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
“你不會?!痹S若樗回答得很干脆。 “為什么?” 穆萍疑惑地問。 “少了個演技精湛的演員,戲就不好看了,是吧?”許若樗嫣然而笑,笑容寫盡挑釁的意味。 穆萍的眼神攸的變冷,幽幽地說:“真聰明,讓人好生討厭?!?/br> 許若樗本就是清冷的美人,而今眉宇間的冷冽更重。年紀雖小,氣勢卻不小。一個孤兒院出身的女孩沒有該有的自卑、膽小、怯懦,反而想一把藏在劍鞘里的寶劍,縱使未見天日,也擋不住周身散發(fā)的寒氣和戾氣。 穆萍以為她第一眼就已經看透了眼前的女孩,但卻沒想到她就像俄羅斯套娃一樣,給人不斷的驚喜。 穆萍嗤之以鼻,“送你一句話,聰明反被聰明誤?!?/br> “這句話我也送給穆老板您?!痹S若樗迅速回擊。 穆萍從鼻腔里發(fā)出一聲悶哼,手剎往下,油門一踩,車子飛快地駛出去。 進了商場,穆萍直奔幾家常買的店鋪,許若樗被穆萍勾住胳膊,一步不離,穆萍在她耳邊低語,遠看像是一對姐妹在說悄悄話。 實際上,她們說的是…… “別勾我,難受?!痹S若樗拽了拽胳膊,不高興地說。 “那不行,你要是跑了我怎么交代?” “那你要我出來干什么?待在家里不是更安全嗎?”許若樗翻了個白眼,卻沒有在意到自己話里的問題。 不知什么時候開始,她的內心深處竟將那個囚禁她的公寓稱之為“家”。越是無意的行為就越是體現(xiàn)真實的內心。 穆萍對“家”這個字格外的敏銳,她饒有深意地看向許若樗。 許若樗看到了她的眼神,不知其意,莫名警惕。 穆萍的臉親熱地對著許若樗,曖昧地笑了笑:“你家之遠心疼你啊,見你郁郁寡歡,讓我?guī)愠鰜硗?。?/br> “購物是女人最好的娛樂,花錢特別是花別人的錢簡直是痛快得要死?!?/br> 許若樗一臉鄙夷,“你不是很有錢嗎?” “我是有錢,但徐之遠更有錢。天上不會掉下免費的餡餅,這是我的酬勞?!?/br> 許若樗懂了。穆萍付出時間和精力帶她逛街,而徐之遠為她們購物買單。 許若樗對購物的概念還停留在事情本身,直到她跟著穆萍進了一家又一家服裝店、飾品店、包店。店門上的英文字母她都不認識,但商品的價格她看得懂。 全都是以千、以萬為單位的。 柜姐一見到穆萍就笑意nongnong的迎上來,穆萍常來這里購物,出手大方,她們都認識。 “穆小姐,最近上了許多新品,您看看喜不喜歡?!?/br> 柜姐的眼神都很厲,即使從未見過許若樗,她也能從她的穿著打扮上看出她是不是潛在客戶。 她帶著同樣的笑容,對許若樗說:“小姐,您也看看有什么喜歡的?!?/br> 她指著幾個產品向她們介紹,“這是夏季最新款的衣服,昨天剛剛到貨……” 穆萍漫不經心地點了幾件,說:“給我拿這幾件?!?/br> 轉頭指著許若樗說:“給她穿的?!?/br> “你去試試?!?/br> 柜姐更加熱情地領許若樗去更衣室。 一連換了好幾套,柜姐都贊不絕口,穆萍抬起下巴,說:“我都要了,包起來吧?!?/br> 選好了許若樗的衣服,穆萍慢悠悠地為自己挑選。 “穆小姐?!鄙砗笥腥撕八?。 穆萍轉身,眼前的女子戴著黑墨鏡,黑口罩。 她遲鈍地說:“楊小姐?!闭Z氣略帶幾分遲疑。 女子摘下眼鏡,一雙含情的眼眸,摘下口罩,一副精致無比的骨相搭著漂亮出塵的皮囊。當下最火的女明星就是她,楊曉薇。光靠一張臉就能吸粉千萬,讓無數(shù)宅男奉之為“女神”,為她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楊曉薇的笑聲清脆,媚而不俗。 “是我,穆小姐這身真好看。我也很喜歡這個牌子。”楊曉薇嘴甜,有意討好穆萍。 穆萍笑笑,“楊小姐經常來這嗎?我還是第一次碰見你呢。” 柜姐認識楊曉薇,說:“楊小姐也是我們的老顧客了?!?/br> “額,這位是……”楊曉薇看著在一旁游神的許若樗,問穆萍。 “一個小朋友?!蹦缕蓟氐?。 “有點眼生?!睏顣赞毙πΓ瑢δ缕己喡缘慕榻B什么都沒說。 但目光還是停留在許若樗那里,心中好奇。 絳京上流社會的小姐有很多,她也不是每個都見過,但是能和穆萍交情好到一起逛街的倒是沒幾個,她們年紀都和穆萍差不多,這位那么小,不會是那幾家的小姐,也不知她到底是哪位。 許若樗手臂上掛著幾件選中的衣服,這家店主打青春少女風,十幾歲、二十幾歲的都適合穿。 半天逛下來,身體是疲勞的,心情卻很愉快。 這個提議最初是穆萍先說出來的,徐之遠接到穆萍的電話,說好久不見許若樗,下午找她逛街。 徐之遠本不同意,穆萍截斷他的話,說人被關久了會關出毛病來的。 他想起胡春梅和他說,許若樗平日里除了上課就是一個人關在書房看書,要不就是睡覺睡半天。 許若樗近來很乖巧,很少說話,安靜得不像一個青春期的女孩子。 在她這個年紀的女孩子個個生龍活虎,雖然學業(yè)壓力越來越大,但她們都懂得勞逸結合,再不濟也有自娛自樂的活動。 像許若樗這樣的算是不正常。 出去走走也好。徐之遠改變想法,他叮囑了穆萍幾句,穆萍保證,不會出任何事。 為了查明黑風滾的深淺,韓介密切關注穆萍的蹤跡,他沒有告訴隊里的其他人,開著輛不起眼的電動汽車,尾隨其后。 偵查和反偵查是警察的必備能力,韓介曾向上級提出秘密監(jiān)視穆萍的請求,被駁回。韓介并不意外,他反思調查黑風滾以來每次突擊檢查的細節(jié),結合上層突如其來的反口和穆萍對他們行動的了如指掌的情況,韓介在整理資料的某一刻,思路突然通暢,有內jian,這樣就能解釋為什么明明行動只是在隊內,而穆萍卻能每次都把證據銷毀得干干凈凈。 他透過車玻璃,看見穆萍和一個陌生的女孩子走在一起,他悄悄地將車開近點,人影漸漸清晰。 韓介仔細辨認,確信在穆萍的人際圈里沒有這張臉。 韓介下車,隨著她們進入商場,以一個既不會看不清眼前人又不會輕易被發(fā)現(xiàn)的距離。 他看見另一個女子在店里和穆萍交談,拿起手機拍下照,等她們出來,一個轉身,混入人群。 黃昏時分,天的盡頭是橙黃一片。 穆萍送許若樗回庭華,車子剛停在樓下,后頭的賓利雅致超過法拉利,停在它前面。 車門推開,下來的是徐之遠。 “徐sir,至于這么擔心嗎,我又不是老虎,還能吃了她不成?!蹦缕甲呓?,笑道。 “今天工作不多,所以早下班?!毙熘h面不改色地撒謊,他當然不會說這是自己一下午都魂不守舍的原因。開會的時候他難得走神,作報告的下屬嚇得以為是自己做得太差勁,臉色蒼白,眼神顫動。散會后,他留下來好深安慰了一番。 “哦……”穆萍拉長了調子,古怪地點點頭。 “既然你都來了,那我就走了。再見,言言。”穆萍揮揮手,作別。 徐之遠彎腰,接過許若樗拎著的大包小包,說:“走吧?!?/br> 兩人一前一后進了電梯,又一前一后地出來。 從身后看,徐之遠高挑的背影擋住許若樗能看見的全部,她默默地盯著他的后背。 只想著一句話,人不可貌相。 徐之遠控制邁出的步伐,聽著后面?zhèn)鱽淼哪_步聲,微微彎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