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05)
「你怎么在這里?」 宋清秋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家餐廳,「跟朋友出來喝咖啡,一走出來就看到你的車子?!?/br> 姜成瑄循著宋清秋指的方向望去,一個穿著西裝筆挺的男人站在門口,根據(jù)那追隨的目光,看得出來應(yīng)該是宋清秋的追求者?!赣信笥言谀氵€過來做什么?快點過去,別讓人家等太久。」 「咖啡喝完就沒事啦。」宋清秋朝男人揮揮手,拉開車門坐進去。 男人見宋清秋上了車,便轉(zhuǎn)身離去。 「你上車干嘛?」 宋清秋不答反問,「你在這里做什么?」 「沒什么?!菇涩u眼神閃爍著。 宋清秋一言不發(fā)地盯著她。 姜成瑄不戰(zhàn)而敗,「我只是想看看小虞過得怎樣?!?/br> 「她在哪里?」 「在那家超商里頭。」 「買東西?打工?」 「不確定?!?/br> 「怎么不直接進去看看?」 姜成瑄像洩了氣的氣球般消沉下來。 「你不想當面確認她過得好不好嗎?」 女孩從超商里頭走出來,從她的步伐看來似乎很輕松。 「看樣子應(yīng)該還不錯?!菇涩u自我安慰地說。 「給我一張你的名片,在車里等我?!?/br> 姜成瑄照著宋清秋的話做,看著她走進那家超商,又走出來。 「你做了什么?」 「去問問那女孩去那里做了什么。她得到了一份工作,每天晚上六點到十點?!?/br> 「這怎么可以?她白天要上學(xué),晚上打工,哪還有時間唸書?」 「這不是你能擔心的。除非你想領(lǐng)養(yǎng)她,讓她衣食無缺?!?/br> 「是你說的,讓我好好想想怎么讓她的日子更好過?!?/br> 「我是說過,但不是要你賠上你的所有。負擔她的生活遠超過你的能力,更何況她愿不愿意接受還是另外一個問題?!?/br> 「所以,你只是進去問這個而已?」 「當然不是?!顾吻迩餃睾偷氐闪私涩u一眼,「我把你的名片給了店長,要是那女孩有什么狀況,讓他聯(lián)絡(luò)你。這樣你不用偷偷摸摸跟蹤,也能馬上得到消息?!?/br> 姜成瑄興奮地抱住宋清秋,「你真是太聰明了,怎么想到這種方法?」 宋清秋輕拍著姜成瑄的背,溫柔地插上一刀,「是你變笨了。」 「喂……」姜成瑄軟弱無力地抗議著。 宋清秋露出和煦的微笑,「不過,好像有人比我們更聰明。本來那里并沒有那種時段的工作機會,有人透過某種管道給那女孩開了后門。如果你不是呆坐在這里,我會以為那是你的杰作。」 「誰?」 「我不知道。店長也說不清楚,只說接到上面管理層的指示。」宋清秋把姜成瑄推回駕駛座上,「晚上有空嗎?要不要去我家坐坐?」 姜成瑄若有所思地沒有回答。 宋清秋推了下姜成瑄,「沒空嗎?」 「嗯。有點事。下次吧?!菇涩u發(fā)動車子,「我先送你回去?!?/br> 如果要說她認識的人里頭,有誰能辦到這樣的事情,那就只有一個人了。姜成瑄記得那家超商的總公司是某次活動的贊助商,是錢雍曼透過自己的人脈拉到的。但錢雍曼并沒有這么做的理由。 工作室的門被人敲都沒敲地直接打開,全公司敢這么做的人只有兩個。 傅品珍從掛滿衣服的衣架后面走出來。 「時間到了。我們該出發(fā)了?!瑰X雍曼一邊走一邊撥著剛燙好的頭發(fā)。 傅品珍提著兩套衣服,掛到另一個衣架上?!甘裁磿r間到了?」 「你忘了?上次你讓我去拜託人家的事,約好了今天要吃飯謝謝人家的。本來我說你不用去,你還堅持要去?!?/br> 傅品珍想起是有這么一回事。她看著時鐘。七點。 