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詐不如誠拙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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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柱規(guī)律地閃爍著,不斷重復(fù)著同一個信號。 時間已經(jīng)過了十二點。在寂靜黑暗的江面上,有陌生的船打著求救信號開過來——再聯(lián)想到他們此行的來意,這一幕簡直可以直接放進恐怖片了。 謝縈調(diào)著望遠鏡的焦距,又仔細望了一會,才道:“船上有兩個人?!?/br> “是活的?”蘭朔語氣輕松地開著玩笑,人卻已經(jīng)站起身來。 “就是活的才麻煩吧……?” 開大貨車的司機都知道,半夜公路邊有人招手,無論是求助還是要搭車,那都是堅決的不能停車……謝縈從小看多了類似社會新聞,覺得在水上應(yīng)該也是差不多的道理。 可是他們的船馬力和對方相仿,就算開了馬達掉頭就走,也甩不開什么距離。 而且,雖然今晚始終風平浪靜,但他們現(xiàn)在極有可能在“界”附近,萬一這么追起來鬧出動靜,反而可能會誤打誤撞驚動了什么。 “算了,還是等他們過來再看看吧。”少女想了想,又有些困惑:“你覺得這是……準備搶劫嗎?” 這話說出來,她自己也覺得有點離譜——不過畢竟她不久前才被方家綁架過,還有點容易帶著惡意揣測陌生人。 “不大可能?!碧m朔搖頭,“西陵峽河段治安一直很好,從沒聽說過這種事。而且水上搶劫比陸地上困難,所以更挑對象,要搶劫也是去堵運油船或者貨船,對客輪下手很不劃算,更不用說我們這樣的小游船了?!?/br> “呃……我怎么覺得你說起搶劫還挺熟悉的呢?” “哦,因為蘭氏的貨船在北非被搶過幾次。” 少女喔了聲,又有些詫異地看著他,不知道這人怎么說得還挺輕快的,沒有一點資本家被劫富濟貧了的悲痛。 “沒事啊,他們主要搶法國船,搶我們只是順帶的,”看到她的表情,蘭朔聳了聳肩:“而且錢都是保險公司賠的?!?/br> 兩艘船本來就離得不算很遠,更何況對面就是徑直沖著他們來的。兩人隨口聊了兩句的工夫,漁船的輪廓已經(jīng)rou眼可見。 船頭光柱遠遠投來,少女抬手遮著眼睛,道:“不是搶劫,你還能想出什么別的可能性嗎?難道真的是漁船在求助?” “我也不知道,不過只要是人,總能應(yīng)付得了?!碧m朔拉了塊雨篷布,把鬼車的籠子蓋住,“等下你坐著,我先去看看?!?/br> 謝縈點點頭,坐回寵物鳥的籠子旁邊。 蘭朔在麻瓜世界的戰(zhàn)斗力還是值得信任的,她倒不擔心會吃什么虧。不過再聯(lián)想到蘭彤光對他堂哥的吹捧,她還是多補了一句:“在這里不要起沖突,就算真是搶劫的也別把人家逼急了啊?!?/br> 那艘船已經(jīng)開得很近了。 是一條長江上最常見的玻璃鋼漁船,上面涂著編號,估計年限久了,表皮的藍色漆層已經(jīng)有些斑駁脫落。 兩條船隔著兩三米距離,對方關(guān)了氙氣燈,換成手電舉著。船上兩個人,一坐一站,站著的正用力朝他們揮手。 那人看著四五十年紀,一身漁民打扮,說話口音很重,看著就是個普普通通的當?shù)卮迕瘛?/br> “兄弟,搭把手!我發(fā)動機漏油了!” 發(fā)動機漏油,這麻煩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 說小,是因為長江畢竟是內(nèi)河,總能等到人來救,而且這段河道向來還算平穩(wěn),就算真失去動力在這里漂著,也不算很危險;說大,是因為牛肝馬肺峽的位置前不沾村后不著店,拖船趕過來怎么也得幾個小時,更何況現(xiàn)在是午夜時分,出船估計就要等很久。 蘭朔舉著手電朝對面照過去,看著船上沒放備用槳,揚聲問道:“報警了嗎?” “手機打不通啊,這邊沒信號!兄弟,你去哪,也拖我們一段唄。” 謝縈低頭看了看手機,牛肝馬肺峽附近沒什么人煙,江上信號確實很差,她的網(wǎng)頁瀏覽器已經(jīng)轉(zhuǎn)圈很久了,怪不得蘭朔裝的儀器都是通過衛(wèi)星通訊。 其實幫忙拖船這個請求還算是合理,對面說話也算是好聲好氣,但蘭朔笑著應(yīng)聲,就是始終不接這個話茬,只問他們?yōu)槭裁窗胍蛊诮稀?/br> 聊了片刻,見他軟硬不吃,漁民只好把手在褲子上擦了擦,從兜里掏了包煙扔過來。 蘭朔接住煙一看,居然是包開了口的中華。 “兄弟,老哥全家老小都指著這條船過活,這不是想碰碰運氣,半夜來撈撈江豬子么?!?