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跡(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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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道友真的沒事嗎?”肖敏敏掩上門,眼中滿是擔(dān)憂。 修士摒棄凡污俗垢,煉成金丹后,體魄也會得到提升,自然也能免受傷病困擾。只是不知為何,昨夜秋風(fēng)過境,身為鮫人后裔的今明凌居然染上了風(fēng)寒,高燒不止。 見肖敏敏眉頭緊皺,盛驕臉色有些蒼白,理了理衣襟,將領(lǐng)口拉到最上方蓋住隱約的紅痕,眼神頗有幾分楚楚可憐,體貼道:“沒關(guān)系,我會照顧好今姑娘的。” 看著他這副柔弱懵懂的模樣,肖敏敏心底更是忍不住嘆氣。 道霄宗時隔多年再次與魔族產(chǎn)生糾葛,偏逢忘塵仙尊失憶,純凈的雪蓮之力也大打折扣。 她雖無預(yù)知能力,卻也憂心這一趟歷練中的諸多波折是不祥之兆。 踟躕片刻,到底還是沒有再說些什么,與盛驕簡單拜別后,肖敏敏便去尋門外等候的任薇和武招財。 正值清晨,吳家溝中不少人家已經(jīng)燃起炊煙,雞鳴狗吠交雜,一派煙火氣。 據(jù)吳翠芬所言,吳家溝中丟失了十名女童,分別來自九戶人家,其中,住在村頭的鰥夫吳展山的兩個女兒都被擄走了。 “這里的人家,大多不會只有一個女兒,”武招財帶著她們穿行在狹窄的小路上,回過頭道:“只有吳展山是兩個女兒都被選中。” 肖敏敏跟在她身后,微微提起衣擺:“如此看來,或許能在吳展山身上找到突破口?!?/br> 任薇走在最后,并沒有接話。 按照武招財之前的說法,她七歲被撿進(jìn)了吳家溝,九歲逃出去為浮蘭所救,從而正式拜入道霄宗。 然而十年過去了,她對吳家溝村中的道路和布局卻依舊熟悉,出色的記憶力可見一斑。 對任薇而言,原著中0戲份的武招財是最為神秘的角色。這份神秘所帶來會是助力還是阻力,仍未可知……然而來不及細(xì)想,不遠(yuǎn)處的sao動聲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在吳展山家門口,烏泱泱站了一群人。 “招娣!” “jiejie!” 自人群中,一婦一孺竄了出來,婦人親熱地挽住武招財手臂:“你這丫頭,現(xiàn)在都成了修士了,真是有出息!” 而另一個皮膚黝黑的男孩則是抱住她的大腿,“jiejie”“jiejie”地叫嚷個不停。 這場認(rèn)親開始的莫名其妙,在武招財出聲打斷之前,那婦人又開了口:“招娣,你是不是能長生不老啦?” 她眼中滿是艷羨,推了把掛在武招財腿上的小孩,使眼色道:“你這么些年都沒回來,你看,云博都長這么大了!” 得了母親提醒,男孩立馬跪在了武招財腳邊,“jiejie,我也想修仙,帶我一起去天上好不好?” 母子二人一唱一和將武招財夾在中間,嘰嘰喳喳吵鬧個不停,她瞥了眼一旁的眾人,卻并沒有什么反應(yīng),只是輕巧地抽身,淡淡道:“抱歉,我現(xiàn)在有要事在身,無暇與你們寒暄?!?/br> 見她態(tài)度冷淡,這對母子還欲再說些什么,一個拄著手杖的白髯老人及時抬手制止了。 “二花,你們有什么事,私下再說,別擾了仙人們的正事!”他說著,捋了捋胡子,朝她們頷首道: “老朽名為吳啟明,是這里的村長。大伙知道仙人們已經(jīng)剿滅了猛虎寨的山賊,現(xiàn)在聚在一起,一來是想當(dāng)面感謝諸位的大恩大德,二來,咳咳——也是想看看,我們這些糙人,能不能為仙人們出一份力?!?/br> 或是上了年紀(jì),說完,他又劇烈地咳嗽起來。 才過了一夜,猛虎寨的事情就已經(jīng)傳回了村子,反倒是印證了武招財曾說過的“不少村民本身就是山賊”一事。 