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媽與繼子(20)
馮瑞卿見他所言越來越不成樣子,心中愈發(fā)憤怒,又將他打了幾拳,直到馮瑞喆歪著頭吐出幾口血沫子才算罷休。 馮瑞喆跌坐在地面,擦了擦嘴,見哥哥還是衣冠楚楚的模樣,又呸了一口。 馮瑞卿拿出手帕遞過去:“把血擦干凈,待會兒哭哭啼啼地和叁姨娘報告去?!?/br> “你以為我不會嗎?別用這一套激將法,對我沒用。我肯定會告訴太太,你在外頭和一個被賣到過娼館里的女人不清不楚,我看太太會怎么樣。”馮瑞喆氣喘吁吁地說著。 馮瑞卿笑了笑:“您盡管說,我是她親兒子,大不了就是鎖在屋里,可你不一樣,我不能管家了,家里的錢便都會交到我母親那兒,你大手大腳慣了,以后要錢還能那么輕松?” 馮瑞喆抿著唇,方才的盛氣頓時蔫了下去,的確,若是換成大太太管家,他一天好日子都沒有。他順著馮瑞卿的力氣站起身,心有不甘地看著不遠(yuǎn)處的戲臺子。 杏娘的聲音離著很遠(yuǎn),但是他知道那一定是甜美得,可這甜美再也不屬于自己了。 馮瑞卿道:“杏娘沒得罪你,你以后不要再找她麻煩?!?/br> “我知道了?!彼麤]有往戲臺子那里去,而是跌跌撞撞地離開了葛家。 馮瑞卿臉上也有淤青,此時也不好再去前院,便找了個下人遞了張紙條,只說是自己學(xué)校里頭有急事需要回去,還望母親見諒。 其實,他是躲在了后臺,找了個角落坐著,等著杏娘下臺。他即便被人打了,可還是英俊儒雅的美男子,杏娘一眼就看到了他。大家趕著上臺,也沒什么人注意到兩人之間的氣氛。 馮瑞卿招招手溫柔笑問:“還有曲目嗎?”她搖搖頭,注意到馮瑞卿眉骨上的淤青小心翼翼問著:“你們打架了?” 馮瑞卿只是指了指她臉上的妝容說:“你先卸妝吧,我不擾你?!?/br> 杏娘點點頭,對著鏡子一點點抹去臉上的彩色。馮瑞卿還是頭一次見她如此,原本濃艷的色彩慢慢消失,浮現(xiàn)出他熟悉的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 杏娘動作很快,回過身又道:“你就呆在這里嗎?你mama要是找你怎么辦?” 馮瑞卿笑道:“我和我媽說了要回學(xué)校,她不會察覺得?!?/br> 杏娘也不知道要說什么,只能拿了些治療跌打損傷的備用藥膏給他在臉上擦了擦,這些藥膏都是那些練刀馬旦的演員們備下得,雖然價格便宜,但是療效還不錯。 馮瑞卿就這么安靜地坐在那兒,好一會兒忽然開口道:“杏兒,你愿不愿意和我去北邊走一圈?” “北邊?” 馮瑞卿點點頭:“我要去調(diào)研,快批下來了,我想帶你和你meimei一塊兒去。” 杏娘猶豫著:“這樣合適嗎?” “合適啊,沒人會知道的,開銷這塊兒都由我出,你只當(dāng)出去散散心?!瘪T瑞卿動員著。 杏娘最后還是答應(yīng)了,畢竟她也確實想要離開川城一段時間,這里承載了太多她不愿去回想的事情。 青青知曉后也是興高采烈的,她眨著眼睛好奇地問:“jiejie,瑞卿大哥就是喜歡上你了對不對?” 杏娘臉上一紅,斥道:“不許亂說。” 青青幫著她收拾衣物,笑嘻嘻地說:“好吧好吧,不過明眼人都能看出來。jiejie,你和瑞卿大哥說話的時候就會臉紅,我都看到了?!?/br> 杏娘瞪她一眼,竭力否認(rèn):“有嗎?趕緊去把你的衣服迭好了放到箱子里,明兒就要走了,還在這里廢話?!?/br> 青青似笑非笑,在jiejie臉上親了幾口,旋而樂呵呵地去收拾自己的行李。 馮瑞卿和馮瑞喆雙雙提前離開,葛蓮生也有點疑惑,讓自己身邊的小丫鬟跟著去打聽,末了,小丫鬟偷偷和葛蓮生說:“大少爺好像是提前走了,說是學(xué)校里有事情。叁少爺則臉上掛了彩,不知道怎么回事兒?!?/br> 葛蓮生皺了皺眉頭,這還是頭一次兩人約會馮瑞卿先走,而且是完全不告知自己的情況,依著她對馮瑞卿的了結(jié),事情肯定沒那么簡單,難不成兄弟倆打架了? 她記得以前兄弟倆關(guān)系還不錯,瑞喆對這個哥哥也有著幾分敬仰之意,怎么會起了沖突? 過了幾日,葛蓮生去了趟馮家,卻沒想到馮瑞卿已經(jīng)外出公干了,要半個多月才能回來。葛蓮生有些失落,他竟然沒有告知自己。 葛蓮生去看望閔太太,閔太太笑著與之寒暄幾句,葛蓮生旁敲側(cè)擊詢問著馮瑞卿地情況,閔太太安慰道:“他們學(xué)校派他出去,半個多月才能回來,你再耐心等等。他回來之后我第一時間讓他去找你?!?/br> 葛蓮生點點頭,閔太太又說了說婚事,葛蓮生女兒家也不好意思多說什么,閔太太見她害羞,笑著打趣,最后莞爾說:“蓮生,和男人相處,不能把他逼得太緊,他不能凡事都無條件去相信,張弛有度,才能讓這個男人留在你身邊?!?