/br> 江豬子——就是江豚,屬于保護動物,在黑市上的價格極其昂貴。所以即使明知違法,還是有漁民捕撈。 漁民嘆了口氣,“起這個念頭,也是合該老哥倒霉啊……什么也沒撈上來,馬達還給搞壞了。” 這套說法聽起來沒什么毛病,謝縈輕聲與他商議了幾句,蘭朔站在船頭用手電照過去,確認他們船上除了漁網(wǎng)和漁繩外別無他物,又讓他們把漁網(wǎng)上的鉤子都卸掉裝進麻袋,才讓漁船放了纜繩,把兩條船系在一起。 此前一直一無所獲,又遇上這條船,看來今晚對“界”的探索是沒法再進行下去了,好在此刻離劃定區(qū)域的邊緣也很近了。 馬達突突的聲音響起,撕裂了江上溫柔的靜謐。他們的船又拖了條漁船,速度到底被帶慢了些,不過行駛得還算平穩(wěn)。 漁民坐在船頭,挺自來熟地和他們搭著話,很快就把來歷倒得一干二凈。 這兩人是兄弟,話多諂媚的是哥哥黎富,寡言壯實的是弟弟黎興,都是附近的村民,家里條件一般,這才會想著夜捕來碰碰運氣。 在徹底離開這片水域之前,蘭朔大半心思都用在提防可能突然出現(xiàn)的變故上,盯著導(dǎo)航儀上的電子屏幕,并不怎么接茬,反倒是謝縈偶爾插句話回答他們。 她坐在蘭朔背后的陰影里,看不清臉,但畢竟一聽即知是年輕女孩的聲音。黎富笑道:“聽你們口音不是本地人,小兩口出來玩?。俊?/br> 大半夜穿著救生衣在江面上劃船,好像比他們更詭異幾分……謝縈低頭瞄了眼自己和蘭朔身上顏色鮮艷的救生衣,覺得好像也沒什么必要跟外人解釋,便說:“嗯,不過我們不是一家,是朋友。” “就在這劃船???其實這邊也沒什么好玩的吧。你是第一次來咱們?nèi)龒{嗎,要去也是得去鷹嘴崖。再不就是坐游輪,小年輕都喜歡那個,哪有像你們這樣自己劃船的,大船坐著多氣派啊,像那個什么來著……”黎富拍著大腿,終于想起了那個名字,“泰坦尼克號!” 等等,泰坦尼克號沉了吧…… 但畢竟不能對中老年人要求太高,謝縈雙手托著下巴,只笑瞇瞇地點頭:“沒事,我們就喜歡自己劃船。” “那也不能在這劃船啊,這附近不是景點。而且你們不知道,這地方放古代是大險灘啊,十船經(jīng)過九船爛,翻了不知道多少船,不吉利,我們本地人玩水也不會在這玩的。” “是啊,這地方是有點邪性呢?!?/br> 黎興一直悶頭悶?zāi)X地背對著他們坐著,這時突然扭過頭來,“嗯?”了一聲。 黎富好像也僵了僵,不過很快又咧嘴訕笑道:“哈哈,小年輕膽子就是大……我之前還看現(xiàn)在玩的那個,蹦極什么的,我跟我兒子說,咋還有人花錢跳樓呢?我兒子笑話我,我才搞明白那是玩呢,我說這多不吉利,我兒子說年輕人不怕這個的。” 謝縈的手指在雨篷布上百無聊賴地一戳一戳:“也不止是玩么,我們也有正事的,要在這找找東西?!?/br> 黎興看著他們的眼神已經(jīng)開始有些怪異,變得直勾勾的。黎富不著痕跡地挪了挪身體,想把弟弟擋住,又打著哈哈:“那你們找到了嗎?” 蘭朔含著笑意的目光望過來,但并沒說話,少女慢悠悠道:“沒找到啊,不過下次再來好了,總會找到了?!?/br> “找什么啊,你說說唄。我從小就在這長大,這附近都熟,你們說說東西,我指不定還見過呢,能幫上點忙?!?/br> “說了你也不知道吧,那地方在水里,沒人能進去。” 黎富干笑道:“沒人能進去,你怎么知道有這么個地方的呢?” “有人告訴我的啊?!?/br> “就說說唄,萬一我們兄弟倆知道呢?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不是?” 周圍一時只有發(fā)動機規(guī)律的突突聲,謝縈往后靠了靠,捂嘴打了個哈欠。 “不用,我們不需要幫忙,具體也不好多說?!?/br> 黎富雙手在褲縫上搓了搓,有點沒話找話地問:“那,那……那也沒找到,今天這就走了?” 謝縈聳肩:“這不是遇到了你們嘛,不然我們還會再多待一會的?!?/br> 一語落下,好像靜了一瞬。 然后,只聽得“咚”的一聲,對面船上傳來一聲響,居然是黎興重重一腳跺在船底,站了起來。 他一直坐著,此刻忽然站起來,才顯出身形魁梧,幾乎像座鐵塔,比哥哥壯實得多。 三個人的目光齊齊朝他望去,而黎興的臉已經(jīng)漲得通紅。黎富好像想拽他的衣服,卻沒扯住,被弟弟一下甩開。 “哥,還跟他們廢話個屁!” 黎興大吼一聲,居然跳上船頭,朝他們的船直撲了過來。 “我就說死老王肯定把我們賣了!媽了個*的,黃哥他們剛下了斗,這船就在外面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早盯上了準備截胡吧!” ——— 小縈:好消息,不是搶劫的! 小縈:等等,是盜墓的 小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