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來尋(依舊是h但不完全h)
他當(dāng)然記得。 兩年前,2018年的夏天,七月二日,他生日的前一天。 來尋初中畢業(yè),還不滿十六。 那時距離來尋回家,已經(jīng)過去了一年五個月。 他們的關(guān)系比陌生人親近些,又比父女疏遠(yuǎn)些。 總之,不尷不尬。 雖然在了解宋知遇的人看來——比如許恒和王誠——來尋回家后,宋知遇變化很大,至少是有了萬分在意的人。 但他向來情緒不外露,而來尋也不怎么愛說話,于是兩人在一起時,總是和諧之中又透露著詭異。 許恒調(diào)侃:“你倆像在演父女,還是演技不怎么好的那種。” 他被安排了一天的相親,逃脫后來到宋知遇的辦公室訴苦。 訴完也不走,就在他這兒蹭茶喝。 不知怎么就聊到了來尋身上,換來宋知遇一記眼刀。 “都說女兒要富養(yǎng),小姑娘得寵著,知道嗎?”許恒這個沒結(jié)婚沒孩子的人,說起這些倒是頭頭是道。 宋知遇懶得理他。 許恒想起什么,問道:“她是不是初中畢業(yè)了?” “嗯?!?/br> “去哪兒讀高中?” 宋知遇說:“來尋考上了市一中。” A市最好的高中,每年的升學(xué)率數(shù)據(jù)都十分漂亮,只是管得嚴(yán),一個月放才一次月假,每天都有早晚自習(xí)。 許恒愣了愣:“不把她送去南星嗎?” 那是私立的高中,制度也松散些,不用那么辛苦。 宋知遇搖頭:“就去一中,挺好的?!?/br> 來尋回家后,讀書上學(xué),都是和普通的孩子一樣,他并沒有送她去私立的學(xué)校。 一是因為,來尋主動和他聊過這些,她不希望自己特殊化,也不習(xí)慣特殊化。 二是因為,南星中學(xué)里大多也都是富家子弟,他不想來尋和這些人有任何瓜葛。宋家就已經(jīng)是一淌渾水,他當(dāng)然不希望來尋這股清泉混進其他的渾水之中。 至于學(xué)習(xí)方面,他很少過問,并不想給來尋壓力,因為不管她學(xué)得怎么樣,在將來,他都會給她想要的生活。她想要去做什么都可以,她想要什么他都會幫她得到。 宋知遇覺得,這是他作為父親,應(yīng)該給她的。 但來尋的成績一直穩(wěn)定拔尖,足以令他省心和欣慰。 他很清楚,來尋是個聰明懂事的姑娘。 許恒都忍不住感嘆:“之前覺得你攤上個大麻煩,現(xiàn)在倒是挺羨慕的,還真是撿了個寶。” 宋知遇仍舊翻閱著手上的文件,沒說話,眼睛里卻多了些笑意。 許恒問:“她放假天天在家干嘛呢?” 宋知遇頓了頓,仔細(xì)思考了下,再開口時語氣都柔和不少:“早上起了就倒騰她的那些花花草草,在家看會兒書,下午去市圖書館自習(xí),晚上有時候會看看電視,有時候出去跑跑步。” 今天中午他在家吃的飯,飯后順路送她去了圖書館。 話音剛落,窗外傳來悶響,是雷聲。 許恒來時還出著大太陽,這才幾個小時,天就變了。 “這天兒變得,比女人的臉還快?!痹S恒嘖嘖稱奇。 瓢潑大雨陡然而至,打在窗戶上,頃刻間便看不清外頭的景色。 宋知遇皺了皺眉,抬腕看時間。 下午六點二十分。 