人不要也罷，那已經(jīng)是寧老師替她打的第一記耳光了。

    “你……說的什么話！行了，早點洗了睡覺，以后別穿那種不三不四的衣服了?！睂幦菪拇_實是那個意思，但她沒法順暢地和女兒談性。

    在給老何打電話的那個晚上，寧容心在市中心遇到了來自未來的女兒女婿。

    那天寧映白沒有晚修，陳靖陽很sao包地推了一輛外表價值不菲的摩托車到他們住的那棟破舊老樓下，和環(huán)境甚是不搭。

    “該有點富哥的派頭了吧！”其實陳靖陽就是被寧映白同化了，心血來潮下了個單，這型號在z市還沒有，等了幾天才運過來的。

    “在學校怎么不買一輛？”

    “x市禁摩?。　?/br>
    “得了吧，你就是突然想買的，就做老師那幾個破錢能買你這玩意？使喚系統(tǒng)安排的吧，什么時候考的摩托駕照？”

    二人相視一笑，陳靖陽翻身上車，寧映白也坐了上來。他想要開口解說一下這類車型普遍不適宜搭人，剛調(diào)回來的車他沒來得及改裝，只能委屈她擠一下。而寧映白的上半身貼著他的背，手摟在腰上，受這狹窄座位的啟發(fā)問：“如果突然來追尾急剎車什么的，咱倆的重量往前一壓，你是不是蛋都要碎在這車肚子上？”

    “那叫油箱！”陳靖陽車還沒發(fā)動，人被寧映白嚇得擰不動油門了，胯下那玩意上有很強烈的幻痛。

    他不是什么摩托發(fā)燒友，在他那些破游戲以外都沒有什么過于感興趣的東西，就像寧映白說的，摩托車這東西風險系數(shù)太高，不適合他這種煙酒不沾的健康哥。他的心血來潮很簡單，寧映白也在過橋的時候說出了他買車的原因：

    “我感覺我們現(xiàn)在好像那種小清新校園劇的主角??！”

    “是嗎？”過橋時的江風在耳邊呼嘯，他們要用吼的才能聽清對方說的話。

    “只有在那種青春電影里才會有騎摩托車是自然的帥感吧，不然只有裝x和土味啊——陳靖陽，你很機車耶！”

    “人家那里早都不用機車來說話了好不好，你說機車才是機車的表現(xiàn)??！”

    “干，這里是十年前，復(fù)古一下會怎樣哦？”寧映白把手當成喇叭放在嘴前，“陳靖陽，我喜歡你——”

    這時候也就晚上七點多，大橋上還是車滿為患，一名趕著路的電動車駕駛員回頭用看傻子的眼神鄙視這對愚蠢的情侶。陳靖陽幸福地笑著，又有點害羞地縮了縮脖子。

    寧映白注意到他的微動作，臉貼到脖頸上說：“很受用吧？”

    “那是?！?/br>
    “你也想當青春片主角？”

    “那不敢，讓倆小的替我圓夢就行了?！?/br>
    “說白了還是想做當年沒做到的事嘛。這個世界結(jié)束之后能選的話，你會想去哪個年代？”

    “不知道啊，大學嗎？不對，你收拾過一個大學的我，那高中吧，我要把全校的男的都撂翻，也不對啊……就幼兒園吧，咱倆假扮算命的說這倆小孩命中必有大劫，不訂下姻親不行！”

    “鬼點子真多啊你。我的話，想去九十年代吧?！?/br>
    “為什么？咱倆沒出生哪來的任務(wù)？”

    “你是怕沒游戲玩吧。我想的就是沒啥任務(wù)不任務(wù)的，去一個跟我倆真正無關(guān)的地方。以前我跟你說過我挺向往千禧年前后的，大家都知道那時候物質(zhì)匱乏一些，但那就是一種氛圍吧，我們在那時候根本沒記憶?！睂幱嘲渍f完，車也開到了下坡路。橋頭是交通擁擠混亂的地帶，道路三岔路口的各側(cè)都佇立著巨型路燈，寧映白的視野里除了陳靖陽的后腦勺就是偏黃燈光和前方車輛的紅色尾燈交相輝映，她定定地看著強對比度的畫面。

    “嗯。”關(guān)于沒能早出生十幾年體驗世紀交叉時各種新潮文藝的興起和國內(nèi)互聯(lián)網(wǎng)的萌芽，這個話題他們在初中時就討論過不少。隨著年歲的推移，這種不可能實現(xiàn)的遺憾也被淡化，但又跟隨他們的時空旅行變成了唾手可及的可能。

    陳靖陽還在回憶當年的討論，寧映白語氣夸張地叫道：“壞了！”

    “干嘛？”

    “我媽說她上大學的時候宿舍風扇都沒有，到了夏天女的在宿舍都不穿衣服別說男的了，你該怎么辦啊？不行，為了你脆弱的心理健康我們不能去到那么久遠的年代?！?/br>
    “說什么呢你！是這個問題嗎？”他又不是還在上晚修的那個小的，早就擺脫下半身羞恥了！

    寧映白忽然又換了一種語調(diào)：“回到九十年代，我該阻止我的出生嗎？你也知道，我出生背后是……”

    “你問我，我當然會很自私地說我希望你出生，我希望我們相遇?！标惥戈柨粗t燈的倒計時讀秒說，“你媽的遭遇不是你造成的好吧，你別往身上攬，但你的事她推不了責任的。我是覺得，除非我們回到過去把你媽那邊的親戚全都殺了，她還是會結(jié)婚還是會要小孩，后不后悔都是后面的事，那為什么不能是你，不能是一個被教好了的你?！?/br>
    倒計時結(jié)束，陳靖陽擰油門出發(fā)。寧映白吸了吸鼻子，靠著陳靖陽說：“我感覺我們家寧淼淼有希望了。”

    “哎喲我c——”陳靖陽這被嚇出來的粗口顯得他像個路怒癥，“你怎么能往那方面拐話題啊！”

    寧映白持續(xù)輸出她的瘋話：“哎，對了，來之前我刷到一條帖子說是女兒很容易像奶奶啊，那兩個淼淼都用著我的復(fù)刻臉，基因重組一次說不定會像你媽啊，你媽是把新的淼淼當女兒還是當孫女呢？”

    “臥槽你可閉嘴吧！”陳靖陽本尊還在受著親媽的二胎威脅，剛開放二胎那兩年他惶惶不可終日，隨時感覺寒暑假回家要多出一個小了快二十歲的弟妹。

    退一萬步說，meimei也好女兒也罷，他就不想看到小孩！那個只出現(xiàn)了幾天的abo寧淼淼是他此生能對小孩做出的最大忍讓！

    寧映白頓悟：“所以回到九十年代，反倒是要害怕你媽把你打了再懷一個女孩嗎？”

    “我去，說好話不聽你非要聽膩歪的是吧？”陳靖陽模仿寧映白放聲大喊，任憑身邊車輛川流不息，“寧映白，你做過的錯事只有在初高中的時候沒有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