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欲守之物《上》
這一日,用完早膳之后,瑯萱如同以往一般的想要去找香蘭。 「瑯萱姑娘!」 途中,突然有人出聲叫住了她。瑯萱轉(zhuǎn)頭一看,發(fā)現(xiàn)是剛來到別苑時,前來迎接她和赫連鈺的那名年輕暗衛(wèi)。 只見此時的他手中拎著一個大包袱,就像是要出遠門似的。 「瑯萱姑娘,能在這里遇到你真是太好了!能否請你幫我一個忙呢?」 「……幫忙?」聞言,瑯萱疑惑。 她實在是猜不透這名暗衛(wèi)找自己是為了什么事,要找也應(yīng)該是找赫連鈺吧? 「說起來,真的是好久不見了呢,見到你現(xiàn)在和赫連大人過得這么好,真是太令人高興了?!瓜袷窍肫鹆耸裁?,年輕暗衛(wèi)突然有感而發(fā)。 「我們……曾經(jīng)見過?」 「是啊,八年前的事情了,或許你也早就不記得了?!构雌鹱旖牵贻p暗衛(wèi)露出了個直率的笑,「我的名字叫做齊律?!?/br> 「齊律……」這個名字似乎有點耳熟啊…… 「啊,你是先前被赫連鈺叫去跑腿的那一位?」 八年前,當赫連鈺將自己從奴隸市場帶出后,在某個駐留休息的城鎮(zhèn)上,有名年輕的衛(wèi)兵曾經(jīng)以相當好奇的目光打量著自己。 ……后來他就被赫連鈺叫去送信了。 「沒想到你是因為這個原因而記得我的,真是有些不好意思……」齊律訕訕。低垂著容顏,他若有所思的說道:「不過那個時候的我的確是太衝動了,做許多事情都不加思索……」 「那時我莽撞的舉動肯定是嚇到你了吧?抱歉了?!雇颥樰妫R律正色道。 「別這么說……你也不是有意的,只是當時的我,不懂。」 「總之,今日能親口向你道歉,真是太好了。我呢……是個無牽無掛的孤兒,因為嚮往皇帝第一親信的頭銜,而成為了暗衛(wèi)軍?!?/br> 「我以我的身份感到自豪,總覺得自己能辦到許多常人難以達成的事,也常常是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堅信一件事是正確的,就去做了……」齊律苦笑,「不過也常常因此而誤事呢,對你、對香蘭姑娘,都是如此?!?/br> 「香蘭?」 「是?。≡谙闾m姑娘剛被送到這座別苑時,我就聽從陛下的命令來到這里駐守了?!过R律說:「有一天,當我見到從來不出門的香蘭姑娘難得走出房外,沒有多想的就想去找她聊聊,總覺得這樣能讓她感到好一點?!?/br> 「……結(jié)果呢?」聽到齊律的話,瑯萱總有種不太好的預(yù)感。 「結(jié)果,因為這樣而刺激到她的情緒。那一天,御醫(yī)在她房里看了好久,而之后有好長一段時間,香蘭姑娘都沒有再走出房門了?!过R律嘆了口氣,「瑯萱姑娘,你說我是不是太自以為是了呢?」 「怎么會呢……」 這樣的事情,又怎么能明判對與錯? ……就像自己想為香蘭做些什么,齊律,也不過是想盡其所能罷了。 瑯萱不想將這份可貴的心意全然否定。 「總之,經(jīng)過那件事情以后,我也知道若繼續(xù)以我慣常的方法來做事,是行不通的。因為香蘭姑娘不愿意讓我接近,所以我甚至連向她道歉都做不到?!过R律說,神情顯得有些失落。 「不過呢,還好你和赫連大人來了?!拐f到這里,齊律黯淡的目光也浮現(xiàn)了神采,「自從你來了以后,香蘭姑娘飯吃得比較多了,氣色也好了許多,我想如果是你說的話,她也會比較愿意聽的。」 將手伸至懷抱的大包袱中,他先是拿出了一個方型的小巧紙包裹,「這是祈延城里最有名的一家糕餅店的雪花糕,我想香蘭姑娘應(yīng)該會喜歡?!?/br> 「還有……」接著,他又拿出一件雪白的披肩,「這個也請你幫我交給她,最近晨起時比較涼,可以披著?!?/br> 之后,他又陸陸續(xù)續(xù)的拿出一些小零嘴、女性飾物之類的林林總總的東西…… 「麻煩你了,瑯萱姑娘,幫我把它交給香蘭姑娘吧!」將里頭的東西都展示過一遍以后,最后,他將手中的包袱整個遞給瑯萱。 「好的……」瑯萱依言接過有些沉重的包袱。 那代表了齊律沉甸甸的心意。 「可別跟香蘭姑娘說是我給的啊!我怕她不收?!闺x開之前,齊律不忘補充。 ……在齊律離開后沒多久,赫連鈺也途經(jīng)此處。 「包袱?」望向瑯萱手中的那一球,他說:「萱兒,你要出門?」 瑯萱搖搖頭,「齊律給的,要我?guī)Ыo香蘭?!?/br> 「齊律?」赫連鈺若有所思的喃喃:「怪不得他前幾日會來跟我借銀兩了,說是有事急用,接著一整天都不見人影。」 「看來……這真的是相當花費心思的一份禮物呢?!埂@樣的心意,若是不讓當事者知道,那該有多可惜。 「不是要送進去嗎?我?guī)湍隳?。」見瑯萱遲遲沒有反應(yīng),赫連鈺說。 「吶,赫連鈺?!广躲兜?,瑯萱說道:「齊律要我不要跟香蘭說這些東西是他給的…你覺得這樣好嗎?」 聞言,赫連鈺不由得怔愣了一下,「既然他認為那么做比較恰當,就照他說的做吧!」 「不過,這樣很可惜呢……明明是這樣珍貴的一份心意。」 「真正珍貴的事物,是不會因為無人知曉,而有損它的價值的?!购者B鈺低語:「……有時候,正是為了守護,而選擇隱瞞。」 聽聞赫連鈺的話,瑯萱沉默不語。 她想,自己對赫連鈺的心意,或許就如同手中的這個包袱——只要她什么都不說,赫連鈺或許便永遠不會知曉,他們也能夠停留在眼下最安穩(wěn)的現(xiàn)狀,不會有什么平衡被打破。 或許正如同赫連鈺所說的:有時候,隱瞞正是為了守護。 理智上,瑯萱是明白了,不過…… 「不過,赫連鈺,我……」 正當瑯萱還想說些什么,「鏘啷」一聲,杯盤的碎裂聲響起。 ……是從香蘭的房里傳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