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04)
事情辦完后,向來信守承諾的姜成瑄,在面對一群黑衣人兄弟更是不敢開空頭支票。姜成瑄和許富華同坐在后座,由小弟開車到了一家熱炒店??礃幼邮撬麄兂Hサ牡辏祥浺豢吹剿麄儽銦崆榈拇蛘泻?,馬上就聽到各式臟話滿天飛舞。在這樣看似粗俗的環(huán)境下,姜成瑄沒有一絲不適,更多的是親切感。那種語言她已不再使用,但每次聽到總讓她也想來上幾句。 坐定之后,許富華的視線始終停留在姜成瑄的臉上。姜成瑄若無其事地倒著啤酒,假裝沒注意到許富華的視線。 「班長,有件事我想很問一下?!?/br> 「不準問?!菇涩u斷然拒絕。不料隔壁桌的兄弟反應很大地站了起來,手還放在腰際,不知要掏槍還是拔刀,她急忙換了個口氣說,「我的意思是不用問,我可以直接給你答案?!?/br> 許富華作了個手勢,那幫兄弟才坐下繼續(xù)喝酒談笑。 她摘下墨鏡,指著眼睛外側下方說,「就是這個,所以才要用墨鏡遮一下?!?/br> 許富華摸著下巴點點頭說,「這個我剛才就看到了,它并沒有完全被遮住。我是想問怎么弄的?!?/br> 儘管許富華說得云淡風輕,但姜成瑄知道她要是能掰出個罪魁禍首,許富華應該會二話不說地去尋仇。 「一時想不開撞了下別人家的圍墻,就這樣了。」姜成瑄淡淡地說。 「要我去跟那家主人談談圍墻的修繕費用嗎?」 許富華的表情完全看不出說笑的痕跡,但這的確是句玩笑話,如果不是善于察言觀色的姜成瑄,說不定真會被唬了過去。 「這就是傳說中的圍事嗎?專門處理別人家圍墻的事?!菇涩u替許富華把杯子斟滿,又從包里拿出一個折成立方體的牛皮紙袋,放到許富華的杯子旁邊。「這不是給那家主人的,是給你和這群兄弟的?!?/br> 許富華的手放在紙袋上,點點頭說,「上次的事辦好了,你想聽聽經過嗎?」 「不用了。我知道得越少越好,只要結果是我想要的就好?!怪赖锰?,要是哪天需要撇清,那臉部肌rou可不好控制。 「我辦事你放心?!乖S富華拿起杯子獨自乾杯,「可是同學,你是不是用上癮了?這種事就跟嗑藥一樣,快又有效,很容易讓人一用再用?!?/br> 姜成瑄再把許富華的杯子倒?jié)M,又拿起自己的杯子,沒有碰杯,只是逕自乾掉一杯,「我們都快三十了,也就是說已經不再年輕了,沒有太多的時間可以浪費。所以,如果有快又有效的方法,為什么不用呢?」 「既然這樣?!乖S富華打開牛皮紙袋,抽出兩疊鈔票的其中一疊放進自己外套的暗袋里頭,紙袋則推回姜成瑄的面前?!附o你打個五折吧?!?/br> 姜成瑄壓著紙袋,不讓它再往前一步?!改阕詈萌障隆7駝t,我不找你也會找別人。」 許富華直視著姜成瑄的眼睛,最終還是妥協(xié)地把紙袋拿了回去。他笑著說,「老同學干嘛這么見外?有錢賺當然是要讓同學賺啊。何必去找別人呢?」 姜成瑄笑著舉起重新倒?jié)M的杯子,對許富華說,「祝我們以后合作愉快?!?/br> 其實,姜成瑄心知肚明,如果她去找別人干這種勾當,那只會是個無底洞,而且后患無窮。如果不是有許富華在,或許姜成瑄還不會輕易走上這一條路。而她知道,許富華一定也是想到了這一點,才會在最后一刻把錢收下。 姜成瑄帶著微醺的酒氣,回到她昔日住過的房子,走到門口,從口袋里掏出一把仍有些陌生的鑰匙。她這才想起,她已經把這里的鑰匙鎖在里頭了,而這把是她現(xiàn)在暫時居住的地方的鑰匙。 外頭的天空已經微微地亮了起來,很快地馬路上會變成喧鬧的景況,而這一夜的荒謬胡鬧註定將被人遺忘。 姜成瑄摸了下冰涼的金屬門。那就這樣吧……我們繼續(xù)當彼此最熟悉的陌生人。 傅品珍踩著細跟的高跟鞋,走過辦公大樓光亮的花崗石地磚上,清脆的聲音證明了花崗石的質地堅硬。迎面而來的是戴著墨鏡的姜成瑄,她在心里暗罵了句sao包。在室內還戴什么墨鏡? 她沒有多看姜成瑄一眼,也沒對她說一句話。兩人就這樣在沉默中擦肩而過。 才剛走進她的工作室,分機便響了起來。她接了起來,電話那頭的聲音讓她不得不吃驚。她從沒想過會接到這個人的電話,還以為他們早已斷絕所有關係了。 「我想讓你來幫我的一部電影?!垢蛋策_以渾厚的聲音說。 「辦不到?!垢灯氛湔f著便想掛斷電話。 「這可不是工作的好態(tài)度。」 「不好意思。我的父親從沒教過我任何東西,所以,我并不知道什么才是好的工作態(tài)度?!?/br> 「也許我應該去找你的經紀人談?!垢蛋策_似乎并未被傅品珍激怒。 女兒在圈子里頭的名聲逐漸散播開來,到了傅安達無法忽視的地步,這讓他起了想親眼見識女兒能耐的念頭。他不得不承認,在這么短的時間內,姜成瑄的確如她所說的,幫傅品珍拓展出一番事業(yè),證明了她們在一起是能互相扶持相輔相成的。 「不用找她,我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我的工作我自己可以作主?!?