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王太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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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事后的兩人都躺在榻上懶懶地不說話,皇帝側身在十公主的身旁用眼神勾勒著她起伏的測顏線條,半晌竟惡向膽邊生咬了一口她秀美的鼻鋒。 十公主正閉目養(yǎng)神,冷不防被他這么一咬,吃痛地將他一推:“十二你夠了吧?!?/br> 他怕她真的惱了,重又躺下,拿起她四散開的青絲與自己的發(fā)絲纏繞著。一掃一掃地轉動著發(fā)尾,像是對兩人的頭發(fā)很感興趣似地研究著。十公主任他玩著,等了一會見他沒有要起身的意思,心下煩惱,開口問他:“陛下明日休沐?” 皇帝兀自把玩著手中的發(fā)絲,聞言只搖了搖頭,并沒有要離開的動作。十公主只好拿開他自顧自研究著的手,無奈道:“陛下明日還要早朝,待在毓敏這里不成體統(tǒng)?!?/br> 聞言他轉頭面無表情地盯著她,看她這就要趕他走,忽地伸手把她攬入懷中不滿道:“皇姐好生無情,朕還沒有陪著皇姐躺一會兒呢,”他像是想到什么似地,突然起身俯看著她:“皇姐明日進宮,不如朕派人來接你,看完王太嬪皇姐與朕共進晚膳如何?” 十公主扯了扯嘴,飽餐后餮足的野獸最是好說話,她平躺著靜靜地回道:“好啊,只是毓敏聽聞,毓敏的外祖母近日身子也不大爽,想來是外祖母與母親互相擔憂著,身體才不大好。還望陛下準允毓敏等母親身體大好后,帶母親出宮省親探望外祖母?!?/br> “那是自然,”皇帝得到了她的承諾,心中大喜,“皇姐至純至孝,朕當然不會阻撓。”他低下身子蜻蜓點水般親了兩下她的面頰,聲音都歡快了不少:“皇姐明日一定要來,朕掃榻以待?!?/br> 十公主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心思早就飛去何德給的那張紙和舅舅家了,才不管他胡亂言語什么。 皇帝見她如此乖順,更舍不得走了,他還想與她再溫存一下,就被十公主柔柔地推拒著:“陛下還是先回宮吧,明日毓敏一定進宮陪陛下?!?/br> 他被她這樣溫聲哄著已經(jīng)暈頭轉向了,興沖沖地扣著她的后腦勺狂烈地吮吻著她,直把她一條小舌吃得嘖嘖作響,翻騰蹈海一番后才下榻整衣衫,一步叁回頭地離開了。 十公主目送著他離開,才緩緩躺下,明日晚上她又要演一整晚的戲,又掛念著生病的母親,身心都困乏得很,連被褥也沒喚人來打理,就這樣擁被睡去。 倒是一夜好眠。 只是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因為昨夜的折騰讓她眼下烏青尤甚,侍女打點好自己后時辰也到了女眷入宮的時辰,雖然當日遞拜帖就要當日就要進宮有些不太合禮數(shù),但說實話自己這種事情早已做得駕輕就熟了,不差這一時半刻的小禮,更何況此次是皇帝的旨意。十公主讓奴仆先去遞了帖子,自己打點好了行裝并帶著自己慣用的大夫朝內城出發(fā)。 路上走著的時候十公主猛然發(fā)現(xiàn),從自己的公主府到皇宮的距離實在不短,皇帝昨夜這一趟奔波下來估計也沒多少時間好眠,今早作為皇帝的他還要上早朝,想到這里她掩著帕子一笑:活該,就應該讓這個畜生活活累死。 