來尋通常六點離開圖書館,坐十五分鐘地鐵,再從地鐵站步行十五分鐘回家。 許恒看他表情不對,問了句怎么了。 宋知遇沒回答,只是放下了手上所有的活兒,按開手機給來尋打電話。 很快便被接通。 “喂,爸爸?!毙」媚锛?xì)軟的聲音傳來,混雜著雨聲。 看樣子已經(jīng)出了地鐵站。 “在哪兒呢?” “回家路上?!彼f。 宋知遇盯著窗戶上的雨滴,打在玻璃上后滑落,又在下一瞬有新的雨滴覆蓋。 他說:“你有傘嗎?” 她頓了頓,說:“沒有?!?/br> 宋知遇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他問了她更加詳細(xì)的位置:“那兒附近有一家便利店,你進去等我,我來接你?!?/br> 掛了電話他迅速起身,從衣架上拿了外套。 許恒在一旁聽了半天,也搞清楚了狀況。他跟著站起來,正要開口,宋知遇又劃開手機,微信加了句:“買點熱飲,驅(qū)驅(qū)寒?!?/br> 從沒見過他這么緊張過誰,許恒覺得很是新奇。 只是淋了雨而已,又不是什么天大的事。 他和來尋的接觸并不多,逢年過節(jié)見一見,去宋知遇家的時候,也能見上一兩面。 許恒有幸在宋知遇家蹭過一頓飯,來尋掌勺,許恒吃得贊不絕口。 來尋話不多,但也不怕生,行事得體,美麗乖巧,十分討人喜歡。 那小姑娘白陶瓷一般,讓人忍不住去保護去憐惜,是不忍心她受到一點傷害的。 何況宋知遇還是來尋的父親。 這么一想,許恒似乎也能理解宋知遇的鄭重其事了。 他跟在宋知遇身后上了車,坐進副駕駛,宋知遇把車發(fā)動出去了才問。 “你跟上來干什么?” “去接小來尋呀?!痹S恒面不改色,“我都好久沒見到她了。” 宋知遇真誠地發(fā)問:“你有見她的必要嗎?” 許恒:“……” “看一眼你的寶貝女兒都不行?想金屋藏嬌?。俊痹S恒不著調(diào)地說,“人家小姑娘可喜歡我了,每次見到我都笑得賊開心?!?/br> 宋知遇無語片刻,還是沒忍?。骸罢Z文差,就別老瞎用成語?!?/br> 然而許大少爺早就不記得自己剛剛用了什么成語。 正是晚高峰,又下雨,路上堵得很。在第三次踩下剎車時,宋知遇抬腕看時間,“嘖”了一聲。 玩著手機的許恒側(cè)眸看了他好幾眼。 宋知遇面無表情地問:“看什么?!?/br> 許恒收回視線,“沒什么,就,難得看到你著急,多看幾眼?!?/br> 宋知遇是他見過最淡定的人。 認(rèn)識這么多年他極少看到宋知遇急眼,從來都是一副不慌不忙、淡定從容的樣子。為數(shù)不多的幾次,好像都給了那個從天而降的女兒。 剛得知情況時,他嚇了一跳,第一時間趕到宋知遇家里。那個向來把自己收拾得干凈整潔的人,衣衫不整胡子邋遢地坐在地上,周圍全是酒瓶和煙頭,手邊是一份親子鑒定和一張沉來尋的照片。 前方的路終于通暢。 到達便利店時,雨也漸漸停了。 夏天的雨就是這樣,來得快去得也快。 車子停在便利店外,許恒沒下車就看到里面坐著一個小姑娘,捧著杯熱飲。熱氣飄到玻璃上,形成了霧氣,她抬手在那片霧氣上不知道畫了什么,沒畫幾筆就被她全擦了。 他下車走過去敲了敲玻璃,笑瞇瞇地?fù)]手。 沉來尋看到他,先是一愣,隨后也笑起來。 他得意地對身后的人說:“我說什么來著,來尋很喜歡我的。” 