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外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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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見月的話仿佛是個揶揄的預告,又仿佛是兩家大人早就通了氣。 大暑前后最熱的那幾天,唐縈的父母在家休息了幾日,之后便訂了飛往歐洲的機票。打算去黑山來個短暫從現(xiàn)實繁忙工作中抽離出來、放松身心的二人之旅。 至于唐縈,則收拾了行李,也準備在八月的補習班開班之前,去鄰市看看外公。 唐家的夫妻二人要趕時間沒法送人,干脆委托了應存,讓他帶著唐縈過去小住幾日——坐高鐵過去也就一個小時的路程,不至于連這點讓孩子獨自外出的心都放不下。 七月下旬的時間節(jié)點,不是什么學生開學放假的高峰期,也沒碰上節(jié)日小長假,然而高鐵站內(nèi)依然人頭攢動,客流如織。 唐縈第一次來高鐵站,難免看什么都覺得好奇。 她一路被應存牽著,拉著行李箱帶著走,全程幾乎不用動腦子去想他們應該排在哪個檢票通道口等待,又該去往哪個站臺乘車。就差坐在行李箱上,被一起拉著走了。 直到在車廂落座后,看著應存把他們的行李箱放到了座位上方的格間,唐縈這才后知后覺地想起來,應存還沒去過外公家,不知道他此行會不會覺得不習慣。 于是接下來一個小時的乘車時間,唐縈便主動拉著他說起外公家的情況。 嚴格說來,其實唐縈的外公也不算是T市人。只不過他在那里成家立業(yè),又工作了許多年,早就習慣了那里的生活。這么多年來,也從未想過搬來Y市和他們一起住。 他是個喜歡自由自在,很會自得其樂的老頭。 唐縈的外婆在年輕時意外去世,他也沒再結婚,就這么一個人拉扯著許倩倩長大。 又因許倩倩和唐柯工作都忙,在唐縈上小學之前,有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寄養(yǎng)在外公家里,由他帶著的。 可以說,外公家的小院子、家附近的幾條街,還有他釣魚時常帶她去的那個小河潭,構成了唐縈記憶里最無憂無慮的童年。 雖然長大后,她每年暑假也會回去玩幾天,見證著那幾條街上日新月異的變化。 但在唐縈的記憶里,那里似乎又從來沒有變過。 只要回到她的那間小屋,她便又仿佛還是那個下午跑出去和小伙伴們玩躲迷藏、和外公去釣魚踩水,玩累了在路邊的西瓜攤挑上一個小西瓜吃,吃到睡著,醒來后便已經(jīng)到家的小女孩。 回憶起這些童年往事,讓唐縈覺得輕松又自在。 她靠在應存的肩頭,窗外的陽光照亮她的側臉,澄澈帶笑的一雙眼睛滿含期待,看著他說:“外公的院子里有很多好玩的東西,你一定不會無聊的?!?/br> 列車到站時已經(jīng)是下午四點。 因此地是T市唯一的交通樞紐,站外的廣場上熙熙攘攘、吵鬧非常,黑車拉客的聲音嗓門兒巨大。 喧鬧的人潮中,唐縈的外公就站在一輛半舊不新的車旁,抽著一支煙,默默在此等候。 盡管在出發(fā)前,唐縈已經(jīng)再三表明她和應存可以自己坐公交或者打車過去,不勞累外公在這么熱的天氣出門,但固執(zhí)的小老頭還是開著車早早在火車站外等候著了。 一見兩人出來,便招手將他們接上了車。 “外公!”唐縈戴著應存的帽子,高興地叫了人,又拉著應存的手來跟他介紹:“阿存,這是外公?!?/br> 應存多少還是知道些人情世故的,沒有開口跟著蹦出一句“外公”來,看著面容儒雅和藹的老人,禮貌叫了人:“許爺爺。” 外公上下仔細打量了應存一眼。 其實在兩人從門口出來的時候,他便一眼就注意到了唐縈身邊的這個男孩子。 他對應存并不陌生,因為常從許倩倩和唐縈的口中聽見他的名字、他的事跡,但還是頭一回見到真人。 也真應了那句話:聞名不如見面。 想到剛剛他一手拉著行李箱,一手牽著孫女出來,下個階梯都配合著孫女的步伐慢慢下,那般照顧周到的模樣,外公對他露出了爽朗而慈愛的笑容,說道:“不用這么見外,小存是吧?你跟小縈一起叫‘外公’就是了?!?/br> 外公家在距離T市火車站半小時車程的地方。 一路上,他詢問著唐縈和應存二人的生活情況和學習情況,又談些自己近來的生活趣事和所見所聞,旁征博引,非常幽默,逗得唐縈也比平時笑得更多。 她陪著應存坐在后座,兩人偷偷拉著手,一邊陪外公說話,一邊玩著對方的手指,勾在一起,輕輕地晃。 T市的天氣比Y市要好上許多,以旅游業(yè)為主的它城市綠化覆蓋面積也高。雖看著不似Y市繁華,但天空一碧如洗,藍得非常浪漫。 熱鬧的車內(nèi),外公跟唐縈聊著話題,也沒忘記照顧應存,和煦地引著他也來加入討論。 他主動拋出應存會感興趣的一些話題,或問或答,思維非常敏捷,無拘無束地帶著兩人聊天。 許倩倩或許就是隨了他的開朗外向,也很是能說會道,絕不讓一個字掉在地上。 應存忽然想起來,唐縈小時候其實也是很愛說笑的。 不至于說她有多開朗、健談、自來熟,但總是有問不完的好奇心和甜滋滋的可愛笑顏。 應存還記得,他第一次見到唐縈的時候,她約莫五、六歲大小,正是要讀小學的年紀。 穿著一身粉色的背帶牛仔褲,頭發(fā)是短短的meimei頭,臉上還帶著些嬰兒肥。 被父母從車上抱下來的時候,不知是哭過還是睡了一覺,眼角紅紅的,纖長濃密的睫毛耷拉著,正乖乖捧著一盒草莓牛奶吸著喝。 碰到正好要回家的他,唐縈的父母便向她介紹自己,說是鄰居家的哥哥,并教她喊人。 于是,在蟬鳴聲快要殆盡的夏末,牽著許倩倩的手倚在她腿邊的唐縈,在眨著烏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看了他幾眼后,倏爾眉眼一彎,露出一個如草莓牛奶般香甜、毫無陰霾的笑容來,軟軟地叫他:“阿存哥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