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j(luò)ian在床(上)
書迷正在閱讀:飛劍問道、三寸人間、天道圖書館、天下第九、結(jié)束的開始、【家教】惡女(NP)、驚蟄gl (純百)、掠奪甜香(NPH)、帝臺春
于錦銘握住被他心口焐熱的懷表。是他常帶在身邊的那只。 “千萬別忘?!辟R常君重復。 于錦銘點頭。“一定記得?!?/br> 他將懷表揣在內(nèi)兜,走出門,一腳踩在長毛地攤,烏亮的皮鞋突得打滑,險些栽跟頭。迎面是大堂頂?shù)牡鯚?,被唱片機擠出來的爵士樂推得東搖一下、西晃一下,小刀般的水晶倒吊著,看起來像一只從黑色幕布里鉆出來的眼睛。于錦銘與它對視,總有些不踏實。 蘇青瑤等在房內(nèi)。 她站起,又坐下,再站起,用腳量著套房的尺寸,兜了一圈。 累了一日,那雙不爭氣的跛腳走起路,跟戲臺上的角兒似的,顫顫巍巍。舞曲從門縫爬進來,蘇青瑤聽著,愈發(fā)心緒不寧。她冷不然想起《驚夢》那一出,依稀記得杜麗娘在戲臺陳詞,道:常觀詩詞樂府,古之女子,因春感情,遇秋成恨,誠不謬矣。昔年聽,只覺可笑,怎有人因春情而亡?如今回憶起,竟心有戚戚焉。可杜麗娘去陰曹地府走一遭,能死而復生,而她蘇青瑤死了便是死了,再無回魂的可能。 走——不走——走——不走,薩克斯風每響一聲,她的思緒便從這頭轉(zhuǎn)到那頭。 正亂想,房門輕輕一顫。 于錦銘側(cè)身進來,后背靠著木門,一仰頭,將它合攏。 “怎么就你一個人?”蘇青瑤道?!鞍⒈棠??” “譚姐他們……”于錦銘欲言又止,“他們在打麻將,打完了就過來。” 說罷,他垂眸,神色凝重地停頓片刻,再抬頭,便帶著微笑問蘇青瑤:“你呢?大晚上,怎么整警察廳去了?” 蘇青瑤動了動嘴唇,不知從何說起。 說她跟丈夫大吵一架,賭氣跑出來了?說她分明什么都沒有、什么也不會,卻愚蠢地妄想離開家?說她想離開徐志懷,又不想同他走,卻還想叫他幫忙,給自己謀一份差事?天啊,連她自己都要罵自己不要臉了。 這般想著,她手撐著墻壁,一動不動,兩眼盯著印在地上的人影,恍惚覺得那是一攤?cè)鋭拥哪嗾樱砩吓馈?/br> 好一會兒,兩人都沒開口。 于錦銘愣愣望著她緊繃著的小臉,嘆了一聲,幾步走到身邊,彎腰摟住她。 肌膚緊貼著冰冷的雙手,他的臉也隨之低下,溫熱的面頰輕輕摩挲著鬢角。吻碎碎地落在她的眼角,仿佛下了一場輕薄的春雨。 蘇青瑤抬頭,從他濕淋淋的眼神里看到自己。 慘白的一張臉,微微透著青,如同一塊堅硬的玉石。 “沒事,不想說就不說,等你想說了再告訴我,”于錦銘帶她坐到床畔,一手繞道后背,一手環(huán)在前腰?!拔以谶@里陪你?!?/br> 呼吸似逆流滲入肌膚,陣陣涌上心頭,蘇青瑤驟然軟了。 他是愛她的。 她這輩子從未如此篤定地確認過別人的愛,甚至比她自己的心思都要確定。 蘇青瑤難以形容那種感覺。 或許是因為和徐志懷在一起待久了,她的想法總要排在很后面很后面。不喜歡也是喜歡,喜歡也成了不喜歡,一套為人妻的標準閘刀般懸在頭頂,而在眾多守則中,第一條便是以丈夫的喜好為先……她已經(jīng)太久沒做過決定。 只那一瞬,蘇青瑤心弦微微一顫,望向于錦銘。 這次,她看清楚了他的眼睛。 柔軟的、流淌著的琥珀色,叫她回憶起在女學讀書時,蒙蒙朝陽穿過的教堂的玻璃,落在長椅和地面,伴著管風琴聲,腳尖追逐光斑輕輕踩下,美麗且虛妄。 