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曲:錯行之一
大婚之日,宮中內(nèi)外皆是一片喜氣洋洋。 受邀而來的皇親貴族與高官有的早些日子便已來到宮中道賀,有些則是在今日才前來,人多混雜,一眾侍衛(wèi)與暗衛(wèi)皆是不敢大意,保持最高警戒嚴(yán)守秩序。 蒼翊作為赤練離音唯一的親近之人,也被交付了任務(wù),早早便到離音的寢宮中準(zhǔn)備。 秦嵐則是被派去東方祺身邊保護(hù)安全,這次相見已是時隔七日,雖然期間曾打上照面,但東方祺總是很快的移開視線走掉,說話更是沒有。 因此乍見衣著紅艷喜服的東方祺,秦嵐有一瞬間愣住。 白皙的膚色被紅衣一襯越發(fā)透白,如玉凝結(jié),看了讓人不禁想要去觸摸確認(rèn)真假。 平時只綁束一半的黑發(fā)被高高的系起,比平??瓷先ジ佑獗迫?;幾抹紅飾點(diǎn)綴其上,卻不會太過突兀,拿捏得十分恰到好處。 秦嵐從來沒這般覺得東方祺適合紅色過,再加上多日未直接相對,他就這樣站在東方祺前面失去反應(yīng)能力。 東方祺原本還想要嘲諷連道歉都沒來道歉的人幾句,見到他這副反應(yīng),一股氣愣是提不起來,最后只是沒好氣的哼了聲:「看傻啦?」 「……失禮了?!骨貚箤擂蔚幕剡^神,簡直想找洞鑽下去。 他沒忘記兩人還在冷戰(zhàn)中,雖然是單方面,但是當(dāng)初似乎是他有錯在先……但是他到現(xiàn)在還是不知道錯在哪里就是,因此才拖到今天還沒道歉。 但是他居然還在冷戰(zhàn)對象面前看到走神,也太讓人無語了。 反倒是東方祺想到什么,輕輕笑了起來:「不知道你記不記得……我倆相遇那日,你也是如這般看著我,我在醉琴殿彈曲,那時你還是暗衛(wèi),就這樣從上面摔下來,嚇了我一大跳?!?/br> 秦嵐看著東方祺的笑容,又走了神,連原本習(xí)以為常的互動,在豁別多日后,竟是讓他覺得如此珍貴。 他還記得那年東方祺十歲,而他剛當(dāng)上暗衛(wèi)不久,被一道琴聲引去了注意力,不禁朝聲音處靠近,結(jié)果一不留神自己絆了一跤,就直直地往東方祺的面前栽了下去。 那時剛喪母不久的孩子彈著很好聽卻很凄涼的曲調(diào),渾身都帶著刺,拔劍就想把他驅(qū)逐出去,讓他不禁莫名出聲稱讚對方的琴音,孩子一愣,突然就在他面前哭了出來。 那是唯一一次,東方祺在他面前情緒失控。 在往后推延的日子里,秦嵐在梵天的推薦之下轉(zhuǎn)成東方祺的護(hù)衛(wèi),這一跟隨,便是近九個年頭。 他們已經(jīng)認(rèn)識這么久了。 「……若是您母妃能見到您現(xiàn)在的模樣,想必會非常的欣慰?!勾笙仓?,秦嵐還是說不出那句道歉,一句道歉確實(shí)是很簡單,但是在他理解東方祺生氣的原因之前,他不希望自己假裝理解了,就這么輕描淡寫的帶過。 東方祺聽到秦嵐的話,也沒說什么,就是笑了笑。 「殿下,時間到了?!狗块g外的侍女輕聲提醒。 「這就去。」東方祺應(yīng)了聲,拍了下秦嵐的肩膀,就走了出去。 秦嵐深深的呼了口氣,也跟隨而上。 婚禮進(jìn)行的十分順利。 蒼翊代替赤練鈺寧的位置,將同樣穿著紅色喜服的赤練離音牽到了舉辦婚禮的殿口,而后由東方祺接過,兩人一齊走向主坐上的東方烈和皇后。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 隨著主婚人的指示,三拜成婚,約為夫妻,終身不離不棄。 秦嵐隱約看到東方祺臉上一閃而逝的哀愁,而后新郎新娘被送入洞房,喜宴才正式開始。 對于宴會秦嵐不怎么有興趣,便早早離場了。 一出殿,周遭就安靜了很多,除了忙進(jìn)忙出補(bǔ)上膳食的侍女,其馀人員都集中在了殿內(nèi)。 