/br> 閔太太話里有話,葛蓮生似懂非懂,點點頭,笑著離開。 火車上因著淡季,人員稀少,杏娘和青青都是一次坐火車,四處張望,青青半個身子都機會探到車窗外,杏娘和馮瑞卿趕緊把人拖了回來。 杏娘捏捏她的鼻子:“別調(diào)皮了,摔出去我們怎么去撿你?” 馮瑞卿難得聽到她對著meimei說“我們”兩個字,深深望著她,杏娘感覺到他的目光,低了低頭,和meimei繼續(xù)說笑。 到了目的地,馮瑞卿找了旅館落腳,青青和杏娘一間房間,他自己在隔壁住一間。青青一天奔波下來早就覺得累了,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小憩,杏娘洗了洗衣服,聽見有敲門聲,便知道是馮瑞卿來尋她。 “青青呢?” “睡覺了。 ”馮瑞卿望了一眼,旋而握住她的手期待地說:“去我房間呆一會兒好不好?” 杏娘想著馮瑞卿又要和自己做那種事,每次和他做都要累得要死要活的,心里面有點畏懼。 馮瑞卿看出她為難,只得誘哄著:“我只和你躺一會兒,不做別的……” 杏娘一把捂住他的嘴嗔道:“你小點聲兒啊,讓人聽見都不知道要把我當(dāng)成什么……” “我剛才就和前臺說了,你是我妻子。”馮瑞卿眉眼彎起,深情款款。 杏娘俏臉暈紅,抵不過他軟磨硬泡,還是跟著他去了隔壁房間。甫一關(guān)上門,馮瑞卿就緊緊抱著她,杏娘掙了掙,悶在他懷里嘟囔著:“怎么了?我都要喘不過氣了。” 馮瑞卿這才松了松手,手指輕柔地拂過她又黑又亮的辮子,下巴擱在她的頭頂也不說話,目光溫存而又滿足。 杏娘覺得他奇怪:“干嘛不說話?你是不是也累了?” “舟車勞頓,肯定有些困怠?!瘪T瑞卿說完,便打橫將她抱起來,兩人一并倒在不算大的木床上。杏娘貼在他身側(cè),兩人面對面,馮瑞卿捋過杏娘額前碎發(fā),輕輕挑起那張芙蓉面頰低語著:“總算不用東躲西藏的了。明兒我要先去安大見一位教授,下午便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我又不是小孩子?!毙幽镄α艘幌?,“你忙,我和青青自己出去轉(zhuǎn)。” 馮瑞卿卻笑道:“那不行,我?guī)銈儊淼?,肯定要做東?!闭f著,稍稍側(cè)身從小桌上將自己的錢包遞過去:“里頭的錢足夠了。想買什么就買什么?!?/br> 杏娘瞧著里頭的紙幣,還有其中夾雜的那張自己繪制的小小畫像,眉心一動,只覺得舌尖發(fā)苦。 馮瑞卿見她沒有多少笑意,好奇問著:“這些錢不夠?” “夠了。”杏娘扯了扯嘴角,“我自己也有錢?!?/br> “花我的。應(yīng)該得?!瘪T瑞卿不怎么在意。他打了個哈欠,眼皮打架,也確實累得很,和杏娘嘀咕了幾句,又在她面上胡亂親了親,便摟著她一起睡去。 杏娘起初睡不著,心里面沉甸甸的,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對是錯,就像是個牽線木偶,無端端被自己心里面的那一點點恨意推著往前走。只是馮瑞卿綿長的呼吸緩緩落在耳邊,杏娘慢慢地也有了困意,無意識地蜷縮在馮瑞卿懷里,如同交頸鴛鴦。 馮瑞卿早早地醒來,叫了晚飯端到房間,杏娘睡眼惺忪,馮瑞卿笑著走過來在她頰邊親了親:“吃飯吧,我去把青青也叫過來?!?/br> “你別去,我在你的房間,讓青青看見可不好。”她理了理頭發(fā)和衣服,作出從外頭剛剛回來的樣子去了青青房間喊她。 馮瑞卿夜里對她低語:“為什么不和青青明說?” 杏娘瞥他一眼嘟囔著:“沒名沒分得,就是個外室,青青知道了多難受?也會看不起我這個jiejie。” 馮瑞卿忙道:“你怪我?我沒有讓你做、做外室的意思。” 她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馮瑞卿:“那你要我做什么?”馮瑞卿張了張口,在他微微遲疑的時候,杏娘卻主動在他唇角處啄吻著,以退為進,恬靜開口:“瑞卿,我心悅你,所以你讓我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我不告訴青青,只是怕她難過?!?/br> 馮瑞卿心中為她這句話頓時如同泡在蜂蜜里,滿腹的濃情想要告之于她,可真到此時此刻,竟張口結(jié)舌,他原本是學(xué)文學(xué)得,現(xiàn)如今才真正體會到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他擁著她,須臾,輕輕卻又堅定地說著:“杏兒,我也喜歡你,所以一定會讓你做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