/br> 「你們分手了?」傅安達的聲音里帶著笑意說,「那事情就更好辦了。工作詳情我會發(fā)給你,看完之后你再決定,不管你要不要接,我都會等你的答覆。」 傅品珍還來不及問清楚什么事更好辦,電話便已經被掛斷。她懊惱著自己干嘛透露出她們分手的訊息,那老頭不知道又會搞出什么事。 她摸著額頭,翻開行事歷,看著下個月就要進行的工作事項欄,猶豫著要不要劃掉。好日子過太久,讓她都忘了什么叫忍氣吞聲,到嘴邊的rou都能這樣讓她給弄丟了。 工作室的門被敲了兩下,錢雍曼的秘書拿著本裝訂好的文件進來。「這是合約副本,老闆讓我拿來給你,讓你把工作時程先排上。雖然對方還沒簽名,但應該是百分之百敲定了。」 傅品珍一翻開文件,不由得大吃一驚。有誰能告訴她,到嘴的rou沒有掉,還加大份量是哪招? 「這合約是誰去談的?」 「應該是姜經理。你的工作不是一向都她負責的嗎?」秘書不是很確定地回答。 以前是,但現(xiàn)在……該做點改變了。傅品珍沒有回答,逕自抓起合約,像陣風似地走出工作室。 推開辦公室的門,傅品珍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姜成瑄臉上的那塊紅腫。姜成瑄的手停在半空中,手里還捏著墨鏡來不及放到桌上。 「你的臉被誰打的?」傅品珍捏著姜成瑄的下巴說。她很想說敢動她的人,是活得不耐煩了。但在最后一秒,她及時想起,眼前的人已經不算是她的人了,這一切只能歸咎于習慣使然。 姜成瑄以目光無言地指控著。但被指認的兇手卻沒有自知之明。 「難道你就是用這張臉去換這份合約的?你最擅長的苦rou計?!垢灯氛鋵⒑霞s拍在桌上。 姜成瑄好整以暇地拿起文件看著,忽然皺起眉頭,豎起食指讓傅品珍稍安勿躁,拿起電話撥給法務?!附裉煸缟献屇銈償M的那份合約送出去沒?」 電話那頭答覆,「老闆說沒問題,就送出去了?!?/br> 「那算了。沒事?!菇涩u掛上電話,扼腕地說,「可惡,讓他逃過一劫。本來想再加重無故解約的罰則,看他以后還敢不敢隨便說要解約?!?/br> 其實她也是在剛剛才靈光一閃。如果把解約金加重,即使沒接到后面的工作,就當殺雞取卵也不算太虧。要當她手下的漏網之魚,不磨掉一層皮是不行的。 「這合約你是怎么拿到的?」傅品珍拽著姜成瑄的衣領說。 「這個嘛……」姜成瑄很想說天機不可洩露,但根據(jù)她對傅品珍的瞭解,這種說辭只會惹來一頓暴打。 手機響起,幫姜成瑄解了圍。 「我要趕到片場去,下次再跟你說?!菇涩u企圖用職業(yè)性的笑容混過去。 「等一下?!垢灯氛渥ブ涩u衣角說,「我今天都會待在工作室里頭,忙完回來找我。我想我們需要好好談一談?!?/br> 姜成瑄突然笑出聲。 「你笑什么?」 「沒什么。」姜成瑄把笑聲吞了回去。她們的相處模式向來是以默契為主,若是透過言語溝通反而容易破局。她們沒有一次坐下來談的結果不是不歡而散的,兩個渾身充滿了刺的人,能不互相傷得遍體鱗傷嗎? 她點了點頭,「我會回來的?!?/br> 話是這么說,但回不回來還是未定之數(shù),完全要看她的心情而言。 看著姜成瑄的背影,傅品珍忽然有那么一刻覺得自己不能相信姜成瑄的話。這個泥鰍一般的人,說好聽點是靈活,難聽點的是狡猾。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或許還能信個八九分,而現(xiàn)在……如果她們是陌生人,那她的話便是一分都不能相信了。 片場那里的問題本來就不大,其實一兩通電話就能解決的。但姜成瑄卻選擇親力親為,目的只是想逃離那個地方。她一點都不想回公司去,看了看時間,似乎正好是放學時間。 她把車子開到一間高中的校門對面停下。從校園里涌出的高中生像蝗蟲過境般,黑壓壓的一片,但在姜成瑄瑄的眼里,只看得見一個人。 女孩單肩揹著書包,落寞地走出校門口。儘管有著一大群人伴隨著她走出來,但她卻鶴立雞群似地,在團體里顯得格格不入。正是這份不協(xié)調感,讓姜成瑄一眼就從那片人潮里頭找到她。 隨著女孩的步伐,姜成瑄緩緩地驅動著車子,在街的對面跟著。 走到下一個街口,女孩停下來等紅綠燈,從背包拿出一張紙,咬著小巧的嘴唇,似乎對某件事很猶豫。號志燈從紅轉綠,女孩從姜成瑄的車頭前面經過。 姜成瑄一直尾隨著女孩,直到她走進一家超商。她沒有再更進一步地跟上去,只是靜靜地坐在車上等著。透過擦得明亮的落地櫥窗,她看到女孩跟著一個男人走進超商角落里的一扇門。 她突然覺得好像有跟進去的必要。就算是找工作,這樣毫無防備地跟著一個男人進到一間密室,仍是有欠周詳。 另一邊的車窗被人敲了一下,姜成瑄轉頭看到宋清秋彎著腰透過車窗對她笑著。 「兼差當偵探嗎?需要我送你一副望遠鏡當開業(yè)禮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