因為擔心陽光直射會產(chǎn)生高溫,對衣服有不好的影響,所以工作室里的窗戶都被厚重的窗簾遮起來,根本不會注意到外面是白天還是黑夜?!高@么晚了?」 「是不早了。我剛接到電話,他已經(jīng)從公司出發(fā)。我們這時候過去,時間差不多?!瑰X雍曼拿起工作桌上的一疊紙,全是電影戲服的設(shè)計圖,「其實你真的可以不用去的。」 「實際上拜託人家的是我,不當面道謝不合禮數(shù)?!?/br> 「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講究禮節(jié)?」 傅品珍瞟了錢雍曼一眼,「如果出力的人是你,我就不會這么有禮貌了?!?/br> 錢雍曼輕笑幾聲?!高@才是原來的你?!?/br> 傅品珍走到化妝檯前,補了點妝。「外面的人都走光了?」 「差不多。只剩下小貓兩三隻,再來就是我們兩個了?!瑰X雍曼站在傅品珍身旁,對著鏡子整理頭發(fā)?!改阍诘日l嗎?」 「沒有?!垢灯氛涿蛄讼伦齑?,「我們可以走了?!?/br> 姜成瑄送完宋清秋,再回到公司時,整間辦公室已經(jīng)空無一人。她推開傅品珍的工作室,里頭漆黑一片,完全不像有人在的樣子。 不是說會待在這里一整天嗎?午夜都還沒過。姜成瑄背靠著墻壁,用力地嘆了口氣。 她沒回來是一回事,但回來之后撲了個空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后者的感覺比前者差多了。 早知道就留在宋清秋那里喝茶聊天了。姜成瑄的胸口悶得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一樣。 當傅品珍一早進到工作室時,映入眼簾的是某人蜷縮在大工作桌上睡著的模樣。她苦笑了下,拿起吊在一旁的風衣蓋到那人身上。 這里明明有這么多可以蓋的衣服,也不會拿件來用,偏偏要冷到縮得像麵糰一樣。傅品珍惡作劇地捏了下姜成瑄的鼻頭。 姜成瑄猛然打了個噴嚏,差點從桌子上面滾下來,一睜開眼睛,便看到傅品珍坐在桌邊,手里拿著素描本不知道在畫什么。 「我在等你?!菇涩u委屈地說。 「等我做什么?」傅品珍無視姜成瑄的委屈面無表情地說。她闔起素描本,以免被姜成瑄看到上頭什么都沒畫。 「不是說好了嗎?」 「是嗎?說好什么?」 傅品珍的冷淡讓姜成瑄不知所措,要是她暴力相向,無論是肢體上的還是言語上的,她還比較能應(yīng)付。 姜成瑄從桌上跳了下來,撈起被扔在地上的背包,拿出一份企劃案。她翻了下內(nèi)容之后,交給傅品珍。「這個。公司要我做一個團體,想讓你幫幫我?!?/br> 傅品珍接過文件,懶得戳破姜成瑄的顧左右而言他,任由她裝瘋賣傻,隨便翻了兩下?!肝夷茉趺磶湍??」 「跟我來?!?/br> 姜成瑄拉著傅品珍走出公司,買了兩份早餐后,又拉著傅品珍坐到路旁的人行道上的長椅。 「在這里早餐配汽車廢氣有比較好吃嗎?」傅品珍挑眉道。 姜成瑄大口地咬下吐司的一角,口齒不清地說,「我沒做過團體,所以想出來找找靈感?!?/br> 「什么靈感?」 「有時候,你要看到才會想到。憑空想像沒辦法讓我找出人們想要的類型,像這樣坐在路邊看,說不定可以看到幾個不錯的型,然后就能憑著這個方向去找人?!?/br> 「你要做男子團體還是女子團體?」 「還沒決定。反正不是男的就是女。」姜成瑄用手肘推了推傅品珍說,「你覺得那個男的怎么樣?」 「難不成你還能搞出個不男不女的團體?」傅品珍在太陽眼鏡下的眼睛瞇了起來,「不怎么樣。我覺得站在公車站牌下的那個女的不錯?!?/br> 「嗯。是不錯。」姜成瑄點點頭說。 兩人對著路人品頭論足好一會兒,傅品珍突然問,「你能搞男子團體嗎?你對男人瞭解多少?」 