宋知遇沒理他。 兩人走進便利店,收銀員看起來是個學(xué)生,娃娃臉,眼睛很大,看到他們進來,本來就大的眼睛更是睜大了一圈,立刻擺出熱情的笑容,問兩位顧客要買些什么。 許恒那招蜂引蝶的DNA又動了,笑得如沐春風(fēng),撐在收銀臺上故意壓低了聲音曖昧地問:“什么都有嗎?” 宋知遇冷著臉看了他一眼。 女學(xué)生表情一僵。 許恒嘻嘻道:“不用管他,他今天心情不好?!?/br> 下一秒,宋·心情不太好·知遇揉了揉坐在窗邊的小姑娘的頭,溫和地說:“等很久了吧?” 許恒:“……” 女學(xué)生:“?” 許恒認(rèn)真地說:“他心情好像又好了?!?/br> 女學(xué)生:“……” 他胡亂結(jié)束了這段尷尬的對話,走過去咬著牙給宋知遇低語。 “你他媽大學(xué)學(xué)的川劇變臉嗎?” 宋知遇:“不要在孩子面前說臟話。” 小姑娘穿著簡單的白色短袖牛仔褲,肩頭還有些濕,鬢角碎發(fā)上水漬也未完全干。 倒襯得她清水出芙蓉一般秀麗。 她站起身乖巧地向許恒問好:“許叔叔好?!?/br> 許恒默默把下一句“他媽”咽了下去,也彎腰揉揉她的頭:“你好呀,小來尋?!?/br> 沒摸兩下被宋知遇一把拍開:“瞎摸什么?” 許恒:“?” 心口被插了一刀。 宋知遇看都沒看他一眼,將帶來的外套披在沉來尋身上,動作細(xì)致輕柔。 他語氣頗有些無奈:“本來就感冒著,還穿這么點兒?!?/br> 許恒驚訝地看向沉來尋:“感冒了?” 仔細(xì)觀察,好像今天小姑娘的聲音是要比平時低啞一些,還帶著點鼻音。 沉來尋笑了笑:“沒事的,小感冒?!?/br> 外頭的雨徹底停了,宋知遇拉著沉來尋走出便利店。 許恒看著前面一高一低的身影,放慢了兩步跟在他們身后。 宋知遇柔聲詢問著沉來尋有沒有吃藥。 她說吃過了,也沒有別的不舒服的,而后悄悄遞了一個什么東西給宋知遇。 許恒聽到宋知遇笑問是什么。 “給你的,我只買了一瓶。”小姑娘的聲音很小,“別讓許叔叔聽到?!?/br> 可許叔叔還是聽到了,并且感覺心口被插了第二刀。 果然是,有其父必有其女。 前面的宋知遇笑出聲:“聽到了也沒關(guān)系,他打不過我。” 雖然被損了一通,許恒卻沒有任何不高興,反而是有些感慨。 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聽到宋知遇如此開心的笑聲了。 他想起一年多以前,他陪著宋知遇去法國了解沉來尋的情況,晚上去了邂逅,回酒店的路上宋知遇靠在車窗上問他。 “你說,我要是能早一點找到她,是不是會過得開心一些?!?/br> 那時他覺得宋知遇是喝多了,醉言醉語聽不得??纱藭r看著前面溫馨和諧的兩人,他倒真希望這個小姑娘能早點出現(xiàn)。 上了車,三人商量著晚飯吃什么。 沉來尋還生著病,宋知遇一口回絕了她想要在家做晚飯的想法。 他看了眼副駕駛玩手機的大閑人,面不改色地說:“來之前,你許叔叔說好久沒見你了,想請你吃飯?!?/br> 許叔叔在宋爸爸的注視下笑著說:“嗯,沒錯,叔叔可太想請你吃飯了?!?/br> 沉來尋沉默片刻,把那瓶本來是給宋知遇的熱飲遞給許恒,嗓音甜甜:“謝謝叔叔?!?