他們擔(dān)心任薇一行進(jìn)入村子是為了抓捕山賊余孽,而聚集在這里,與其說是感恩,倒不如說是防范—— 除了二花這對母子以及老頭吳啟明,其余全是青壯年的高大男子,看似手無寸鐵,周遭卻擺滿了鋒利的農(nóng)具隨時待命。 任薇合理懷疑,把二花母子帶上,也是為了當(dāng)做人質(zhì)備用。 簡直就是陽謀。 搶在肖敏敏禮貌回應(yīng)前,任薇先一步站了出來,“那正好,我們現(xiàn)在想找吳展山問點(diǎn)事情。” 她面色冷漠,姿態(tài)高傲,抱著手臂昂了昂下巴,“聽說他就住在這里,你們擋路了。” 她這輕狂的態(tài)度,讓吳啟明不自覺黑了臉色。他雖不過一介凡夫俗子,倒也知道修仙之路道阻且長。 早年在猛虎寨的時候,他也不是沒抓到過修士。不過修行幾年幾月的臭娃娃,會點(diǎn)雕蟲小技就瞧不起凡人,狂傲輕敵,卻不知人多勢眾的道理,最后被他們扒皮抽筋,砍得骨頭渣都不剩。 得知抓住孟玉孟石兄弟二人的是一群少年修士時,他便已經(jīng)松了口氣。更何況這回還是在吳家溝的地盤,要是真斗起來,這些個弱女子能有幾分勝算? 濕冷的目光在任薇和肖敏敏臉上停留了片刻,吳啟明蒼老的面容上堆起一道笑容,側(cè)身讓路,“是我們礙事了,吳展山就在屋子里呢,仙人們請進(jìn),請進(jìn)。” 吳展山家中同樣窮困,房中除了一張竹床,一個竹制衣柜,兩把快散架的木凳,幾乎什么都不剩。 她們進(jìn)去時,瘦的皮包骨的男人正蜷縮在衣柜里發(fā)呆,怎么勸說都不肯出來。 “他本來就是個身子骨差的,又丟了兩個女兒,悲傷過度,就變成現(xiàn)在這副癡傻樣子了。” 吳啟明在一旁解釋著,又朝肖敏敏靠近了些,“仙人們是有什么問題要問他?” “喂,你身上的老人味好重,能不能離遠(yuǎn)點(diǎn)?”任薇將肖敏敏拉到懷中,朝吳啟明翻了個白眼。 “你——你——” “我,我什么,而且我們要問的是吳展山,你個老頭在這里礙事得很?!?/br> 盤踞吳家溝多年,吳啟明從未受過此等羞辱。這個女人空有美貌,教養(yǎng)卻低劣得令人心驚。 他渾濁的雙眼狠狠盯著任薇,似乎要將她臉上鉆出個洞才罷休。任薇對此卻毫不在意,她冷哼一聲:“還不快滾?” 罷了,等她們淪為階下囚,多的是調(diào)教的機(jī)會。 “無事,既然如此,老朽就不打擾諸位仙人了?!彼人詢陕暎D(zhuǎn)身離去。 任薇說話時,肖敏敏的視線一直愣愣地黏在她們相握的手心上。直到吳啟明離開,她才開口輕聲道: “薇薇,萬一我們激怒他了怎么辦?” 她換了個姿勢,雖拉開了些距離,卻是主動握住了任薇的手。 肖敏敏修行多年,自然不是可以被隨意欺騙的傻白甜,她不是沒有看見吳啟明眼中的貪念,只是有當(dāng)初安平王府的先例,她不愿再與俗世百姓起沖突。而任薇這樣,極有可能當(dāng)即惹來村民們的報復(fù)。 “那難不成讓你被那個丑老頭揩油?” 任薇叉著腰,看了眼窗外,又湊到了肖敏敏耳邊,低聲道:“他們遲早會動手,不如由我們掌握主動權(quán)?!?/br> 少女溫?zé)岬臍庀錇⒃诙?,又癢又麻。 肖敏敏不自覺掐緊了手心。 就在她近乎失神地盯著任薇的眼睫時,耳邊另一道聲音將她飄忽的思緒拉回—— 武招財不知何時也湊了過來,她煞有介事地點(diǎn)了點(diǎn)頭,贊同道:“說的對,這老頭貪得無厭,不管怎么樣都會對我們動手的?!?/br> 清了清嗓子,肖敏敏慌忙地支起了身子,不敢再看任薇。 “吳展山,他已經(jīng)走了,你現(xiàn)在可以出來了嗎?”任薇敲了敲柜門,語氣緩和。 耐心地等待了許久,緊閉的柜門終于打開了一條細(xì)縫。 男人瘦得眼球凸出,他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似乎在確認(rèn)著什么,總算邁出了一步:“求你們……求你們救救我的女兒……” 三人對視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見了訝然之色。 吳展山居然滿身淤青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