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去哪里,秦嵐就隨意亂逛,最后停在了醉琴殿。 醉琴殿是東方祺的母妃生前的住所,他知道當(dāng)初東方祺是苦苦哀求才留在了這個宮殿。 但是很快的,就必須離開這里了。 秦嵐覺得他似乎了解東方祺為什么露出悲傷的神色,畢竟最希望在的那個人,已經(jīng)不會再出現(xiàn)了。 若是今日坐在主位上的是東方祺的母妃,那該有多好? 儘管他們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不知不覺的,秦嵐就坐在醉琴殿的回廊上發(fā)起呆來。 直到一聲不明顯的腳步聲踉蹌的接近,并一把抱住他他才驚醒了過來。 撲入鼻中的是極度濃厚的酒氣,一時之間他沒認(rèn)出是誰,極欲掙脫開來,卻在聽見吐在耳邊的聲音后僵住動作:「秦嵐……」 是理當(dāng)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也不該喝的這般醉的,東方祺的聲音。 「……殿下?怎么回事?公主呢?」他伸手要把抱的死緊的人給推開,他不知道東方祺到底灌了多少酒,起碼他肯定以往東方祺從未酒后失態(tài)過,這是喝了多少? 而且在洞房夜居然喝個酩酊大醉,還拋下新娘,不管怎么說,他都覺得現(xiàn)在的情況不太對勁。 尤其被看到新郎跑到醉琴殿跟他抱在一起,會被傳成什么樣子? 「殿下?醒醒!您清醒一點(diǎn)!」秦嵐用力推了推,卻紋風(fēng)不動……也太緊了!您出了多少手勁啊!而且早上不是還很正常嗎!突然間這是怎么了! 「秦嵐……為什么你就是不懂呢……」東方祺用有些微醺的聲音悠悠問著,眼里充滿迷惘。 他已經(jīng)分不清什么是真實(shí)什么是夢境了。 他只知道,他一直等、一直等,那個笨蛋卻從來不明白他的心意,就連冷戰(zhàn)期間也天天跟「那個人」膩在一起。 為什么要忍? 為什么……眼里要有其他人? 東方祺輕輕笑了起來,隱約間帶了點(diǎn)哭腔,用力的抱緊不知道是在夢里還是現(xiàn)實(shí)的秦嵐:「你不明白……我忍得多么辛苦,每次每次,看著你聽著曲想著……那個月琴失神的時候,我是多么想……」 多么地想,把你給關(guān)起來,不讓任何人看到,不讓任何人進(jìn)到你的心里。 「您在說什么?」秦嵐瞪大眼,為什么會扯到月琴?他什么時候…… 「秦嵐,我們不是約好了……」東方祺猛的將他往后一拉,一個不穩(wěn),秦嵐直接倒在地上,隨即東方祺直接壓了上來。 「殿……」 「約好了,你會一直在我身邊……」輕嘆了句,憑藉著這股迷茫,東方祺直接俯身吻上了那片唇瓣,吞去了剩下的話語。 秦嵐徹底懵了。 ……什么情況? 呆愣了三秒,發(fā)覺到強(qiáng)吻上來的人意圖撬開他的牙齒,秦嵐整個驚嚇,猛的生出一股意志,也顧不上什么殿下屬下的,把人給直接往頭揍了下去。 悶哼了聲,東方祺原本就不是很清楚的意識被這么一砸,直接昏了過去。 驚魂未定地把失去意識的人給推開,秦嵐連忙跳了開來,就怕那個不知道突然發(fā)什么瘋的殿下又襲擊過來。 在確定對方完全昏過去后,秦嵐才冷靜了下來。 ……這時候說服自己其實(shí)殿下原本是想親公主,只是一不小心走出洞房然后剛好遇到他,就把人認(rèn)錯親下去還來不來的及? ……如果剛才東方祺不要說那些話,應(yīng)該來的及吧? 秦嵐無力的蹲下身子,抱住頭,努力的把還殘留在唇上的觸感給忘掉。 是說……現(xiàn)在到底該怎么處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