/br> 許恒愣了愣,綻放笑容,毫不客氣地接過那杯熱飲,正要揉揉沉來尋的頭,可想到宋知遇剛剛的反應(yīng),還是放棄了。 手上忍了,嘴上就忍不住要逗人幾句:“誒,Meet,跟你商量個事兒唄?!?/br> 宋知遇打轉(zhuǎn)方向盤:“什么?!?/br> 許恒透過車內(nèi)的后視鏡看了眼安靜盯著窗外的女孩:“把你這女兒賣給我吧,多少錢我都買?!?/br> 宋知遇沒回答,卻在下一秒緩緩踩了剎車:“是你自己滾下去,還是我給你踹下去?” 許恒大笑。 “開個玩笑,來尋都沒急你急什么?!?/br> 他們?nèi)チ烁浇幕疱伒?,其間宋知遇出去接了個電話,很久都沒有回來。 飯桌上過于安靜,許恒有意調(diào)節(jié)氣氛,給沉來尋夾了片肥牛,“你看,你爸這么忙,吃個飯都還要工作,叔叔呢,就很閑,有大把的時間陪你?!?/br> 沉來尋朝他身后看了眼,笑著不說話。 “光笑是什么意思啊?!痹S恒話音剛落,自己的手機也響了起來。 他盯著來電顯示看了兩秒,身后傳來宋知遇涼涼的聲音:“接啊,‘Lily寶貝’的電話。” 許恒:“……” 然后接了電話叫著“寶貝”出去了。 宋知遇坐下:“以后看見許恒躲遠(yuǎn)點?!?/br> 沉來尋笑:“嗯。” 一頓飯,有許恒這個氣氛大王在,吃得十分融洽。 飯后,宋知遇開車送許恒回去。 到了目的地,兩人又站在車外聊了些工作上的事情。 等宋知遇回到車內(nèi)時,發(fā)現(xiàn)沉來尋已經(jīng)歪倒在后座睡著了。 小姑娘睡顏恬靜,手腳蜷縮在一起,像個小蝦米一樣。 宋知遇怕她又著了涼,下車開了后座的門想把外套給她蓋上,無意間觸碰到她的臉頰,竟然是guntang。 他一愣,又去摸她的額頭。 的確是燙的。 果然怕什么來什么,感冒還是加重了。 他輕輕拍了拍的臉:“來尋,醒醒。” 沉來尋迷迷糊糊地睜開眼,原本白皙的臉頰因為發(fā)燒而微微發(fā)紅,開口,聲音更啞了:“到家了嗎?” 宋知遇將她扶起來,溫聲道:“沒有,你發(fā)燒了,我?guī)闳メt(yī)院?!?/br> 沉來尋強撐著精神,搖搖頭:“不用這么麻煩,我回家吃點退燒藥就好了?!?/br> 宋知遇替她扣好安全帶:“聽話?!?/br> 到醫(yī)院時,沉來尋燒得比剛剛更厲害,宋知遇叫了幾聲都沒什么反應(yīng)。 他只好將她抱下車,背在背上。 沉來尋的頭垂在他頸間,臉頰貼在脖子上,熱量混雜著她身上淺淡的清香傳遞過來,連帶著他的皮膚都跟著發(fā)燙。 停車場距離門診還有一段路,夜間的風(fēng)涼,他背著她走得很快。 背后的人動了動,似是無意識地呢喃了一句:“宋知遇?!?/br> 宋知遇腳步頓住,以為是自己沒聽清。 “什么?” 背上的人小聲卻吐詞清晰地再一次叫了他的名字:“宋知遇?!?/br> 這可屬實是令人驚訝了。 相識兩年,她對他的稱呼只有兩個。 宋先生。 爸爸。 他扭頭看了眼沉來尋,小姑娘半閉著眼,顯然是燒得有些糊涂。 陡然間被女兒直呼大名,宋知遇反倒覺得好笑:“怎么發(fā)個燒,跟喝醉了似的?!?/br> 沉來尋真像是喝醉了一樣,說話慢吞吞的,一句話要思考許久以后拆成好幾段說。 “你,不是,叫,宋知遇嗎?” 他嘴角噙著溫和的笑意:“嗯,但你不能這么叫我?!?/br> “那應(yīng)該,怎么,叫你?” 宋知遇十分有耐心地說:“你應(yīng)該叫我爸爸。” 小姑娘沒說話,似乎是又睡了過去。 他背著她在發(fā)熱急診掛了號,可運氣是在是不好,碰到電梯維修,只能步行上輸液室。 爬樓梯時,安靜許久的沉來尋又叫了他:“宋知遇?!?/br> 她叫他的名字時,最后一個字會帶一點尾音,是楓泊那邊的口音,讓他的名字聽起來都變得柔和婉轉(zhuǎn)許多。 宋知遇就宋知遇吧。 他也懶得糾正了,沒和一個生了病的小姑娘較真,應(yīng)了下來:“嗯,怎么了?” “我,難受?!?/br> 他上樓梯的腳步加快了些:“乖,打完針就不難受了?!?/br> “打針,疼嗎?”她聲音越來越小,“疼,也,沒關(guān)系,我很能,忍疼的?!?/br> 宋知遇愣怔。 發(fā)黃的信紙,帶著墨香的文字。 ——漣漣出生后,受了不少苦。她犯起病來親生女兒都不認(rèn),又打又罵。 這是漣漣外婆信里的內(nèi)容。 那封信,他看過許多遍。 關(guān)于沉來尋的童年,雖然只有寥寥數(shù)句,但是他能想象到,她過得一點兒也不好。 宋知遇心底酸澀一片,沉默著到爬到了三樓,才低聲說:“嗯,漣漣很堅強?!?/br> 見到醫(yī)生,查了體溫,沉來尋的確燒得厲害。 醫(yī)生給她打了點滴,他就守在她的病床旁邊,替她蓋被子時,被她抓住了手。 其實很容易就能掙脫開,但是宋知遇沒有,而是反握住。 她的手細(xì)長如白蔥,因為太瘦的緣故,手背上的血管清晰可見,宋知遇握在手里都不敢用力。 中途時不時有工作的消息和電話進來,沉來尋睡得并不安穩(wěn),好幾次被吵醒睜開眼,又因燒得厲害而撐不住閉上。 宋知遇索性將手機調(diào)至了靜音,扔在一旁再也不理,只是安靜地守在沉來尋身邊。 從十八歲起,他就少有這種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的時候了。 為數(shù)不多的幾次,都是因為沉來尋。 她是他生命里最大的變數(shù),卻也是最大的禮物。 許恒說沉來尋回來以后,他就跟變了個人似的。其實宋知遇自己倒是沒有很明顯的感覺,與以往相比,他過得也并沒有多大的不同,只是心里裝進了一些柔軟的東西。 會在他人提及兒女時凝神多聽幾句,也會在經(jīng)過飾品店時忍不住多看幾眼。 會在加班至深夜時想起還有個小丫頭在家等他,也會在應(yīng)酬的酒桌上想念她做的飯菜。 這些對宋知遇都沒有產(chǎn)生太大的影響,卻讓他覺得生活好像變得更色彩斑斕了一些。 兩瓶藥水很快就打完,他難得地空閑了一個多小時。 按下呼叫鈴后,醫(yī)生過來抽針,叮囑道:“回去過不了多久就能退燒,孩子會流汗,記得給她擦擦。她要是餓了,盡量弄一些清淡的東西吃。后面幾天按時吃藥就行?!?/br> 宋知遇一一應(yīng)下。 醫(yī)生順嘴問了句:“你是她哥哥嗎?” “不是?!彼沃稣f,“我是她爸爸。” 醫(yī)生驚訝地又看了他一眼:“這么年輕啊。” 宋知遇沒說話。 