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惦記她啊(1)
“少當家回來了?!?/br> “嗯。” 頭一點,腰間脅差交與千枝,融野脫屐登廊。 “紀州公留您這樣久?!?/br> 搖搖頭,融野振作精神:“母親在嗎?” “大當家在的?!?/br> “好,那待會沐浴,麻煩千枝姐了?!?/br> “是?!?/br> 千枝奉刀遠去,黑松白雪的堂前屏風,融野立定后又看了有頃方入內。這一天她身疲心累,大半年都不想再同紀州打交道了。 “母親,女兒回來了?!?/br> 觀融野倦容,早蘭笑言:“紀州公想是問了不少?” “是,但女兒未肯否一句?!?/br> “嗯,你在這事上為娘我向來放心。” 美濃守代將軍送畫是示好,松雪少當家隨從其后亦是將軍對紀州人心的安撫。五代將軍德川綱吉晚年雖放權側近,然終其一生也與“糊涂”二字搭不上邊。 “母親?!币葡ソ?,融野低聲問道:“甲府公對我松雪不甚中意,若是……” “那就畫她中意的?!鼻宄畠核鶓n所慮的,早蘭果決回答。 “聞甲府公喜京風優(yōu)雅,女兒沒把握能討她歡心。” “畫歸畫,天子要何繪我松雪就作何繪,而你不必刻意討好她,松雪有松雪的骨氣,我松雪二百年丹青名門,一代天子的喜惡動搖不了根本?!?/br> “是,女兒謹記母親教誨?!?/br> “再說甲府公體弱多病,至今膝下無嗣……” 甲府豐子與紀州教子皆至不惑年,雙方此短彼長,不分伯仲。 話弗敢說得絕對,誰當六代將軍松雪都得聽命。可就私人交情看,松雪自然千萬個盼望歷來交好的紀州公成為儲君。 甲府公么,融野見過數(shù)次。 她從來耷拉著眼,半睜不閉地望著江戶城的一切花鳥人物。五代將軍有言:“我這外甥女兒的精神頭從來叫我覺得她活不過五十歲?!碑斎贿@話是將軍私底下小聲逼逼的,只美濃守和松雪法橋聽見了。 “千枝姐,今日是何日?” “五月初八了,少當家?!?/br> “初八……”掰著指頭算,融野自言自語:“那是還有幾日才回來。” “您說誰回來?” “鴻鵠公那書我托付給了隱雪先生,她說一月畫成?!?/br> 舀了溫水澆下,千枝說:“少當家心里惦記著那位隱雪先生呢,剛回府就遣了人去,如今每日還盼著她早日歸來。” “哪有每日,還有,誰惦記她了,遣人幫她是我為妙心寺著想,就是惦記,我惦記的也是《巫山秘事》?!?/br> “好好,您說什么就是什么。” “對了。”轉身過來,融野笑后說道:“我問她何故男人的陽物不見大,她說給將軍的書,畫大了乃欺君之罪?!?/br> “嗤”地笑出來,千枝掩口。 兩人就男人那東西打趣,都嫌到了家。 “這人冰凍的臉,說話是很有趣的?!?/br> “上回沒瞧仔細,有機會千枝也想見見隱雪先生是怎般冰凍的臉。” “她說畫好了會送來府上,到時千枝姐便能見著?!?/br> 入夏了,湯室通了風,笑語乘風而去,捎走這天的疲憊。 邸庭邊隅開有箬蘭,擷下一束與水桔梗同置水桶消暑。對花作畫,入睡前融野終平息了一整日紀州贈予她的憋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