走了小半個時辰才到宮門口,下馬車時,扶住的卻是昨日她剛剛得罪過的老熟人,李望。這年輕的太監(jiān)面上仍是笑瞇瞇的,半點不見昨日與她爭吵后離去的怒氣沖沖。 李望手被她搭著,朝她一笑:“公主可還安好?” 十公主不想搭話,微微頷首,問道:“是先去我母親那里嗎?” 李望邊答話邊指引著她,畢恭畢敬地送她上了轎輦一揖道:“王太嬪聽聞十公主今日來看她,精神頭好了不少,公主且去吧,晚膳時分奴婢會來請您的。” 十公主知他指的是晚膳時候的作陪,心下雖有不快但卻不動聲色,她與以往比起來更能忍了幾分,李望那笑意中與話里話外隱隱的挑釁已不能激怒她了。她只拍了拍轎輦示意抬轎的太監(jiān)走,一個眼神也不甩給李望。 有兒子的太嬪太妃都被新皇打發(fā)到封地去了,無兒無女的人則都攆到了宮外的承恩寺出家了。而王太嬪只生了十公主一個女兒,女兒又嫁在了京中,不似其他人生的女兒和親去了,所以特意撥了個獨立的小宮苑給她。除了偏僻了點沒有什么,可能還有一點會令自己的母親不高興的就是,與凌太后壽的康宮并不遠。 先帝在時自己的母親就常常與凌太后不和,叁番四次的挑釁鬧得闔宮不寧,有一次甚至杖死了一個眉眼間與凌太后有些許相似的灑掃宮女,因此被先皇責罰叁年不許升位份。所以自己雖然受寵,到老皇帝死時母親卻仍只是個小小的嬪位。 只記得小時候母親總是憋著一口氣,反復地念叨著自己進宮晚,進宮時先皇已經(jīng)年近花甲,年輕的妃嬪一茬兒一茬兒地水靈靈似韭菜似地在儲秀宮盼著召見,像久旱的稻田盼著雨露,要不是自己聰明去太后跟前盡孝了叁年,得到了太后的引薦,恐怕還得不來十公主這一個女兒。 但她有時候也會嘆息十公主不是個皇子,不能與其他有皇子的妃嬪們爭一爭尊榮。但這嘆息很快就被對凌太后的恨意給吸引了。她總是念叨著十公主本該有個哥哥的,卻被凌太后動了手腳,流下來時太醫(yī)告訴她是個男胎。她拿著證據(jù)向先皇哭訴,卻被先皇怒斥不安分,禁足了半年,才重新得到了恩寵。 她唯一的指望隨著那男胎如同流水一般向東而去,先皇對十公主再如何恩寵,卻不能讓她裂土稱王,老皇帝也常常嘆息道十公主若是男子,必封她為太子。 原因無他,十公主與先皇實在太像了,樣貌性情,活脫脫的年輕時的先皇。眉目迤邐,帶著些許英氣,身量頎長豐勻,為此還特特允許如今駐扎在北疆的姜將軍教公主習武。 自己的那一身劍術都是敗父皇與姜將軍所賜,十公主嘆息道,還沒踏入母親的宮苑就聞到了nongnong的藥味??磥砘实鬯圆患伲奔毕罗I,將跟著的人留在了苑外,不待侍女通傳就奔進了苑內,呼喊道:“母親!” 只見侍候母親的大宮女春杏從偏殿內出來微笑著朝她一福:“王太嬪在給公主準備公主喜歡吃的藕匣,現(xiàn)下在小廚房里呢。” 十公主聽了著急,責備道:“母親病著,春杏姑姑怎么不攔著她呢?”卻只見春杏微微一笑,卻不答話,連忙上前扶著她去了小廚房。只見小廚房里王太嬪手里正包著餡兒,定睛一看,面上紅暈片片,氣色好得很,扁子上放了五六個包好的精巧藕匣,蒸籠上煙霧騰騰,香甜的味道四散開來。 十公主被眼前的景象弄糊涂了,她顧不得去問春杏,小跑到王太嬪身前疑惑道:“母親?” 不料王太嬪抬手給了她一個暴栗:“你個死丫頭,你父皇去了這么久有什么要忙的還沒忙完?我要是不裝病你幾時想到要來看我?”說著越想越氣,趁著十公主還沒緩過神來又賞了她幾個腦瓜崩。 十公主被她這通話弄得呆住了,自己擔心了一個早上緊趕慢趕地進宮,卻原來是母親耍的把戲,她回過神來氣憤道:“哪有你這樣的,你不知道我多擔心你!” “哼,見你一面多難啊,要不是我裝得病得就要死掉了,總要日日去見凌氏那賤人,給她俯首稱臣,你母親我這叫一箭雙雕?!