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辰文今天早上出門比平時晚了十分鐘。

    姜婳換好衣服紅著臉從臥室走了出來，揉著胸坐在餐桌前用餐。

    宋辰文給姜婳上藥的時候，姜婳質(zhì)問他為什么昨天不準(zhǔn)自己出門。宋辰文對此表示了深深的歉意，解除了這莫名其妙的“禁足令”，卻怎么也不肯說出原因。

    姜婳恨恨地把他趕出了臥室。

    現(xiàn)在人走了，姜婳突然冷靜了下來。

    她的心情有些復(fù)雜，關(guān)于自己，關(guān)于“姜婳”……

    就在這時，小女傭拿著一個包走了過來，“太太，這個是少爺送給您的禮物，昨天忘了給你。”

    姜婳掃了一眼，沒放在心上，“放那兒吧，我出門自己帶上。”

    她的心里裝著事，卻不知道跟誰說，只好發(fā)消息約路蕎。

    路蕎這兩天準(zhǔn)備婚事，公司的事情倒輕松了些許，很快就應(yīng)下了姜婳的邀約。

    ——

    傍晚，姜婳給宋辰文打電話說了一聲自己不在家吃飯，順手拿上他給自己買的新包出了門。

    宋辰文的聲音聽起來沒什么情緒，欣然表示自己知道了，叮囑了一句注意安全，如果太晚了就讓自己去接她，和二十四孝好老公沒什么區(qū)別。

    姜婳心頭有點毛毛的，不知道是因為一向冷漠的宋辰文突然轉(zhuǎn)了性子，還是因為自己身份的原因感到心虛。

    但很快姜婳就把這件事情拋之腦后。

    姜婳先是和路蕎在昨天準(zhǔn)備吃飯的地方吃了一頓飯，她就拉著路蕎去了上一次路蕎借酒消愁的地方——雖然上次醉的是姜婳。

    “路蕎，”繽紛卻昏暗的燈光下，姜婳盯著路蕎給自己杯子里倒的紅酒，耷拉下了眉眼，“我想跟你說件事情，你千萬不要覺得我是神經(jīng)病。”

    “嗯，你說?！甭肥w往自己的杯子里扔了兩塊冰塊兒，猜到了姜婳今天有心事。

    姜婳撐著臉，幽幽的說：“其實我不是姜婳，我只是一個和‘姜婳’同名的穿書人。”

    “噗——”路蕎一個沒忍住，差點把嘴里的酒給吐出來，她趕緊狼狽的咽下嘴里的酒，整理了一下儀容，她震驚的望著姜婳，原本想問她是不是發(fā)燒了，但一想到剛才姜婳的話，便忍住了，“……怎么說？”

    姜婳看出了她眼里的意思，但她現(xiàn)在除了路蕎也沒其他人可以訴說，便嘆了一口氣道：“你知道嗎？這一本書的男女主角是華子蛟和蘇云薇，宋辰文是喜歡蘇云薇的男配，我哥哥，哦不，是‘姜婳’的哥哥是同樣喜歡蘇云薇的男配。我是宋辰文的炮灰前妻，因為喜歡宋辰文，嫉妒蘇云薇成了下堂妻。你是惡毒女配，喜歡華子蛟，看不慣蘇云薇，做了很多惡毒女配該做的事，最后被華子蛟‘咔擦’掉……”

    “停！”路蕎嘴角抽搐，按住了姜婳的肩膀，“聽起來很是很俗套的狗血言情小說，那你呢？本來的你是誰？”

    路蕎饒有興味地看著姜婳，想聽聽自己這個傻朋友還腦補(bǔ)了些什么東西。

    姜婳委屈的看了她一眼，深吸了一口氣，“我就是一個被姥姥養(yǎng)大的身世平平的普通人，在來這個世界之前，我正打工攢錢，準(zhǔn)備以后去國外找我喜歡的學(xué)長呢！”

    “學(xué)長？”路蕎沒想到還和上次姜婳的醉話給對上了，“那什么惟是吧？”

    姜婳灌了幾杯酒，點點頭，終于說出了這段時間困擾自己的心事，“可是路蕎，我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移情別戀了。”

    路蕎扯了扯嘴角，覺得今晚的姜婳實在是太搞笑了，“我知道，你喜歡上了宋辰文是吧？”

    姜婳眉頭一皺，捂著臉再次不情不愿地點了點頭。

    路蕎無語，用腳輕踹了踹她的凳子，“唉，你夠了??！知道你跟宋辰文兩情相悅，你也沒必要翻著花兒的秀給我看??？”

    姜婳刷的抬頭，按住路蕎的肩膀搖晃，“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相信我！”

    “姜婳姜婳！等等等等！我信我信我信！”

    路蕎趕緊舉起雙手，看著喝酒已經(jīng)開始上臉的姜婳，無可奈何的說：“你繼續(xù)說，我聽著呢！”

