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闖禍
于藍和陶景湖因為結婚的事開始奔波,攏共要開三個證明,原戶籍地的居委會要證明兩個人未婚未育,又找同學幫忙在學校開證明,證明兩人上學期間遵紀守法,最后是單位,陶景湖在這里被絆住了。 “你……這個成分……”施工隊管政治的馬主任打著官腔說。 “是,我成分不好,是落后分子,我與工農子弟結合以后,一定努力學習,在思想上決不放松,積極改造……”陶景湖更會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 “好好好,小陶你一直很會說話,只是……你放這吧,我考慮考慮?!瘪R主任用一個罐頭瓶子吸溜著喝茶。 陶景湖察言觀色趕緊拎暖壺給他續(xù)水。 “你們年輕人啊,不知道厲害,你想進步,就要看清現(xiàn)在的形勢,我們的文化大革命正以勢不可擋的形勢席卷全國,你和下放干校的干部結合這不是違反了革命精神?你回去好好考慮考慮,從你來報道我就斷定你肯定會有大出息,可沒有貴人提攜也不行啊,你說是不是?”從陶景湖第一天找他報道,他就斷定這個年輕人非池中物,定要讓他給自己做女婿,可惜陶景湖是個死心眼。 陶景湖也聽出來了,但不敢反駁,只能順著說:“我們在北京已經(jīng)訂婚,實在是……” “考慮考慮,咱們倆都考慮考慮,行不行,好了,你回去吧?!?/br> 陶景湖無奈只能走了出來,婚姻自由,手續(xù)卻又如此繁瑣,手續(xù)組織完了人不到場也能結婚,到底重要的是那幾張紙還是人?這真是滑稽,他坐在革委會大院外面犯愁,想了想馬主任的罐頭杯子,準備回家去拿上爸爸送給他的一對景德鎮(zhèn)的陶瓷杯子再來一趟。 “小陶,你咋在這哩?”是馬小蘭,馬主任的女兒。 特殊時行特殊事,革委會大院靠墻栽著一樹紫藤,正好是開花的季節(jié),陶景湖眼睛一轉,站起身信步走到紫藤花下,以指扶額愁緒萬千,端的是絕代佳人遺世獨立,大有西子捧心之態(tài),馬小蘭觀之如癡如醉,跟過來低聲問:“出甚事咧?” “我只是……”美人幽幽嘆氣,“遇到點難事?!?/br> 馬小蘭失落道:“額聽說,你最近可高興咧,你對象從北京來找你咧是吧?!?/br> “是的,我們在一起已經(jīng)十年了?!?/br> “真好?!?/br> “她和你很像,”陶景湖開始下套,“勇敢、善良、喜歡幫助人,都是很熱心的姑娘?!庇⑿劬让篮兔谰扔⑿垡粯幼屓顺撩裕站昂]有給過她一點幻想,也沒有戳破一個姑娘的心事,所以他們不是仇人,陶景湖慣會拿捏人心,篤定她愿意成全彼此的體面。 “是嗎?” “是的,我一來就感受到了,看到你就像看到了她?!?/br> “額那是,額那是……”馬小蘭羞紅了臉。 陶景湖才不要聽,他對除了于藍之外其他女人的心事不感興趣,他又嘆了口氣,仰頭閉眼苦悶望天,猶如玉山傾倒。 馬小蘭為美色所迷,恨不得為他上刀山下火海:“你愁甚呢?” “我,想要登記結婚,革委會的領導不給出介紹信?!?/br> “他們憑甚膩!你等著,額去給你問問!” 勇敢漂亮喜歡幫助人的姑娘進去一趟把介紹信給陶景湖拿了出來,陶景湖接過來確認,感激道:“結婚一定給你送喜糖?!睂λ悬c泛紅的眼睛視而不見。 而于藍,則在居委會這里被絆住了。 “我媽不幫忙,我家所在居委會的介紹信開不出來?!?/br> 陶景湖頓感天塌地陷,說了這么多年的婚姻自由,有手續(xù)卡著不說,竟然還要有父母之命。 “也不怕我大著肚子回去!”于藍口不擇言。 陶景湖聞言被口水嗆了一下咳成一團,于藍邊幫他拍背邊道歉,兩個人一時之間什么都不敢說,甚至不敢抬頭對視,從十六歲消磨到現(xiàn)在,十一年的感情,發(fā)乎情止乎禮,互尊互重沒有越雷池一步,可如今禮崩樂壞,又兼之在他鄉(xiāng),只有彼此可以依靠,兩個年輕人迫切地需要點別的什么證明他們的愛情,比如情欲。 女孩子對這種事總是模模糊糊,于藍堅定地認為自己能守住,不愿意去和陶景湖的女工友湊合,她纏著陶景湖道:“我不想跟你工友睡,咱倆睡吧,又不是第一次了?!?/br> 她的天真氣讓陶景湖開始反思,也許是認識得太早,也許是陶景湖可能是太溫吞無害了,總在過界之前主動停下來,所以在于藍眼里陶景湖總是那個比她小兩歲需要照顧可以掐著臉欺負的“孩子”,她好像沒有意識到她的男朋友是個比她高二十多公分身強體壯的男人。 陶景湖在凌晨醒來,外面寂靜無聲,鳥都沒有從窩里飛出來嘰嘰喳喳地找食兒,陶景湖睡覺老實,甚至不打鼾,他現(xiàn)在就老老實實躺在床上,手規(guī)規(guī)矩矩放在身體兩側,睡前什么樣現(xiàn)在還是什么樣,可是他微微扭頭,這里有個人睡覺不老實,他面前是于藍放大的臉,近到可以數(shù)清她的睫毛,耳邊是她放大的呼吸聲,一條細細的胳膊擔在陶景湖的胸前,腿就放在他的肚子上。 