蓖跆珛迨稚喜煌?,抬抬下巴示意道:“你且去更衣,我包好了就讓宮女下鍋,我們兩個自自在在地說會兒話?!?/br> 十公主無奈地止住她的手道:“母親,春杏姑姑包也一樣的,不如我兩現(xiàn)在就一起去說說話?!?/br> 王太嬪瞪她一眼,很不滿似的:“你母親我被困住了,要不是你接不得我出去,我也不必費這個心思給你包這個了。” 見母親身體確實大好,十公主也不在違拗,換了身衣服像小時候在宮里一般,坐在寢殿里品茶端詳著母親的新住處。越看她心里越滿意,除了宮殿小了點,與她所熟悉的布置并不缺什么,除了用品換成了太妃太嬪專屬的花紋與色調,看著老氣沉沉的,也沒什么可挑剔的。 就連茶也不是什么陳茶,雖說不是雨前龍井這樣的御茶,嘗著像是新出的碧螺春。十公主看王太嬪走進來,朝母親滿意一嘆:“母親榮升為太嬪的日子,想來也不需要做女兒的擔憂什么了,單看這茶,與女兒在外頭弄到的最好的也差不離了?!?/br> 王太嬪白了她一眼:“沒出息。”走過來坐在了她一旁的烏木太師椅上,哼聲道:“你就沒有什么要與為娘的說嗎?” 十公主被她一點,倒是想起來何德托付給她的那張布條,不過為了穩(wěn)妥期間她已經(jīng)燒掉了,也拿不出什么。一想到何德,就想起了昨日自己的駙馬就要流放了,心下的些許寬慰也煙消云散了,將一張臉放了下來,卻不好將自己連日來所受的屈辱與自己的母親一五一十地和盤托出,只怕除了暴跳如雷,母親也做不出其他事情。 她躊躇半晌,也只憋出了一句:“何相一脈,算是完了。但是女兒一切還好,母親也不必過分擔憂?!?/br> “我倒不是擔心這個,本來你嫁給何德我就是不同意的,倒了就倒了,”王太嬪漫不經(jīng)心地哼聲道:“我是說,你舅舅那邊就沒有什么話要帶給我?” 十公主奇道:“舅舅與母親什么時候需要我來傳話了,不過說起來,舅舅家確實有一件事需要跟母親說,外祖母好像身子不大好,舅舅家閉門謝客好長一段時間了。” 王太嬪閉了閉眼道:“這個我知道,不過你外祖母的癔癥犯了已經(jīng)很長一段時間了,你舅舅只不過拿她來擋一擋風頭。王氏一族叁代不能毀在與凌氏那個賤種的手里,激流勇退才是上策。只不過半個月前你舅舅放在宮里的那個宮女據(jù)說被放出宮嫁人去了,我這些日子找不到新的人,只能讓你來給我傳傳些許消息?!?/br> “這樣不是長遠之計,”十公主搖搖頭,“我進宮一趟多有不便,能給出的消息也很滯后。想要新的人倒是不難辦,只是需要母親修書一封好讓我拿著去拜見舅舅?!?/br> 她頓了頓:“還是寫兩封,一封我今日就帶出去,另一封母親還需要給新皇過過目?!?/br> 王太嬪聞言就要暴起,她這一生順風順水,得寵后被先皇寵仍像在家里做姑娘那樣得喜怒形于色,卻幾次叁番栽在凌氏母子身上,聽到還要向這兩個低頭心里大大的不痛快:“那母子兩蛇鼠一窩,我倒要隨了他們意?” 十公主安撫道:“母親不必著急,有道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隨即又低聲勸道:“想來他們新坐上的龍椅也是坐不太穩(wěn)的,舅舅也在想辦法?!?/br> 王太嬪被她勸哄了好一會兒,才不情不愿地去寫信,寫著寫著又嘟囔起了陳年往事,弄得十公主哭笑不得,又耐心地開導了許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