「我還來不及瞭解,就被你攔胡了。你說呢?」 「現(xiàn)在去找個男人還來得及。」傅品珍淡淡地說。 姜成瑄忽然沒了耍嘴皮子的興致。 「干嘛不說話?」傅品珍深知這種溫度突然下降的感覺,只要前一秒還辯才無礙的姜成瑄突然變得像啞巴一樣,十有八九是踩到她的雷了。 姜成瑄將吃到一半的早餐扔進前方五公尺處的垃圾桶里頭,逕直往公司的方向走去。 傅品珍見狀也跟著把原本裝著早餐的紙袋丟進垃圾桶追了上去。她拉住姜成瑄說,「如果你忘了,我可以提醒你一下。我們該好好談?wù)?,成熟的、像個大人一樣?!?/br> 姜成瑄停下腳步,雙手抱胸,採取防御姿勢。 傅品珍沒好氣地拉下她的手,「認真點。我們都不是小孩子了。每天這樣吵吵鬧鬧的,你不累嗎?」 「不累。我還沒老到體力衰退的地步?!菇涩u昂起下巴,撇過頭去望著馬路上的車流。 「但我累了?!垢灯氛涞氖州p拂過姜成瑄的臉,「我們不要再這樣糾纏不清了好嗎?讓我們放彼此自由,各自去尋找自己的幸福吧?!?/br> 姜成瑄直視著傅品珍的眼睛,想從中尋找蛛絲馬跡。在排除掉欲擒故縱、言不由衷的可能之后,姜成瑄沉重地笑了起來。 「好吧。祝你幸福?!?/br> 姜成瑄沒有回頭地走了,正如傅品珍想要的那樣,但她卻高興不起來。光這樣是不夠的,她并不相信姜成瑄會這樣就放棄耍賴的權(quán)利。 一回到公司,傅品珍立刻被錢雍曼召喚過去。 「去送合約的人回來,說了件很奇怪的事?!瑰X雍曼放下分機話筒,似乎剛才打了不少通電話。 「什么事?」 錢雍曼拉著傅品珍坐下,「聽說小瑄帶了一個男人,直接找到毛導(dǎo)續(xù)攤的包廂,把毛導(dǎo)嚇個兩腿發(fā)軟。這合約就是這樣拿到手的。」 「男人?她哪里找來的男人?」 「不知道。聽說江湖味很重,什么話都沒說,就把在場的人嚇得一句話都不敢說?!?/br> 傅品珍神情凝重地緊蹙起眉頭。 「她呢?聽說你們一起出去,怎么沒有一起回來?」 「我以為她先回來了?!?/br> 「我剛撥分機去她辦公室,沒有人接?!瑰X雍曼說著又走了出去,讓秘書去找姜成瑄。 不一會兒秘書回來,說是找不到人。 「你覺得她在搞什么鬼?」錢雍曼坐到自己舒適的辦公椅上,頭靠著柔軟的靠枕,表情卻像頭疼到了極點一樣。 「我不知道。她越來越難懂。自從那女孩的事情之后,她就變得很奇怪?!?/br> 小虞的事情是她們分手的導(dǎo)火線,這個錢雍曼是知道的,而姜成瑄變得暴躁不安,她也都看在眼里。但她還是無法理解她這兩個學(xué)妹在想什么,越是這種時候不應(yīng)該越要相互扶持嗎? 「她現(xiàn)在住哪里?」傅品珍問。 錢雍曼驚訝地張大了嘴巴?!肝乙詾槟阒馈!?/br> 傅品珍的表情有些僵硬地說,「本來是不想知道的?!?/br> 「好吧?!瑰X雍曼無可奈何地攤開雙手,「老實說,我也不知道?!?/br> 錢雍曼的手機響起。她看著號碼苦著臉接了起來。 「就知道沒好事?!?/br> 「什么事?不會又是那傢伙捅的簍子吧?」 錢雍曼搖了搖頭,「我以為那簍子已經(jīng)補好了?!?/br> 「說吧。是什么事?」 「鄭導(dǎo)的那部偶像劇,我們有個藝人在里面演個配角,戲份不重但角色很討喜。之前好像有點糾紛,小瑄把人從片場帶走,跟鄭導(dǎo)弄得很僵。所以,我就帶著人回去道了歉,也說好了讓我們的藝人重新回去拍戲??墒?,剛才接到他們製作人的電話,說導(dǎo)演還是不滿意我們藝人的表現(xiàn),決定要換角。戲都快拍完了,酬勞還沒拿到手,現(xiàn)在根本就是白忙一場?!?/br> 「所以,你覺得是導(dǎo)演挾怨報復(fù)?」 「鄭導(dǎo)不太像那種小氣的人。」 「鄭導(dǎo)?」