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破廟
不知過了多久,小包子終于清醒,胸口仍然隱隱作痛,體內(nèi)氣血略微翻騰,但已舒緩不少,見窗外天色已暗,孫牧與書生二人卻尚未歸來,心中有些擔憂,卻也無濟于事,坐將起來,尋看破廟四周,殘垣敗瓦,蛛網(wǎng)四布,顯然許久未有人煙,而從破廟向外望去,雜草叢生,了無一點生氣。 小包子孤身在此,漸漸害怕起來,只好向破廟供奉的土地公神像磕頭拜了拜,道:「土地公公,小包子今日借住,只是圖個休憩地方,求您可保佑小包子平平安安度過此劫,也保佑我義父與那講故事的能逃出生天?!?/br> 說完又是一拜,這時心中才較為舒暢,突然神像方向傳來細微聲響,小包子一聽,甚是驚嚇,趕緊向神像再拜,口中念念有詞:「請土地公公大發(fā)慈悲,保小包子平平安安,可別被什么…被什么…妖魔鬼怪抓了起來…」 小包子越講越害怕,聲音愈漸顫抖,全身伏在地上把頭給抱住,也不敢再抬頭來看,卻見前方黑影晃動,似是朝自己前來,小包子又是一驚,嘴巴里什么保命符咒都念了一遍:「南無大慈大悲救苦救難觀世音菩薩、南無阿彌佗佛……」 黑影就在小包子跟前停下,小包子鼓起勇氣,微微抬頭望它一眼,只見黑影伸出魔爪,一把將小包子抓了起來,經(jīng)此一抓,小包子險些又要尿了出來,只道是妖魔鬼怪要抓孩童為食,而黑影卻也沒再動作,竟冷冷的發(fā)出聲音:「你這小娃兒為何一個人在這荒郊野外?叫什么名?做什么事?」 小包子見黑影竟會說話,驚嚇程度大為減緩,定了神仔細看看,原來不是妖魔鬼怪,而是個男人,只是黑暗之中也認不清此人臉孔,而此人也似乎無加害之心,就回道:「我名叫小包子,路過此地,覺得有些疲憊,進來小睡一番,不料天色已黑。」 男人再問:「哪有人叫什么小包子、小rou粽的?沒事又來這里干麻?」 小包子道:「小包子是小名,我真名姓徐,名叫葆斌,與我義父上山打獵,不幸走散了,就流落至此?!?/br> 小包子面對陌生人,也語帶保留,沒有盡說實話,男人頓了一下,自言自語道:「葆斌葆斌…這名字好似在那兒聽過…」又問:「你住在成都城外?」 小包子點點頭,男人續(xù)問:「有沒有進過城?對城里熟不熟?」 小包子答道:「我天天進城,對城內(nèi)還算熟悉?!?/br> 男人再道:「那你可曾聽過常祿客棧?」 小包子心頭略驚,也不知對方是林常祿的朋友還是仇家,想到黃貫英的慘烈死狀,仍然心有馀悸,也不敢直說,就試探道:「常祿客棧在成都城內(nèi)還算有名,這位…大哥要前去借宿?」 男人道:「我和掌柜的有些交情,可我不方便進城,小娃兒,你可識得那客棧掌柜?」 小包子見是林常祿的友人,心頭一寬,道:「林老闆嗎?我是認識的。大哥您找他有事?」 男人聽小包子認識林常祿,就放下他道:「真的嗎?林兄現(xiàn)下可好?」 小包子道:「老闆他老人家還不錯,只是…」 男人問道:「只是如何?」 小包子道:「這客棧遭逢變故,已暫時關了?!?/br> 男人再問:「發(fā)生何事?」 小包子也不知該不該講,只道說不知,此時男人輕聲道:「有人來了,我得去避避,你可要守口如瓶,否則我會殺你了事,明白嗎?」男人口氣強硬,不似玩笑之話,小包子怎敢違背,點頭答應,男人便又閃進神像背后。 只聽屋外有人走進破廟,小包子一看,原來是孫牧與書生二人,心中大喜,便上前迎接,卻見孫牧滿身是血,身體虛弱之樣,小包子趕緊問道:「義父你…你怎么…」 書生搶道:「書生我此番回去,宅邸內(nèi)竟已無人,只見尸體,趕緊四處尋你義父,這才在半路上發(fā)現(xiàn)他躺在一旁,就扶他回來。」 