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著沉明瑯的頭頂，別扭道：“本宮要宿在這里。”

    擦拭的動作微微一頓，她聽沉明瑯輕聲道：“諾?！?/br>
    男人放下她腳踝，便提了那銅壺要往出走，南柯盯著他瘦削背影，忽然道：“你站住?！?/br>
    沉明瑯聞言腳步一停，微微側(cè)過頭去，似是在等南柯說話。

    南柯抬眼迎上他的余光，篤定道：“你不是國師?！?/br>
    沉明瑯聽她此言卻只是笑，他轉(zhuǎn)過身來看向南柯：“殿下何出此言？”

    燭火里南柯抬起下巴，小孔雀似的對上男人：“國師從不對蕭永清如此舉止親昵，縱使他心中有愧，可是他對蕭永清無情?！彼N了嘴角，露出她慣有的小狐貍似的笑容，“我說的可對，沉道子？”

    光影里青年輕輕嘆了口氣，沉明瑯朝她眨眨眼：“該說不愧是笑春山的南掌教嗎，敏銳至此，當(dāng)真是冰雪聰明?！?/br>
    見南柯要下地隨他來，沉明瑯忙出聲止了她：“您可別動了，在這兒坐著等我回來。這軀殼比不得修士那般體質(zhì)結(jié)實，南掌教輕著些折騰?！?/br>
    南柯的確還未曾徹底適應(yīng)凡人身體，沉明瑯一說她便悻悻縮了回去。

    好在沉明瑯行事從不拖泥帶水，沒一會兒便回來了，他看了看椅子上的南柯，又看了看外頭漆黑的夜幕，朝南柯過去攤開了手：“有什么事兒去殿內(nèi)說，夜里風(fēng)冷露重，當(dāng)心身子?！?/br>
    二人不是沒有過親昵往事，南柯也不推脫，摟了沉明瑯頸子叫他穩(wěn)穩(wěn)抱在懷里，長長羽裙自沉明瑯臂彎傾瀉，好似一縷流淌著的溶溶月華。

    南柯枕在沉明瑯肩頭，呼吸著他身上淺淡的檀香，有些暖和、有些安寧。

    她瞇起眼睛，后知后覺地感到了冷。

    察覺到南柯瑟縮，沉明瑯快走了幾步將人抱進了內(nèi)室，內(nèi)室也熏過香，南柯給人抱到榻上時正貪戀那份體溫還沒來得及松開手，沉明瑯只得低頭從她臂彎里退出去，又拿了床上被褥裹在她身上。

    直到一盞熱茶放到南柯面前，南柯才想起來自己要問的那些話。

    她捧了茶盞，啜了一口才知覺到腹中有了股熱氣，凡人女子體質(zhì)一向羸弱，她出浴便夜奔當(dāng)真是作死。

    連連喝了小半杯，南柯呼出一口氣來才看向坐在她對面的沉明瑯道：“沉道子是何時來的？”

    沉明瑯接過她的茶盞，又慢條斯理續(xù)了半杯還給她才道：“不到三個月前，國師公主大婚之時?！?/br>
    南柯聞言一嚇，詫異道：“我不過慢了你那么一會兒功夫，這里頭居然就這般久？看來當(dāng)真是如虛天神君所言，外頭一日，這里一年?！?/br>
    言罷她嘆了口氣，有些惋惜道：“可惜了。這是個怨念凝成之地，倘若當(dāng)真有個能供修士修煉的這般秘境，在這里修上十年，外頭不過十日，豈不美哉！”

    沉明瑯不意她還是個上進的，只接過她的杯子笑道：“天色已晚，掌教還是早些安寢，你我如今會了面，有什么事明兒個可以慢慢說?！?/br>
    見沉明瑯轉(zhuǎn)身欲走，南柯又喚住了他?？粗腥吮秤埃峡禄腥焕锖盟苹氐搅四莻€迷幻的夢境——她也是這般叫住了他，然后被他擁在了懷里。

    南柯定定看著他，終于問出了那個自己糾結(jié)了許久的問題：“你記得多少？”

    沉明瑯對她微微一笑：“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