傅品珍隱約有種預(yù)感,「鄭導(dǎo)的名字是什么?」 「鄭志翔?!?/br> 「可惡的老頭?!垢灯氛湟а狼旋X地說?!改鞘俏野值膶W(xué)生。前幾天我爸打電話來,要我去幫忙他的一部電影。我不小心說溜了嘴,被他猜到我和小瑄分手了。他一定是以為這樣就有機可趁。即使我和她分手了,但我還在這里工作,竟然當我是死人?!?/br> 「不行。我要馬上找到小瑄才行?!瑰X雍曼拿起手機,正要撥電話給姜成瑄,眼角便瞥見姜成瑄從辦公室門外經(jīng)過。她三步併作兩步地跑出去,把人拖了進來。 姜成瑄被拽著衣領(lǐng),很不舒服地扭了幾下,像被釣上岸的魚似的。 「鄭導(dǎo)的戲沒了?!?/br> 「沒戲了?」姜成瑄的臉上并沒有太多的驚訝?!甘且驗樗麄兊母睂?dǎo)被打得跟豬頭一樣嗎?」 「副導(dǎo)?」錢雍曼想起前天和電視臺的兩位製作人吃飯時,似乎耳聞過有個副導(dǎo)演不知和誰結(jié)怨,被狠狠地教訓(xùn)了一頓。 看到錢雍曼的表情,姜成瑄直覺不妙。 「算了。沒了就算了?!菇涩u雙手放在腦后,雙腳緩緩地往門口移動。 「你站住?!垢灯氛淅渎暫暗?。 姜成瑄抿起嘴。逃生的路總是充滿艱辛。 「那個副導(dǎo)是你找人去教訓(xùn)的?」 「我沒有?!菇涩u迅速地做出回應(yīng),但還是不夠快,被傅品珍逮到其中的猶豫。 「你以為我們才分開多久,我就會忘記你心里有鬼時的反應(yīng)?」傅品珍的手習慣性地想去掐姜成瑄的耳朵,卻在姜成瑄的目光下動彈不得。她放下手交握在一起,清了下喉嚨說,「你帶去找毛導(dǎo)的男人是誰?」 「這是我自己的事?!?/br> 「你真的知道你在做什么嗎?」 「我知道。」 「好吧。我不管你了?!垢灯氛渫崎_姜成瑄,怒氣沖沖地走了出去。 錢雍曼一直冷眼旁觀著兩個學(xué)妹的互動。她沒有傅品珍那么衝動,卻也沒有傅品珍那么瞭解姜成瑄。她只能等待,等著姜成瑄對她開誠佈公。 傅品珍走后,姜成瑄很快地打破那短暫的沉默。 「學(xué)姐,這個月的交際費還有剩嗎?挪點給我用。這個月我手頭有點緊?!?/br> 「你的錢都花到哪去了?」 「房子的貸款,租房子的錢。我光是房事就要花掉不少錢?!?/br> 「但我記得公司給你的薪水也不低。有的家庭靠這樣一份薪水就能養(yǎng)活一家三口?!?/br> 「這個月錢花得有點多?!?/br> 「花到哪去了?找兄弟去教訓(xùn)人,是嗎?」 姜成瑄不愿說謊,只好保持沉默。 「我當你默認了。」錢雍曼自作主張地宣判,「這不是我們經(jīng)營公司的方式?!?/br> 「但也不是什么壞方式?!?/br> 「我不想你為了工作而引火上身。工作沒了就算了,錢是賺不完的。這里賺不到,到別處去撈就好。跟流氓沾上關(guān)係,那會惹來更多麻煩?!?/br> 聽到自己的老同學(xué)被說是流氓,即使是事實,姜成瑄仍覺得有些刺耳。 「不會的。我自有分寸?!?/br> 「我相信你。但還是希望你不要再去找那些人幫忙。」錢雍曼拍拍姜成瑄的頭說?!高€有,鄭導(dǎo)的戲和那個副導(dǎo)沒有關(guān)係。小珍說鄭導(dǎo)是她爸爸的學(xué)生,應(yīng)該是她爸爸從中作梗?!?/br> 「是嗎?」姜成瑄想起那個老丈人……嗯……或許該說是前老丈人,果然是一刻都安份不下來啊。好久沒來找她麻煩,還以為他想開了。 姜成瑄走到窗戶前面,低頭望著路下的車水馬龍。「我知道該怎么做了。學(xué)姐,交際費留點給我用,我要請幾個人吃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