孫牧有氣無力地接著道:「那關正犀確實厲害,我?guī)状斡∷?,他總能面不改色,嗚…?/br> 孫牧話未說完,口中吐出鮮血,再道:「你倆離開后,天蜀門人盡皆圍上,我見情勢對我不利,虛晃幾招,捨命逃了出來,但也因此硬吃了那關正犀幾掌,真是大意!」 書生替他把把脈,道:「幸好這天蜀門沒再追趕,孫兄你正面受關正犀數(shù)掌,傷的甚重,待明日天明,書生我便替你抓點藥材回來,現(xiàn)下你自個兒調(diào)息養(yǎng)氣吧!」孫牧微微點頭,便坐了下來,閉目養(yǎng)神。 書生又拉小包子到一邊去,輕聲道:「你叫小包子?將上衣脫了讓我瞧瞧?!?/br> 小包子有些狐疑,書生也不管其他,就舉手來脫小包子的上衣,上衣一脫,竟見小包子胸前有一明顯掌印,書生看了道:「我仔細想想,這關正犀下手極重,理應立即取你性命,給硬生生打了這一掌沒死,你雖擁有特異經(jīng)脈,暫時逃過一劫,但體內(nèi)氣血大亂,恐怕也撐不了多久?!?/br> 小包子聽書生一席話,聽聞自己死期將近,不由得畏懼起來,問道:「講故事的,你說你懂得醫(yī)理,難道..難道不能救小包子一命?」 書生道:「我雖懂醫(yī)理,但也只是皮毛,可從未遇此棘手狀況,只怕我無能為力?!?/br> 小包子懼怕至極,又開始哭鬧,書生也不知如何是好,道:「小包子你不要哭,你再哭連我也要哭了。不如這樣,你我先去休息,等明天與我一同抓藥去,問問藥房大夫可有良方如何?」 小包子想想也無他法,只好遵從書生建議,兩人各撿了一個好位置,倒頭就睡。 次日清晨,三人皆醒,書生帶小包子進城拿藥,留孫牧一人在破廟休養(yǎng),小包子看神像后男子沒有動靜,生怕他危及義父孫牧,但又想那人看來也無啥歹意,也沒再放在心上,便隨書生進城。 兩人來到藥房抓藥,順道給藥房大夫觀看小包子的傷勢,但大夫也莫可奈何,小包子滿面憂愁,隻字不語,書生也不知如何安慰,只好陪他閉口。 抓完藥后,書生好似突然想起某事,就給了小包子藥方,吩咐小包子把藥煮了,定期給孫牧服用,并道:「小包子??!書生我才疏學淺,你那胸口傷勢或許也沒那般嚴重,你別放在心上。更何況書生我醫(yī)理之外也略通看相,我看你眉宇之間,浮有一絲瑞氣,想必是吉人天相,凡事定能逢兇化吉。你我甚是有緣,他日必有再會之日,書生先行告辭了,你好自為之?!?/br> 小包子心頭難過,聽書生這番話,只認他是安慰之語,也沒聽進幾個字,而書生說完,也就逕自離去了,不再話下。 小包子欲要煮藥,而破廟哪有熬藥工具,就先行回家。見到徐母,想起自己性命堪慮,不由得又悲從中來,但在病母面前,也不敢太過表現(xiàn),講了自己于宅邸內(nèi)所見之事,又講如何脫困、孫牧如何受傷,卻絕口不提胸口傷勢,以免病母擔憂,徐母聽罷,唉聲嘆氣,心事重重,又咳了數(shù)聲,但也沒再說話。 小包子則開始煮藥,心頭想想林常祿,又想想水袖兒,又是歡喜卻又是掛念,恍神之間,忽然有人破門而入,小包子大叫一聲,卻見此人手持長刀,但面孔頗為熟悉,一時想不起來,而那男人看了小包子,又看徐母,正巧徐母也在看他,兩人相望,竟然不約而同叫了出來,這時小包子也大喊一聲,身體不停哆嗦,口吃地道:「你…你不是…『嗜…血刀』…史…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