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南柯鞋子都未來得及穿，只赤著一雙腳便朝國師殿跑。

    她一身純白羽裙，穿過一道長長的、曲折的廊橋，身后的宮娥捧著她的繡鞋一路追著，口中不住叫道：“公主……！殿下您的鞋子！鞋子！公主等等奴婢！”

    沉明瑯聞聲不由得轉(zhuǎn)了身，卻見南柯一身薄紗羽裙、長發(fā)散亂，些許狼狽地立在他的大門口。視線向下，他看到她赤裸的雙足站在冰冷的石板上，足尖被凍得發(fā)紅。

    小宮娥總算追上南柯，剛喚一句“公主”，卻見南柯回了頭，喝了一聲：“住口！”那小宮娥登時嚇得原地跪下，一雙手捧著繡鞋，瑟瑟發(fā)抖起來。

    青年見狀微微皺了眉，他看向小宮人，只走過去將她捧著的繡鞋輕輕拿起，柔聲道：“退下吧。”聞言小宮人磕了一個頭，如獲大赦般離去了。

    沉明瑯見南柯還杵在那，他輕咳一聲，裝模作樣地道了聲“微臣失禮”，便將南柯打橫抱起，放在一旁的椅子上。

    他半跪下去，一手握住南柯一只腳踝，赤裸玉足的腳心沾了塵土，沉明瑯垂眸問道：“殿下何故失禮夜奔？”

    南柯給他唐突捉了腳，只覺得觸電一般想要收回來，卻不妨那腳踝被他握得牢固，皮膚緊貼著傳來一陣干燥的溫暖。

    呼吸里，南柯隱約察覺到丹田處隱隱流動著某種氣流。

    美人蛾眉一蹙，卻不知為何這國師如此言語，好似瞧不出來她一般，難不成沉明瑯沒落到他身上？不應(yīng)該啊，秋濯不是說了國師俗名沉明瑯的嘛！

    南柯狐疑，卻下意識嘴硬：“……要你多管！”

    這話說完南柯便后悔了，她是來找沉明瑯放下前塵恩怨求和的，不是又來替公主糟蹋國師的。

    這句話把沉明瑯噎沒了聲兒，南柯暗自后悔，半晌才忸怩學(xué)著蕭永清的口吻道：“……把、把本宮的鞋襪穿好。”

    沉明瑯輕輕呵出一口氣，他抬了眼，烏黑瞳仁兒映著輕柔的燈光：“您就這般放任自己？”言罷他松開南柯那只腳踝，南柯如蒙大赦般將腳縮回了裙底。沉明瑯站起來轉(zhuǎn)了身朝外頭去，丟給南柯一句話：“殿下在這兒等一等微臣?！?/br>
    直到沉明瑯提著一只還在冒氣的大銅壺回來時南柯才知道他去做什么了，他放下一只木盆，將涼水倒進去后又兌入沸水，那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探進去試過水溫，才重新握著南柯的腳踝把那沾了些灰塵的雙足泡了進去。

    熱水爽利，熱騰騰的水流一直浸到南柯小腿，她低著頭看沉明瑯替她一點點洗去足下的臟污，不知是沉明瑯觸到什么地方，南柯忽然覺得一陣刺痛，一只腳便瑟縮了一下。

    見她細微動作，沉明瑯托起她那只腳，卻見柔細白皙的足心有幾道細小的血口子，應(yīng)當(dāng)是她赤足夜奔時被地上的石子所劃。

    南柯給他捉著腳看，更覺得少見地難為情，她扭了扭，囁嚅道：“你這兒怎的沒有下人？”

    沉明瑯也不抬頭，知她足下有傷便不再用水去濯洗，而是熱烘烘的新毛巾包裹住南柯一雙小腳，沉明瑯垂頭一邊擦拭一邊平淡地問她：“不大習(xí)慣下人，便不用。殿下一會兒要留宿何處，微臣送您過去。”

    南柯在氤氳的霧氣里微微怔住……他可是公主的正夫，如何、如何能如此風(fēng)輕云淡地說出將她送到別人的住處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