回到家已經(jīng)十一點多。 宋知遇沒怎么照顧過人,又是鋪床,又是燒水,又是煮粥,幾乎可以說是手忙腳亂。 他記著醫(yī)生的話,隔一段時間就去量量沉來尋的體溫。 果然燒漸漸退了下來,渾身也出了一層汗。 他接了熱水,用毛巾給她擦拭,擦完了臉擦脖子,擦完了脖子擦胳膊,擦完了胳膊擦手。 最后……只剩下前胸和后背,出汗最多的兩個地方。 無從下手。 沉來尋十五歲了,正值青春期,已經(jīng)不再是小孩子的身體。即便他的身份是她的父親,也還是有些尷尬。 他本想叫醒沉來尋讓她自己來,可剛湊近就發(fā)現(xiàn)她睡得極沉,眉頭也微微鎖著,想來是不怎么舒服。 病后的面色略顯蒼白,看上去脆弱可憐極了。 一瞬間,宋知遇心里那點別扭煙消云散,他不再糾結(jié),拿起她放在床邊的睡衣。 抬手,關(guān)了床頭的臺燈。 房間里瞬間變得漆黑一片。 他替來尋脫掉了身上的短袖和內(nèi)衣,摸著黑小心翼翼地擦干凈她后背和胸前的汗水。 黑暗蒙蔽了他的視線,感官卻被無限地放大。 溫?zé)岬拿頁徇^她胸前微微聳立的乳rou,又細(xì)又軟,嫩豆腐一般。小小的,他一手就能握住。即便他再小心,可視線受阻,手指還是蹭到了她頂端的小紅粒,手下的少女傳來無意識地輕哼,貓咪爪子一樣撓得他心頭發(fā)癢。 這和他以往接觸過的所有的女人都不一樣。 宋知遇繃著臉,快速擦好給她換上睡衣才重新打開臺燈。端著水盆離開沉來尋的房間時,幾乎可以說是逃離。 向來沉著冷靜的人,竟然能亂成這樣。 他自己都沒想到。 宋知遇在淋浴間僵站數(shù)秒,心底升起的異樣令他不悅地皺了皺眉。 并非是抵觸,而是這種脫離掌控的感覺讓他心慌。 花灑噴下溫?zé)岬乃?,劃過他的指尖,帶走五分鐘前的觸感,他才陡然清醒過來一般,覺得剛剛慌亂的自己實在是可笑。 他簡單洗了個澡,重新推開沉來尋的房門時已經(jīng)坦然自若許多。 她縮在柔軟輕薄的空調(diào)被里,裹得嚴(yán)實,只有那白皙的小臉漏在外面,剛剛皺起的眉頭也已撫平,睡得安穩(wěn)。 再量體溫,燒徹底退了下去,宋知遇也放下心來。 看她熟睡的模樣,估計是不會醒了。 他也準(zhǔn)備離開。 突兀的鬧鐘響起,打破靜謐,柔和的鈴聲顯得格外刺耳。 宋知遇動作迅速地關(guān)掉鬧鐘,怕吵醒了沉來尋,卻又在看到屏幕上的鬧鐘名稱時,愣在原地。 是沉來尋手機的鬧鐘,屏幕上赫然寫著兩個大字:“生日。” 此時此刻是七月三日的零點,他的生日。 床上傳來窸窣的動靜。 宋知遇側(cè)頭,對上了沉來尋還有些混沌的眼眸。 可能是因為她生了病吧。 可能是因為房間的燈光太過昏黃吧。 可能是因為他一整晚心緒不寧吧。 否則,他怎么會覺得這個十六歲還不滿的小姑娘,望向自己的目光會如此繾綣愛戀。 外頭刮起了風(fēng),吹得樹葉陣陣作響,她的聲音細(xì)小喑啞,他卻聽得清晰。 “宋知遇,生日快樂。” ------------ 宋知遇:千里之堤,毀于蟻xue。 沉來尋:你確實是有點文化的。 許恒:教教我教教我。 宋知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