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一解心中的疑問，我決定把剛才陳紹臣說的話全告訴他，我想聽崇峻本人怎么說。

    「你知道陳紹臣剛才跟我說什么嗎？」

    「他跟你說什么？」崇峻懶懶的半瞇著眼，長而翹的睫毛微微抖動。

    「他問我說我和你是什么關(guān)係，我不知道要怎么回答他，他問是不是普通關(guān)係，我想一想就說對，然后……」我話都還沒說完，就被崇峻打斷了：

    「好，你說是普通關(guān)係，那你可以走了?！?/br>
    我沒想到崇峻的反應(yīng)那么大，我們一直處于這種曖昧的關(guān)係，所以我歸為普通關(guān)係，而且造成我們現(xiàn)在關(guān)係曖昧不明的人明明就是他??！難道他想要的不只是普通關(guān)係而已？

    「要不然你要我怎么回答？他后來又說你為了我做選擇，要選擇我還是他們，他說你為了這個很痛苦，但是我并沒有逼你做選擇。既然你壓力那么重，那我就只好學(xué)壞，這樣跟你在一起你就不會痛苦了，我要學(xué)你抽煙喝酒飆車，甚至我會比你更壞，我要吸安非他命?！?/br>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說出這些話，但是當(dāng)下我的痛苦也不比他少。如果我們的世界不同是導(dǎo)致我們無法在一起的原因，要不就是他選擇脫離那種環(huán)境，要不然就是我選擇墮入他的世界里。

    「你、不、行?！顾犖疫哆缎跣跽f了這么多，只是重重地吐出這三個字。

    「我為什么不行？你又不是我的誰，我干嘛要聽你的？」我開始用激將法，想把他的真心話逼出來。

    「因為我會心痛?！闺m然這句話他說得很小聲，但是每一個字都鏗鏘有力地敲著我的心。

    崇峻會為我心痛？真的嗎？這六個字對我來說，勝過千千萬萬句情話，因為從來不輕易透漏情感的他，要說出這些話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我感覺到我的心被這六個字深深地撼動了，整顆心滿滿的都是震撼。

    「崇峻，那我問你，你到底喜不喜歡我？」

    他都已經(jīng)說他會為我心痛，所以我大膽的問，雖然這句話很多女生都問過他。

    「我不知道?！?/br>
    我知道，他還在逃避自己，要說他對我沒有任何感覺是不可能的，他要壓抑對我的感情已經(jīng)很不容易了，但是又常常露出破綻，我知道他的確很左右為難，如果說不喜歡我，他怕我會傷心難過。

    如果說喜歡，他知道他會無法擺脫我，我對他來說是個很重的責(zé)任，如果我因為要跟他在一起墮入他的環(huán)境里，他會自責(zé)不已，如果他能克服他自己的心理因素，我們當(dāng)初就會在一起，也不會拖到現(xiàn)在曖昧不明了。

    所以，不管他喜不喜歡，他都認為他應(yīng)該選擇跟我沒有關(guān)係。

    我看著崇峻寬厚的肩膀，輕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他是不會給我答案的，我多希望他聽見我遺憾的嘆息，心里會感到不忍心而抱住我，告訴我他其實也很不好受。

    最后，崇峻真的入睡了，五官的線條逐漸放松，長翹的睫毛終于不再抖動洩漏崇峻在裝睡的破綻，那張倔強又叛逆的臉現(xiàn)在彷彿按下靜音鍵，胸口平穩(wěn)的呼吸像個孩子一樣安穩(wěn)的睡著，我忍不住伸出手摸過他的臉頰，一路往下滑到他的胸口，最后在他的左臉頰上輕輕地烙下我的唇之后離開，這是我對他感情的證明。

    我也知道，如果這一天我真的跟他發(fā)生了關(guān)係，我們的關(guān)係就會不一樣了，但是我實在不愿意用rou體穩(wěn)固關(guān)係，我也不想看到他酒醒之后一臉后悔的樣子，即使我知道他一定會對我負責(zé)，但是，我的自尊就是不允許這樣，我要一切都是自然而然地發(fā)生，在兩情相悅的情況下。

    雖然珍貴的第一次可以給了最愛的人，同時又是初戀，其實是滿美的，只是我不愿意這樣，在醉意及睏意的雙重催化下，他還能保有最后一絲的理智，并沒有勉強我做我不愿意的事。

    光靠內(nèi)疚跟負責(zé)可以綁著一個人的心在我身邊多久？如果真的發(fā)生關(guān)係了，崇峻是出于內(nèi)疚而負責(zé)才跟我在一起，這樣的感情也不會長久的。

    在一個浪子身上尋求永恆，根本就是緣木求魚的神話。

    或許我本來就不該對一個浪子要求安定，冀望永恆，只要曾經(jīng)擁有，也算無憾了。

    ※

    離開了紹臣家之后，我慢慢地往回家的路上走去，一邊反芻著剛剛發(fā)生的事，不知是中了暑氣還是資訊量太大讓我恍惚也讓我不安，想著崇峻無意間洩漏的線索而留下的謎團，我想等著崇峻清醒的時候再問個清楚。

    若不是因為這個週末要回外婆家，當(dāng)初出來溜出來見崇峻也是因為耐不住想早點見到他的心，我也很想繼續(xù)留下來弄清崇峻說的話。

    到了外婆家之后，望著客廳桌上電話總想著想聽聽崇峻的聲音，但是這些話題又不好意思在客廳說出來，只能等著回到家之后再找機會打電話給崇峻。

    一回到家之后，隨便找了個要去巷口雜貨店買東西的藉口，捏著一把零錢就跨出門直奔巷口轉(zhuǎn)角的公共電話。

    撥了陳紹臣家的電話，響了幾聲后，一個男聲接起應(yīng)聲，我深呼吸了幾口才說：「你好，不好意思，我想找崇峻，我有事跟他說?！?/br>
    話筒另一端的人愣了一下，隨即意會過來，才聽見他在話筒的那一端喊著：「阿峻，你的那個馬子打電話來找你了?！?/br>
    在那個年代，馬子這個稱呼只要被冠上所有格，就會被視為「女朋友」的意思。

    這是代表我在崇峻朋友眼中已經(jīng)是女朋友的意思嗎？

    話筒那一端出現(xiàn)另一個聲音，是我熟悉的崇峻的聲音，我想起珮真說過崇峻電話中的聲音很好聽，我一直都聽著崇峻的聲音，沒有其他人的聲音可以比較，這下經(jīng)過了比較，驗證了崇峻低沉渾厚的聲音真的很好聽。

    崇峻沒開口但帶著悶笑，笑得邪惡又帶著曖昧，我立馬就意會到自己離開前，對他摸胸又親他臉頰的非禮行為，我瞬間耳根子發(fā)燙，想起最后那個落在崇峻臉頰上的吻，臉也紅了。

    本想問出口的問題，此時卻怎么也問不出口，「那個……我下次再問你好了?！怪坏貌莶萁Y(jié)束了這通電話。

    崇峻的懷抱真的如我想像的那般有安全感，才那么一次，我就已經(jīng)想念他的懷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