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巖和老劉換晚班。最近天冷，沒人想上晚班，老劉答應(yīng)得十分爽快。

    晚上他和小王在小區(qū)里巡邏，物業(yè)讓他們巡邏完去業(yè)主家去看下，帶上除鼠工具。那一戶是在樓棟頂層，兩人不慌不忙上去。

    業(yè)主是年輕夫妻，家里鬧了幾天老鼠。換好鞋套，徐巖拿著手電筒在家里四處看了看，夫妻中的男人則跟在后面。這時老鼠早跑沒影了，男主人不滿他們來得遲，嘴上抱怨了幾句。

    徐巖照了下廚房的油煙機(jī)管子看到個缺口，想要上去檢查，被夫妻倆拒絕了?！拔覀兗沂墙衲晷卵b的，哪來的老鼠洞？師傅，你看等下你要是踩壞了臺面，我們也不好意思叫你賠。”

    小王在旁邊聽完立刻不爽了，拎著工具就走了出去。徐巖關(guān)了手電筒，提醒他們這幾天先把廚房門關(guān)上，給了一個專業(yè)除鼠的電話。

    回到崗?fù)?，小王把工具收了起來，抱怨道：“那倆人看著人模人樣，說起話嘴臭得要死?！?/br>
    徐巖不以為意，套上厚重的棉服躺到了沙發(fā)上。

    他調(diào)高了手機(jī)亮度，然后抬起一只手臂枕著后腦勺，靜靜地看著屏幕上的監(jiān)控畫面。

    屏幕中心是一個圓小的人影，還戴著帽子，看不清臉。她手中的毛線剛織出了一個拳頭的面積，在畫面上就像一粒紅色的米。

    徐巖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她的頭頂，隔一會兒又用手放大畫面，瞇起眼睛看那粒米。

    因?yàn)榈诙锌楀e針數(shù)，陳綿霜毫不猶豫地拆掉了全部線。那粒米一下消失了。

    她不知道在監(jiān)控另一頭，有人因?yàn)樗鹁€的動作，難過得差點(diǎn)從沙發(fā)上摔下來。

    小王揣著手從外面回來，跟在他身后的女人停了腳步，站在崗?fù)ね獾群颉?/br>
    “哥，上次找你的那個，又來了?！毙⊥醭T外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笑嘻嘻的，一臉八卦地看著徐巖。

    女人穿著淺色的羊絨大衣，挎一只名牌包，手上戴著金鐲子和珠串，她抬手撩發(fā)，腕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濃重的香水味撲面而來。

    這是徐巖干保安以后，兩人的第一次見面。時隔叁年多，徐書曼看到他，立刻上前想要握他的手。

    徐巖適時后退，平靜地開口道：“找我什么事？”

    “哥，你怎么變成這樣了……”徐書曼對著他打量了一番，語氣心疼極了，看向他的眼睛也慢慢蓄起了眼淚。

    徐巖站在崗?fù)らT口的臺階下，注意到她裹在大衣里的孕肚，他神色和緩了些，“沒事就早點(diǎn)回去吧?！?/br>
    “哥，魏山現(xiàn)在不打我了。他跟以前不一樣了，他還說等孩子生下來，他就跟我結(jié)婚……”徐書曼低下頭，聲音有些恍惚。

    “你呢，你現(xiàn)在還好嗎？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徐巖看著她，眼神如湖面一般毫無波瀾，緩緩道：“都過去了。我現(xiàn)在挺好的。”

    “我很想你，哥。你回家里住吧。爸媽那時候說的都是氣話，氣話是不作數(shù)的，”徐書曼往前一步，試探性地握住了他的手臂。

    “還有魏山，他也說以前的事情都不跟你計(jì)較，他還說會跟你在公司里安排工作，肯定比你現(xiàn)在干這種苦工好多了。”

    徐書曼講著講著，聲音漸低。他扯了扯嘴角，輕嘆了口氣。

    “我說過了不需要。小曼，別再來了。我還要值班，你自己回去注意安全。”

    “哥你別那么死心眼好不好！你就算生我的氣，也要為你自己的前途想想啊……”

    徐巖推開了她的手，并不多看一眼，轉(zhuǎn)身回了崗?fù)ぁＴ诶涮煺揪昧耍扔行┧崽?，左腿邁上臺階緩滿而沉重。

    連續(xù)兩天徐巖都沒有出現(xiàn)，然而午餐卻都按時送到陳綿霜手上。

    小王訕訕地笑著，把手里袋子遞過去。又是雞湯餛飩，還有一袋洗過的小番茄，帶著涼涼的水珠，都摘掉了蒂。

    陳綿霜木著臉說了聲“謝謝”，接了過來

    想起之前在徐巖面前喊她“黑心老板”，小王很心虛。面對女人冰冷的目光，他硬著頭皮要了包煙。

    是正常價格，他暗暗松了口氣。

    遞過來的除了他要的煙，還有一包萬喜，煙盒被捏扁了一些。小王抬頭，看到陳綿霜正盯著那包萬喜咬牙切齒。

    “這個給他?！?/br>
    “這個給你。”她又抽了幾包口香糖壓到煙盒上。

    小王誠惶誠恐伸著雙手去接，一一塞進(jìn)制服口袋里。正要掏錢時，陳綿霜不耐煩地擺了擺手，示意“快滾”。

    “謝謝嫂子！”他點(diǎn)頭哈腰，后退著離開小店，一出門就跑了起來。也沒看到陳綿霜在他那句“嫂子”之后攥緊的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