蘇青瑤呼吸一滯,支起腰,兩手搭在他的肩膀,反過來壓倒了他。 撲通。 “錦銘,我……”呼氣噴在密密的眼睫毛,她趴在他胸口。 “嗯?”胸膛震動,他有一絲甜蜜的窒息。 柔荑撩起蓬松的額發(fā),恰如手指拂過金色的草地。 “我們?nèi)ツ暇┌??!彼f。 于錦銘啟唇,剛要說些什么,忽而大堂傳來一陣高亢的小號聲,堵住了他的咽喉。夜半了。舞池內(nèi),前來尋歡作樂的人們在地板上留下無數(shù)凌亂的腳印,樂聲、腳步聲與談笑聲,極富節(jié)拍地敲打著玻璃窗,窗外,秋風在灰黑色的樹杈內(nèi)打著旋,枯葉隨風而去,一片追著一片,的確,到了衰敗的季節(jié)。 徐志懷下車,裹緊純黑的羊毛大衣。 司機也趕忙下來,腳步匆匆地走到門前,為雇主開門。警察廳到處亮著電燈。徐志懷環(huán)顧一周,猜巡警們今晚應(yīng)是有抓捕行動。接待處只留了一個年輕小伙。 他走上前,熟稔地遞給對方一根香煙,接著從衣兜取出一張相片,指向身披婚紗的女人,道,這位是他的妻子,晚上兩人吵架,她離家出走了,請問今夜是否方便出警搜尋。 那小伙瞇起眼瞧了瞧,叫來另一位年長些的巡警?!斑@是不是我們帶回來的那個人?” 巡警過來,點頭。“就她,沒得錯,個小姑娘賣相瞎嗲?!?/br> “她在這里?”徐志懷問。 “沒,她被一個男的接走了,大概這么高,人很白?!毙』锷扉L手臂,比了個高度?!罢f要一起去找譚——譚——” “譚碧?”徐志懷挑眉。 “對、對,就這個名字?!毙』锏??!澳俏恍〗阏f自己父親去世了,丈夫也走了,在上海沒什么親戚朋友,只有一個jiejie在,問我們能不能借電話給她。大概十一點,有個男的開車來接,然后他們就走了……這位先生,您真是她丈夫嗎?” 徐志懷唇角繃緊,沒回復。 他收回相片,沉聲道一句謝,轉(zhuǎn)身離開。 風愈發(fā)緊了,灰黑色的葉浪從這頭翻滾到那頭。男人站在樹下,沉默地點燃一支香煙,沒抽到三分之一,便拋掉,轉(zhuǎn)身同司機說:“回去?!?/br> 到家,徐志懷先打了幾通電話,問譚碧今夜在哪兒——要是譚碧在家,自然是由她來接人,不必讓姓于那小子去警察廳,除非她今夜有聚會,恰好不在,才會由那家伙過來接人——他問了幾個消息靈通的,得知譚碧今夜在謝弘祖名下一個的公館,招來一幫男女通宵跳舞。 徐志懷掛斷電話,叫管事去將所有外出找太太的傭人叫回來,自己則轉(zhuǎn)身上樓,朝臥室走去。他開燈,進到衣帽間,打開柜門,最底下有一個不起眼的保險柜。 徐志懷單膝跪地,手指緊貼冰冷的旋鈕轉(zhuǎn)了幾圈,打開保險柜,面無表情地取出一把銀白槍管、皮革槍托的手槍,彷如一柄修長的寒刀拔出刀鞘。 他又取出一盒子彈,繼而起身,走到桌邊,卸下空彈匣,將子彈、手槍、彈匣一一擺在空無一物的桌面。 男人兩手撐在桌面,面對明晃晃的手槍,一陣短暫的無言后,他開始給彈匣上子彈。傭人陸續(xù)回來,交談聲打門縫里鉆進來,可徐志懷只管數(shù)子彈,一顆、兩顆、三顆……共七顆,裝滿了。 他將還未上膛的手槍放入大衣的內(nèi)兜,轉(zhuǎn)身回到衣帽間,對著穿衣鏡將大衣理平整,然后順手拿起一根實木的文明杖,鎮(zhèn)定自若地下樓,重新坐上烏黑的轎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