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小財迷(10)
司倪和袁禾安在校門口分別,臨走前,他伸出手。司倪不明所以,似乎察覺她有點抗拒,袁禾安并沒有強迫,默默地收回手摸了摸后腦勺?!附酉聛韼滋煺埗喽嘀附汤玻 ?/br> 她一愣,慢慢地笑了起來。「多多指教?!?/br> 傍晚,氣象局發(fā)布海上警報,是難得一見的強颱。安全起見,司蓉提早打烊,替司倪叫了計程車?!附裉齑_定不去我那住一晚?新聞説凌晨風雨最大,明天也停班停課?!?/br> 司倪彎身進入車內。「我又不是小孩子?!?/br> 「最好是。」司蓉挑眉,「怕黑、怕蜘蛛,還怕鬼,什么都能嚇死你?!?/br> 司倪哼了一聲,朝她扮了鬼臉,拉起身后的連身帽戴牢?!改銇y說,才不會!」 司蓉擺了擺手。 車窗外風雨交加,人行道的樹被強風吹得東倒西歪,如同搖搖晃晃的怪獸。 司倪并非不想住,而是今晚必須交提案。 路上有些塞車,約莫半小時司倪才到租屋。車子停妥時,外頭仍舊是傾盆大雨,雨勢沖洗過地面,匯集成了小河道。司倪禮貌的謝過司機后,發(fā)現(xiàn)路上的街燈都滅了,所幸還有騎樓的緊急照明。 打開手機照明,她提著褲腳小心翼翼地走進大樓。她住在三樓,也不敢搭電梯,踩著溼漉漉的步伐爬上樓,水氣沾上眼睫有些不舒服,她嘗試揉眼時,腳底踩空,整個人從樓道滑了下來。 「嘶——」 她狼狽地趴在地,摸黑找著滑出去的手機。好不容易找到了,卻發(fā)現(xiàn)螢幕摔碎了。司倪懊惱地撐起身,按著毫無反應的手機。幸好樓層不高,她跛著腳進門,開了燈捲起褲子,果不其然整條腿都是瘀青。 云層夾雜著一閃而過的閃電,司倪還沒做好心理準備,下一秒,雷響震得窗戶都在顫動。她捂著耳朵,動彈不得。 她拿起手機想打電話給商佐時,這才想起手機壞了。她一瞬間覺得自己委屈到不行,氣憤地按著一片黑的手機,眼淚就這么掉下來。 她用手背抹開臉上的淚水,下一秒手機傳來了聲音。 「姊姊?」 司倪嚇了一跳,鬼來電?不會一天什么可怕事都讓她遇到了吧! 低沉的聲音再度傳來?!告㈡⑦€好嗎?你那收訊好像不太好。」 她細聽?!赋Q?」 「嗯?!?/br> 司倪拿著仍舊黑屏的手機,「噢,我手機壞了,也不知道怎么就撥電話給你了?!顾敝霋鞌?,但也不知道該怎么做?!改銙炝税?,我現(xiàn)在沒辦法按?!?/br> 朝鶴沒掛,卻問:「你的聲音怎么了?」 司倪一頓,揉著剛哭過的眼睛,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也沒打算讓他知道。 「剛到家嗎?」 「嗯?!?/br> 「淋雨了吧?!?/br> 司倪順著他的話回應?!膏?,風雨太大了?!?/br> 「吃過了嗎?」 今天提前下班,司蓉沒讓廚房準備晚餐?!高€沒。」 「家里有東西吃嗎?」 「有。」 「去做點湯麵暖暖胃吧?!?/br> 朝鶴一句一句的問,司倪便一步一步的起身動作,脫下溼透的外套,以及牛仔褲。屋外閃電交加,狂風驟雨,一記巨大的悶雷響徹云霄,司倪驚得倒抽一口氣。 微弱的喘息隔著話筒震著耳膜,朝鶴似乎都能感覺到女人的起伏的胸口,鎖骨處的皮膚柔軟。 他轉移注意力,問道:「怕雷聲?」 司倪咳了一聲,「不怕??我就是被嚇到而已?!?/br> 朝鶴勾起脣,撓著查爾斯垂在地的腦袋,忽然覺得有些可惜,隔著電話,他看不見她逞強膽怯的模樣,那會是不同的風景。 「沒錯,姊姊什么都不怕。」朝鶴揶揄附和。 等了一時半刻,朝鶴遲遲沒等到對方回應,以為自己被掛了電話,但螢幕顯示通話中。 「姊姊生氣了?」他討好一問,語氣放緩?!笇Σ黄穑也徽f了。