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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醫(yī)院,孫昱良的朋友已經(jīng)在那邊等候,拉著他就匆匆忙忙往病房飛奔,葉樹年和童語馨只能跟在后頭。 病床上的是個面色慘白的男性,緊緊閉著雙眼宛如尸體般一動不動,左手上繞著一圈圈的繃帶,想來是割腕了。孫昱良讓朋友拉到了床前,顫抖著注視床上的人。 「就叫你們好好談,為什么要搞到這樣?」孫昱良的朋友非常氣憤地責備,「你明知道他這個人衝動,就不能多退幾步嗎?」 「我們早就結(jié)束了,你不是不知道?!箤O昱良皺緊了眉頭,「他不只一次用死威脅我,我能怎么辦?」 「……就不能再試試看?」 「不能?!箤O昱良雖然嘴唇都咬白了,語氣依舊堅定。 他朋友嘆氣,來回在床前踱步,「那現(xiàn)在呢?他醒了你要說什么?他如果再尋死怎么辦?」 「我不知道?!?/br> 「孫昱良!」 孫昱良一震,別過頭去,神情痛苦。葉樹年從談話里隱隱約約能夠猜到發(fā)生什么事,他想童語馨也明白,因為她露出非常復(fù)雜的表情,又糾結(jié)又難過。 「阿良。」 孫昱良睜大了眼,看向床上那悠悠轉(zhuǎn)醒的人,「你醒了,還好嗎?」 「只有在這個時候,你才肯見我?」男人蒼白的臉扯出一抹冷笑,眼神滿是傷。 「你為什么一定要這么做?」孫昱良握緊了拳頭,紅了眼眶,「我們結(jié)束了,早就結(jié)束了。你不要為難我,也不要為難你自己,好不好?」 「我真的悔改了,回來好嗎?」男人搖搖頭,「我需要你?!?/br> 孫昱良流下眼淚,又趕緊用手抹掉,「你如果更早說,或許我會原諒你。但是太遲了?!?/br> 「阿良……」 「命是你自己的,我不能為你負責??墒俏也幌肟吹侥闼?,更不希望你是因為我而死,所以算是我拜託你最后一件事,不要再這么做了?!箤O昱良說,然后反覆深呼吸,「你不珍惜自己,誰珍惜你?」 「我愛你?!鼓腥苏f。 孫昱良鎖著眉,不斷搖頭。 葉樹年不曾這樣對誰說過我愛你,卻也難受;童語馨對深愛的人說過太多次,但總覺得就像那個男人得到的回應(yīng)一樣。 「他是我前男友?!钩隽酸t(yī)院后,孫昱良淡淡地說。 葉樹年和童語馨都沒說話。 「大概是分手分得不好,他老是希望復(fù)合,但我沒辦法給他機會?!箤O昱良嘆了口氣,「如果在一起時從不說愛你的人,要到分手才說愛,那我想他沒真的愛過我?!?/br> 后來,童語馨說要先回去了,時間已晚。不過看得出來她的臉色也非常地差,兩人都詢問要不要陪同回去,她僅是搖頭回絕了。 只剩下葉樹年和孫昱良兩人。 「和我在一起的時候,他甚至在外面和別人亂搞?!箤O昱良又開口,葉樹年以為他不會想繼續(xù)說下去的,「被我發(fā)現(xiàn)的時候,還說什么是因為我讓他覺得好累。」 孫昱良笑了笑,「什么鬼話嘛,什么鬼話……」 他哭了。 「辛苦你了?!谷~樹年輕聲說。 其實葉樹年不曉得自己該從何安慰起,好像說什么都沒有立場。別人的感情事本來就輪不到自己插手,只是看孫昱良這么難過,身為朋友的他也無法坐視不管。 他覺得很為難。不過也到如今才明白,原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煩惱存在,并不是只有自己最痛苦。每個人都煩,只是說與不說的問題而已。 「阿樹,臉色很糟糕耶?!瓜抡n后,許久未見的唐文楷從遠處跑來,一開始還開心地打招呼,但在看到葉樹年重重的黑眼圈時嚇了一跳。 「昨天忙一些事忙到有點晚?!谷~樹年揉揉眼,眼神看起來有些渙散。 「沒問題吧你?要不要趕快回家休息?。磕氵@樣看起來很恐怖?!固莆目瑥臎]見過葉樹年這樣,一直以他都是乾凈清爽的模樣,現(xiàn)在卻一副狼狽得像是隨時會暈倒的神態(tài)。 「等一下還有課?!谷~樹年勉強一笑。 「樹年──」 袁夏喊著,人不久也跟著跑過來,葉樹年見她春風滿面,雖然疲累也不自覺笑,「嗨?!?/br> 袁夏張開雙手,大大地給了葉樹年一個擁抱,「謝啦?!?/br> 葉樹年嚇了一大跳,但旋即也意識過來了。看來他們修成正果了。 「喂喂喂,這是怎樣?」唐文楷在旁邊嚷嚷,一臉緊張,「你們什么時候發(fā)展到這里了?」 葉樹年還沒開口,袁夏就扮了張鬼臉,「要你管?!?/br> 「你都是我女朋友了還不要我管?這可是我好兄弟,你……」唐文楷故作心碎的模樣,袁夏就哈哈大笑。 「恭喜你們?!谷~樹年真心地說,他們兩人安靜了一下,互看一眼,紛紛紅了臉,但也笑著。 「都是多虧你呀?!乖男Φ锰鹈邸?/br> 葉樹年想說些什么,卻驟然心口疼痛,他不禁抓住胸口,開始深呼吸。 「阿樹,你還好嗎?怎么了?」唐文楷看到葉樹年不對勁的舉動,趕緊問著。 葉樹年搖頭,但是卻開始冒冷汗、嘴唇發(fā)顫,臉色一下子刷得比剛才更白,他痛到蹲下了身。他開始覺得頭痛、噁心,想開口說話卻不行。 「快點叫救護車!」唐文楷知道葉樹年心臟病發(fā)作了,他以前曾聽葉樹年說過自己有這種毛病,但看他除了身體有些虛弱,也沒有真正發(fā)作過?,F(xiàn)在唐文楷才知道大事不妙。 「啊,什么?」袁夏在狀況外,因為她壓根不知道葉樹年身體不好。 「快??!」唐文楷氣急敗壞地說,葉樹年已經(jīng)整個人倒臥在地上,袁夏嚇得撥電話時手指顫抖,身旁也聚集著越來越多的人。 「葉樹年,你撐著點!救護車等一下就來了!」唐文楷緊張得說話都快打結(jié),葉樹年整個人蜷縮成一團,臉孔死白,勉強睜著眼睛看他,「藥……把藥給我……」 「在哪?你的藥在哪?」唐文楷聽見了,焦急地詢問,葉樹年閉緊了眼,「教室……教室里……」 「我去拿!你等我!」唐文楷隨即飛奔著往他的教室前去。 葉樹年覺得意識支離破碎,身邊的聲音開始傳不進他耳內(nèi),疼痛霸佔了他所有知覺。他覺得自己快要撐不住了,心臟好像已經(jīng)不是他的了。 他從來沒有這么痛過,平常就算胸口不適,也有足夠的時間讓他吃藥,舒緩疼痛。今天卻痛得這么突如其來,甚至劇烈得讓他感覺自己好像會死。 他覺得自己會死。 袁夏在一旁擔憂得幾乎哭出來,唐文楷拎著他整個包包衝過來,想問葉樹年到底哪一罐時,救護車也來了。 葉樹年失去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