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烏靈已為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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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靈已為餌?!币股钊遂o之時,年府正是一片寂寥,蔣老夫人常年駐守軍中,偌大的年府只有秦武寧一人。 現(xiàn)如今年瑾歸家,也是個不愛吵鬧的性子,與潑辣陰陽的秦主君并無親密。 秦主君看著躺在自己手心的信件,“烏靈已為餌。” 他抬手將那一方小信件落在燭火之上,看著火舌吞噬秘密,他又摸了摸手腕上戴著的佛珠。 嘆了口氣,像是下定決心一般,雙眼再睜開時不再有猶豫之意。 又過了幾日,大理寺提審蔣連城。 聽聞這一消息的年府一片嘩然,大理寺不會無緣無故提審,更不敢相信的是提審之人竟是蔣連城軍統(tǒng)。 蔣連城為人正派,承襲爵位,為正統(tǒng)蔣府鎮(zhèn)國公后人,竟會被大理寺以與烏靈之死有嫌而提審。 但她確確實實被關(guān)在大理寺地牢里已有數(shù)日,許臨清靜坐在書房,總覺得這一切有蹊蹺,可又抓不住。 下人外報,秦主君求見。 許臨清忙起身,去主廳迎秦武寧,不遠處秦武寧正抹著點點淚水走來,他不像往日的囂張跋扈,反而多了幾分憔悴。 他一見許臨清便微微彎下背來,帶著顫音道:“叨擾你了,我實在是沒有辦法,他們關(guān)著老夫人,我在大理寺又沒有耳目,見不到老夫人,更不知道她有沒有被動刑。她年歲已高,我真不知該如何是好,若是蔣英,蔣英知道自己的母親被如此苛待,我真不知該如何對她交代....” 許臨清忙伸手虛扶了把秦主君,安撫道:“秦主君請坐,莫急傷了身子?!?/br> 秦武寧隨著她的動作緩緩落座,還止不住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嘆道:“我本不想來麻煩你,可這些年沒了蔣英,年府一落千丈,全靠老夫人在軍中依仗,現(xiàn)如今她身陷地牢,我一個內(nèi)宅之人,又能如何?” 許臨清頷首,道:“可知為何老夫人被提審?” “按理說夫人身居軍爵,可不被苛待,更不會落入地牢。” 秦武寧嘆道:“說是與副軍統(tǒng)烏靈之死有關(guān),皇帝親批的調(diào)查令,說無論公侯將相,一律從法處理。” “大理寺懷疑是夫人殺了烏靈?” 秦武寧微微點頭,又是一番哭訴。 許臨清一邊安撫,一邊皺起眉。 “秦主君莫傷心,大理寺辦案更是要依法容情,夫人未曾做過那事,自然不會被定罪收押。蔣將軍定會無事?!?/br> 秦武寧虛白著臉,顫顫道:“我今日來求你,只是想拜托你去幫我瞧瞧老夫人如何,她早年行軍打仗傷了腰腹,我擔(dān)心地牢潮濕她受不住,蔣英在時便常常念叨要注意老夫人的腰腹,切莫傷了?!?/br> “這,大理寺戒備森嚴,地牢更是非尋常之人可進?!痹S臨清嘆道,看著秦主君的眼神逐漸暗淡,她心中也不好受。 “是,是這樣,但你真毫無辦法嗎?我一介內(nèi)宅之流自是不懂朝堂政事,可你不同,若是需要打點你同我說便是,我只是想確保老夫人的身體...”他說著便又要落下淚來,許臨清忙止住。 道:“我會去的,您莫要哭了,小心傷了眼。” 得了她的應(yīng)諾,秦主君的臉色才微微好些,他不確定的又追問道:“你真的會幫我嗎?” 許臨清應(yīng)道,笑著寬慰他。 直到秦主君離去,齊慶才從屏風(fēng)之后走出,他不贊同的皺眉道:“主子,我覺得這個秦主君有些奇怪,這事也很古怪?!?/br> 許臨清幽幽嘆氣,給自己倒了杯茶水,小口酌起來。 “即使古怪,我也要去一趟地牢。蔣府有恩于我,見老夫人涉險我不可袖手旁觀。” “您要自己去?”齊慶言辭中有不同意。 “方才他說了兩遍讓我去,我又怎會假手他人?!?/br> “齊慶覺得此舉不妥,若是有人設(shè)了局,在地牢埋伏,您一人會很危險?!?/br> “無妨,即使他的言行漏洞百出,我也會去?!?/br> “主子!”齊慶向來隱匿情緒,此時再也無法藏住自己的關(guān)心之意。 “一是報恩,我答應(yīng)蔣姨會好好照顧她的至親,秦主君此番行為定是有深意,無論是被脅迫還是有苦衷,我都應(yīng)當(dāng)保護年府。二是入局,我自進京以來,太子抱病我至今未曾入東宮,可身邊的紛爭翻涌卻一刻未停歇。我從前覺得袖手旁觀也是一種入局,但現(xiàn)如今有人想法設(shè)法拉我入紛爭,若是一直身處之外我也許會平安無事,可那些無辜之人我卻無法救出?!?/br> “齊慶——”女子看向他,寬慰的笑。 “入局才是解局的唯一方法?!?/br> 齊慶怔住,他仿佛又看見了六年前的那個女子。 她雙親去世,只身一人來到嶺南,在那座貧夷之城到處流浪。他與齊爾被父母賣給人販子,只是因為他們是男兒無法傳宗接代。他與齊爾來自嶺南南下的小國烏幡,烏幡是女尊之國,朝堂政治、軍事經(jīng)濟全由女人掌控,他與齊爾自十四歲后便被賣來賣去,像低廉的商品被輾轉(zhuǎn)。 先前還好,只是被壓迫勞役,后來齊爾與他逐漸長開,男子的俊秀也慢慢顯露,他們便被不懷好意之人盯上,要擄去賣yin。 他們誓死不從,好不容易逃脫卻落得渾身是傷,齊慶自逃出的那一刻便將自己和弟弟渾身都涂滿臟兮兮的泥土和污漬。 齊爾傷的很重,年歲又小,身上傷口潰爛,連發(fā)了好幾日的高燒。他手上并沒有錢,只好挨家挨戶的去求活干,只為了給齊爾抓藥。 他們便是在嶺南和烏幡的交界之處相見的。 那晚夜色很亮,皎皎的月光灑落一地,荒廟之中齊爾燒的臉蛋通紅,他好不容易抓來的藥卻沒有起作用,可憐的男孩已經(jīng)燒的神智不清。 他雖然比齊爾年長,可畢竟是男子,從小只知道服從,身無分文,頓時急的流下淚來。 就在他一籌莫展,心里黯然想到若是齊爾去了,自己也一同隨他去。這世間本就是不歡迎男子的,男兒命輕如賤子。 正當(dāng)他滿面愁容,心如死灰之時,一個身影走進了破廟中。 她也是臟兮兮的,讓人看不清面容,只能看見她有一雙晶亮的星眸。 他見是個女子,身形不自覺地瑟縮,直直往墻上縮,雙手護著攤在地上的齊爾。 女子并沒有貿(mào)然接近,只是把身上的包裹卸了下來,輕聲道:“這里是煎好的藥,還有干凈的布,你用里面的酒給他擦拭身體。里面還有治傷的膏藥,記得給他涂?!?/br> “他只是發(fā)燒了,不會死的?!彼龑捨康?。 齊慶那時已經(jīng)被世人逼迫的神經(jīng)脆弱,他聽見死這個字就害怕,恐慌之余憤恨的將氣全撒在這個無辜的善心女人身上,他沖她吼道:“滾!我不要你的東西!你是不是想借此要挾我們?” 女人嘆氣,將包裹往他那遞了遞,道:“不管你如何想,這是我流浪一月?lián)Q來的銀子兌成的,買的都是好藥,別浪費了?!?/br> 他像只走到末路的傷痕累累的狼崽,在黑暗中死死盯住那女子,仿佛只要她下一步朝他們撲來,他便會咬住她的脖子,將她狠狠咬死。 故作善心的女子他見得多了,都是虛偽、惡心! 可面前的女人不僅沒有靠近,反而退的更加遠了。 她道:“你快些給他上藥,他已經(jīng)燒了幾天了。” 后來他才知道,女子自那天他們逃出窯子之時便注意到他們。時常接濟他們的吃食,只不過當(dāng)時他以為是自己運氣好,總是能撿到別人不要的饅頭、包子。女子本不想露面,可見那臟兮兮的男子除了任勞任怨的去賺一點點銅板,甚至總是被壞心的雇主坑也察覺不出,更別說照顧重傷的弟弟了,好像從來沒有人教過他如何在外生活。 他喪失最重要的自立之能,無助的在荒廟落淚,甚至有求死之心。 許臨清無法見死不救,更不能眼睜睜看見活生生的人被蹂躪致死。 隨后幾天,許臨清白天去拾柴、買干糧,夜晚就著破敗的門,為那兩個惶惶的男人守著門。 她將火堆生在他們附近,自己卻離得遠遠的,夜晚的溫度很低,她裹著自己破爛的外罩,縮在門口,不言不語,也不說是為了他們,做的一舉一動卻有禮善意。 終于,齊爾醒了,精神也好了許多,燒也不再發(fā),只是容易咳嗽。她見著了,也不多言,直接去山上采了幾味藥材,回來放在齊慶叁步遠的瓦片之上,她知道這兩個男子是來自烏幡后便毫無逾矩之行,送來的食物藥材全都擺在那瓦片之上。 齊慶拿起那藥材,望向她,許臨清靠在門口,解釋道:“治咳嗽的,平喘順氣。洗干凈了嚼一嚼就行?!?/br> 齊慶還猶豫,不知該不該相信她,齊爾卻接過來,一聲不吭的把那些藥草嚼了。望著她努力燦然一笑,言下之意便是相信她。 許臨清也笑了,她不再板著臉,道:“還是小弟弟聰慧,知曉我不是壞人?!?/br> “我去給你摘點果子來,吃些新鮮的?!彼攘巳?,也被人領(lǐng)了情,心里自然高興,便去山上摘果,方才她路過時看見有清脆的野果。 待她走后,齊爾靠在自己哥哥身上,虛弱卻認真道:“哥哥,她不是壞人。她救了我?!?/br> 齊慶不接話,他不再愿意相信他人,特別是女人。 含糊道:“嗯?!?/br> 她好像總是這樣,有著無窮無盡的善良。就算自己窮苦,也不會放任陌生的人死去。 齊慶嘆了口氣,回許臨清道:“主子此去小心。” 他離去的背影透露出他在生氣,他真的想不明白,為何她好不容易取得今日的一切,卻為了他人甘愿又深陷泥沼,甚至明知那秦主君在欺騙她,在哄誘她入局,也甘愿進入圈套。 他不知道這其中有沒有那位年小公子的功勞,只要想到她如此善心被人拿捏,他便氣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