你和我說點別的,行嗎?」 無人回應。 朝鶴摩挲著指腹,從小到大也沒哄過幾個女孩子。 「姊姊不知道我今天有多失望?!钩Q有一下沒一下的掐著查爾斯柔軟的下巴rou,「我就是生氣了,你也不來找我說幾句,游戲比我還重要是不是?」 司倪正從房間拿了乾凈衣服出來換,就聽見有人自顧自地嘀咕了老半天。她手機壞了,擴音之下的聲音破碎還刺耳。 她一時也沒聽清,但聽他這可憐巴巴的語氣,估計是今日在學校有諸多不如意的事,他這種個性的人最常被別人呼來喚去,她太有經(jīng)驗了,被欺負了也不敢吭聲。 可憐完了,朝鶴覺得死皮賴臉到這程度也差不多,拍了兩下被撓舒服的狗,準備掛電話時聽見女人終于說話了。 「你等等喔,我換件衣服?!?/br> 司倪同情之下,連帶聲線也不自覺柔軟,低頭扯著衣襟,怕他沒聽見,嗓音拉得很長。 朝鶴也不清楚自己為什么要這么聽話,就這么持著手機聽著女人黏糊糊的聲氣,連帶脫下衣物的細碎聲都一清二楚的盤旋在耳邊。 司倪懊惱,咕噥一句:「都溼了?!?/br> 他舔了舔脣,舌尖頂向腮幫子,低頭輕笑一聲。 呵。 鎖上窗,拉緊窗簾,將疾風暴雨阻隔在屋外。鍋內熱呼呼的冒著泡,司倪在泡麵里奢侈的加了一顆雞蛋。 手機另一頭的男孩子真的就不吵不鬧地等她,她抿起笑,怎么會這么乖啊。 司倪:「你介意我放音樂嗎?」 「放吧?!?/br> 司倪選了幾首輕音樂,按下隨機播放,配著鍋碗碰撞的聲音,朝鶴似乎也能看見那頭一室明亮,暖黃的燈光傾洩而下。 她套了一件大帽踢,衣襬長至膝蓋,露出的白皙小腿此時佈滿瘀痕和傷口,司倪端倪了一會兒,真像是被家暴啊。 她想找藥膏,這才想起上回借給了朝鶴。 「上次的藥膏有效嗎?」 「好多了。」朝鶴將檔案修正完畢后,順手發(fā)給了秘書部。收到檔案的一群人,望著外頭強風斜雨,這颱風假看來在他們這是起不了作用。 朝鶴在群組押下回傳日期?!肝腋奶鞄サ昀镞€你?!?/br> 「不用了,就送你吧?!?/br> 「那我是不是也該回送姊姊什么?」 司倪關了火,用著指腹稍稍碰了鍋的兩側測試溫度,確認不至于燙手,端著鍋快速走往小茶幾?!覆挥茫且膊皇嵌噘F的東西。你什么都別買,我不會收?!?/br> 朝鶴順手解了兩顆釦子,對于三番兩次被同樣的人屢次拒絕也開始有些自我懷疑。 他還是第一次見到對他無欲無求的人,多次婉拒他實質的餽贈,情感上的索取更是半分沒提,對他沒有進一步的攻勢,也不期待他的反饋。 學校要他好好治理學生會,不給師長增添麻煩,也彰顯這個組織存在的意義。學生們對他寄與厚望,希望他替學生爭取權益,為新生代發(fā)聲。 每個人都對他有所求。 「姊姊就沒有什么想要的東西嗎?」 「有啊,多著呢?!?/br> 「什么?」 「自由、時間、錢?!顾€説,「屬于我自己的空間?!?/br> 朝鶴怎么想也沒預料到是這種答案,這些都是什么跟什么。他還是順著她的話問:「都有的話,然后呢?」 「然后就這樣一個人安安靜靜的過完這一輩子?!顾鸬美硭斎?,像是一生的抱負。 司倪聽見另一端的人笑出聲,她也見怪不怪。 「很沒出息吧?!?/br> 「為什么這么說?」 司蓉說她毫無競爭力,不爭不搶,秉持著咸魚心態(tài)。商佐則笑她膽子小,連做夢都不敢夸大其詞。 「是他們錯了,這些東西遠比物質更難得到?!钩Q這么說,「所以,姊姊是對的?!?/br> 空氣中細碎的光塵在匯集。 ——明明是最不熟悉的人,卻非常理解她的所求。 ----------------------------------------------------- 朝鶴:老婆是對的。(脫衣服更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