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璧其罪
小初山,合歡宗正殿。 羽珍不動聲色地扣下傳聲符,慵懶靠在主座道:“閬風使在我這小初山呆了幾日,可有什么值得一提的發(fā)現(xiàn)?” 她涂了鮮紅豆蔻的手指惹眼,讓坐在席下的青年修士不敢細看,聞言連連擺手,面頰泛紅,愣頭愣腦道:“仙子不必緊張,閬風院這些年四處尋覓,也沒找到體質合適的,如今在宗內停留幾日,也只是必走的流程,不會有什么影響?!?/br> 聞言,羽珍嬌笑道:“閬風使職責所在,我當然理解,左右我這山上沒藏什么人,閬風使一查便知,也沒什么好擔心。就是看道友這幾日辛苦,所以慰問一二罷了?!?/br> 崔元啟連連道:“承蒙仙子關照,一切都好。早聽聞合歡宗內不拘一道,這幾日得見,果然千姿百態(tài),各領風sao?!?/br> 羽珍挑起眉:“是嗎?我還想道友拘謹,沒想到放得倒挺開?!?/br> 崔元啟一愣,想明白她暗示了什么,不自然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羽珍大笑,抬手制止了他的解釋,道:“道友若是想,我這山上空房間也不少,你來我往,互惠互利而已。宗內仙子可厲害得緊,道友注意著點別被掏得太空就是了?!?/br> 她眼波流轉,縱使豪邁大笑,也自有一番鮮艷大方的風流。早聽聞羽珍仙子艷光四射,是大名鼎鼎的美人,如今得見果然不同凡響。 等那閬風使暈乎乎地告辭,羽珍才隨手把符箓丟置桌上,嘆了一口氣,憤憤地戳著:“都是你個小丫頭,讓我大早上起來應付這勞子事。還要防你被發(fā)現(xiàn),真是累人?!?/br> 也是小丫頭命好,在撞到人來前恰好下山了,沒有正面打上照應,才避過一劫。 只是沒想到現(xiàn)在閬風院饑不擇食到這個程度,連合歡道體都不放過。 羽珍仙子拿出一個玉盒,里面正裝著通靈仙鶴銜來的劍穗,她今早見了一眼,如寧靜意的劍般寒氣四溢,一看就是為寧靜意準備的。昆侖劍閣財大氣粗,送個準入信物都挑個靈器。 她拿著這盒子發(fā)了會呆,又收了起來,心想頗有些發(fā)愁。 哎,可這是小寧兒期待了這么久的,這不去也不行啊…… —— 另一邊,容玨悠悠轉醒,身畔早已人走茶涼。 他撇撇嘴,心想,用完就丟的小東西。 片刻后,艷麗的青年推開門扉走了出來。他思索了一會,轉向了浮雪釀的方向。 他要先確認一下其他族人的安全。 等容玨到了浮雪釀附近,原本緊閉的門扉大開,路上行人來來往往,圍著此樓指點,嘴里不時“嘖嘖”惋惜兩聲。 他心里一緊,推開眾人走進了中間,一股濃郁的血腥味鋪面而來。 遍地的鮮紅顏色,又濕又濃稠,順著大開的門戶緩慢流出。 他愣在原地,一時有點為踩在腳下的東西膽寒。 那種熟悉的冷意,從他的尾巴尖彌漫上脊骨,凍得他渾身如墜冰窟。 一個中年男人眼疾手快地拉住他,道:“小兄弟,這可是兇案現(xiàn)場,我們都報了官的,你且等一等啊,不要進去破壞了現(xiàn)場……”卻被他看了一眼,愣在了現(xiàn)場。 周圍人只覺眼前一晃,一陣風刮進了早已無人的浮雪釀。 容玨把浮雪釀翻了個底朝天,只見一地血跡,沒見任何一只死去的狐尸或者是被剝下的皮毛,這讓他稍微松了口氣。 但也僅僅只松了一會,一股戾氣從他的心底滋長,在被人攔在巷內時達到了頂峰。 俊美的狐妖用他碧綠的獸瞳冷冷地凝視著來人,容宛還沒嘲笑他幾句,就被他迅疾的動作扼住了喉嚨。 “人呢?”他問。 容宛被他卡住脖子,臉漲得通紅,嗬嗬地說不出話來。 等瀕臨極限了,容玨才驀地松開,容宛跌在地上,又驚又異:“你怎么……”怎么回復得如此之快。甚至好像修為更進一步了。 他看容玨,不自覺帶上了對高階修士的畏懼。周圍護衛(wèi)的人,皆不過筑基巔峰,又兼之容宛被抓住,一時竟然不敢上前。 容宛見他又欲動手,咬咬牙道:“都帶回東督了,容玨,我就和你說明白吧,族里鐵了心要聚集齊我們這一輩人,你再躲也沒用。你當真以為歲婆婆是輕易死的嗎,那都是為了……總之現(xiàn)在輪到我們了,你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容玨聞言,反而忽然彎起嘴角,低聲喃道:“是嗎,用不上我的時候,我就是敝履,用得上了,就是死也躲不掉的責任?” 他的聲音又輕柔又緩慢,讓人聽了生寒,容宛不由自主咽了口唾沫,心道就是知道你不愿意,才會發(fā)現(xiàn)你的蹤跡以后,大費周章又聯(lián)合人族修士布局又綁架容宴那幫廢物。 小命捏在他人手上,他此刻不敢表現(xiàn)出輕蔑。只好梗著脖子。 良久的沉默,容玨竟然笑了:“容玖當初廢了那么大心思把我趕出來,現(xiàn)在終于舍得大開金口讓我回去,當然得回?!?/br> 艷麗的青年原本提著容宛的衣領子,現(xiàn)在隨手把他丟了,站直了身子慢慢整理起衣襟。 美貌婦人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絮叨叨說道:小玨啊,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從小我就這么教你,你怎么不懂呢? 他沉默了片刻,慢慢地說:“我可以回去,但在回去前,我要去見一個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