    姜婳癟嘴，“誰跟他兩情相悅啊？他跟誰兩情相悅啊？我又不是姜婳，他喜歡的又不是我，而且他到底喜歡的是誰？蘇云薇？姜婳？”

    “姜婳，”路蕎揉了揉太陽xue，“我們先不說你跟宋辰文的事，我就問問，如果我生活的世界真的只是一本書，每個人物都有已經(jīng)被設(shè)計好的命運，那么，你可不可以告訴我——迄今為止，我們這些人里，有誰的命運，是和你看過的那本小說一模一樣的？”

    姜婳愣了一下，接著欲哭無淚的說：“全被我搞砸了……華子蛟沒老婆了，蘇云薇很可能跟我哥在一起了，連你都要嫁給一個我聽都沒聽說過的男人！”

    路蕎抽了一根煙出來，揉了揉煙蒂，沒有點燃，挑眉笑道：“看看，所有一切都跟你以為的小說不一樣了——姜婳，你來這兒的時間也不短了吧？難道你依然覺得我、華子蛟、甚至宋辰文，都只是被小說劇情牽著鼻子走的平面人物，而不是活生生的人？”

    姜婳趕緊搖頭，“沒有！我當(dāng)然不是這個意思！只是……”

    路蕎的紅唇不經(jīng)意間吻到了杯中的冰塊兒，她抿了抿嘴，“那不就得了，才幾個億?。烤拖胱屛野粗鴦”狙輵?？做夢去吧！”

    姜婳嘆氣。

    路蕎拍拍她，“放心吧，宋辰文怎么可能喜歡蘇云薇？你最近沒看你哥的朋友圈，蘇云薇恐怕很快就要成你嫂子了?！?/br>
    姜婳還是難受，“那我這算不算移情別戀?。慷?，我要是真的愛上宋辰文，豈不是愛上了人家‘姜婳’的老公？”

    路蕎一本正經(jīng)地問：“姜婳，你真不覺得你自己就是‘姜婳’？”

    “不能吧……”姜婳遲疑地說，“我和她除了臉一模一樣，其他一點都不像啊……”

    “真的么？”路蕎看了她一眼，“我以前和你接觸不多，所以我的答案可能并沒有太大參考性。但是說實話，我覺得你的性格真沒怎么變過，除了越來越粘著宋辰文?！?/br>
    “我哪有粘著他！”姜婳不悅。

    路蕎聳肩，“這么說吧，姜婳，只要在你身邊，就能聽到宋辰文的最新消息——這還不叫粘他？”

    “說不過你，”姜婳泄氣，“那好吧，就算我一直都是姜婳，那宋辰文以前為什么不喜歡我？而且，如果當(dāng)初不是我想起了書里的情節(jié)，阻止了他和蘇云薇的接觸，說不定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跟在蘇云薇屁股后頭跑了！”

    “你這人，”路蕎笑，“怎么還給人家宋辰文亂扣帽子呢？先婚后愛聽說過沒？說不定自從你開了竅，整天纏著宋辰文，宋辰文就發(fā)現(xiàn)自己也喜歡你呢？”

    姜婳郁郁寡歡，“所以他喜歡的還是‘姜婳’，不是我?！?/br>
    “……”路蕎，“姜婳，你再無理取鬧我揍你了信不信？”

    姜婳悶頭喝酒，不再接話。

    她其實還有件事沒告訴路蕎——她一想到宋辰文喜歡的是原本的“姜婳”，她就不開心，但想到宋辰文喜歡的是自己，她竟然還是會為記憶中的那個“姜婳”不開心。

    就在姜婳借酒消愁的時候，她不知道還在辦公室的宋辰文已經(jīng)聽完了她和路蕎的所有對話。

    宋辰文眼眸半垂，摩挲著手里的鋼筆，面前的電腦顯示出一連串跳躍著的高高低低的音頻。

    背后的落地窗隔絕了整個城市夜晚的風(fēng)景，黑茫茫的天空都被絢爛的霓虹燈和高樓的彩燈映出了一層灰紫色。

    他雖然確定了沒有“封惟”這個人，但他同樣不相信姜婳做夢的這個說辭。

    他把竊聽器放進(jìn)了買給姜婳的新包里，原本只是想碰碰運氣，姜婳不帶這個包，他也遲早能用別的辦法找出真相。

    不過他沒想到這個包送出去的第一天就有了用武之地。

    宋辰文抬眼看了看左手無名指上的那枚泛著銀光的戒指，接著握了握拳頭，感受了一下早已習(xí)慣了的戒圈對手指的束縛。

    他不信姜婳口中的穿書，也從未懷疑過枕邊的老婆換了個人，畢竟，姜婳的作勁兒從未改變，只是過去從不敢在自己面前使。

    但是他知道姜婳這次說了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