也許是察覺到別人的視線,于藍眼皮微抬,一句早字還沒出口,陶景湖忍無可忍翻身壓住她和她接吻,早上勃發(fā)的部位硌在她的腿上,于藍并不擔心,他一直會在忍不住之前離開,但今天他好像有別的打算。 “我摸摸行不行?”陶景湖可憐地哀求。 于藍很難拒絕他的哀求,等她點頭同意,陶景湖把手伸進了她的衣服里面,柔軟的觸感讓陶景湖心驚,又軟又滑,握又握不住,它總逃出來,想用力攥又怕她疼,別人的手同時也讓于藍心驚,自己也摸過,怎么別人的手上去就兩回事了呢。 陶景湖繼續(xù)哀求,想摸摸別的地方,她又同意了,他的手指從胸口劃過肚子,挑開褲腰上的松緊帶,他用手探索用腦袋去想象,任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它的樣子,要看一眼于藍堅定地拒絕了,只能沿著濕軟繼續(xù)往里摸,這太折磨人了,陶景湖的身體因為緊繃而痛起來。 于藍忍著酥麻和疼,在事情不可控之前命令道:“好了,拿出來?!?/br> 陶景湖只能停止手指的探索,起身去枕頭底下掏手帕擦手,于藍躺在那里臉色緋紅緊緊閉著眼睛松了口氣。 陶景湖又道:“脫了衣服抱著睡好不好,我什么都不做,我發(fā)誓?!?/br> 于藍沒有點頭也沒有明確拒絕,因為她身上空落落的難受,那是欲望沒有被滿足的感覺,但是她不懂,她因為空虛放任了陶景湖的放肆。 陶景湖邊哄邊幫于藍脫了衣服,兩人身形懸殊巨大,陶景湖像在被窩里摟著一個孩子,細胳膊細腿細腰,被窩里還有一個東西不容忽視,于藍半知半解:“你難受嗎?” 那自然是難受得厲害,陶景湖可憐巴巴點頭。 “嗯,你摸摸我好不好?”他又可憐又嬌弱。 于藍總是不能拒絕他,于是摸了上去,不免唬了一跳。 “怎么這么……”她想說大,但隱隱約約覺得這話過分,只覺得觸感奇怪,人體上每個位置都不能給她以這種感覺,很硬,但不是骨頭的那種硬,它是一種,呃,反正就是很奇怪的感覺,于藍胡思亂想,而且她把這當做撓癢了,以為撓兩把陶景湖就舒服了,敷衍地握了握就撂開手不管了。 “好難受好難受?!碧站昂麄€人在于藍身上蹭。 于藍安慰道:“我也沒辦法啊,乖,睡吧,睡著就不難受了?!?/br> “不嘛?!碧站昂麄€人翻到了她身上。 “你要壓死我了?!庇谒{人小,差點被他壓斷氣。 陶景湖立刻起身,跪在于藍的身體兩邊虛伏在她身上,那東西就放在于藍的肚子上,觸感清晰不容忽視。 “我就蹭蹭,不進去好不好?”他又哀求。 “好好好?!庇谒{一退再退。 陶景湖蹭了兩下,順著濕滑鉆了進去。 “你干嘛!你出去!”于藍嚇壞了,使勁推他。 陶景湖氣息不穩(wěn),似乎爽極又痛極,吸著冷氣繼續(xù)騙人:“我不動我不動?!?/br> “大騙子!出去出去!” “好好好,出去出去。”陶景湖起身往外拔,于藍頭皮發(fā)麻,輕聲叫了一下,陶景湖立刻又趴了回來,觍著臉道,“你也覺得舒服???” 于藍是真的害怕了,第一次求陶景湖:“以后行不行,會懷孕的?!?/br> “我不弄里面。”他低聲說,然后含著于藍的嘴唇不許她再講話,腰前后擺動起來,快感累積,陶景湖慌亂地吻她的眼淚,亂七八糟地許諾,“你忍一忍,你給我這一次以后我聽你的,什么都聽你的,命也是你的,你真好,太好了,我好舒服……” 于藍扭著頭不說話只是流淚,她什么也沒有聽進去,魂魄飛到了天上,等戰(zhàn)栗過后才從天上掉下來。 今天晚上陶景湖說的話一樣都沒做到,于藍穿好衣服,可總覺得酸脹的身體還在往外流東西。 “再睡一會兒吧,”陶景湖抱著于藍依戀地說,“一會兒我送你去坐車?!?/br> 可她睡不著,這一切是超出她對世界的認知的,原來夫妻之間晚上做了這個!他們和她們都看上去溫和有禮,到了晚上竟然做這個!于藍麻木地坐門口小板凳洗臉,麻木地坐上自行車,又麻木地被陶景湖送上了汽車。 陶景湖心里只有爽利,殷切地扒著車窗和于藍說話,又把一些吃的從窗戶遞進來。 “餓了你就吃一點?!?/br> 于藍把點心接過來抱著默不作聲。 “你……”陶景湖低聲說,“我們下次放假見,我會去找你的,如果你有假期就來找我,一定要來找我?!?/br> 于藍心煩意亂:“再說吧?!?/br> “發(fā)車了啊發(fā)車了。”司機喊道。 “一定要來找我?!碧站昂謬诟馈?/br> 塵土飛揚里,于藍看著陶景湖揮手的身影漸漸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