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歸京在即
遠在盛京的姜府,因為姜水臨與王尋凡的離開變得更加沉寂,靜悄悄無聲宛無人煙,梁夏小小的身影坐在湖心亭欄桿,雙腳微微搖晃,他稚氣的臉上看不見屬于他這年紀的天真,一雙眼老氣橫秋,入秋的微涼吹起他袍角,微風(fēng)拂過他臉頰,一雙眼有些無神的望著湖心上被黃白色鯉魚游玩翻起的漣漪,桌上書冊被吹翻了一頁。 「小十,該吃早飯了,咳?!菇犜蒲谧燧p咳了一聲,她坐在亭邊椅上,上半身輕靠著軟枕,柔弱的模樣任誰也想不到她曾與囂張跋扈的榮樂公主對峙過,而芳華在一旁站著,眼神從不離開自家小姐身上。 老是待著房間也是乏,姜聽云索性帶著梁夏到家里最大的湖心亭讀書,姜家在前朝大唐是備受尊敬的大家,湖心亭有個很美的名字,喚作月湖。 湖水碧綠如寶石,夏天時滿塘荷花爭相斗艷,湖周用砌的光華圓潤的鵝軟石堆積包圍,在耀眼陽光下發(fā)出閃閃動人的光芒。 「小姐,入秋天涼,還是進屋吃早飯吧?!狗既A替姜聽云披上一件披風(fēng)保暖一邊說道。 「尋凡不都說吹些風(fēng)也是好的?」姜聽云彎了彎嘴唇,也沒有推開發(fā)華替她披上的披風(fēng)。 算了算時間,他們離開家里前去解瘟也過了半月多了。 芳華嘆了口氣,知道尋凡公子一不在家,自家小姐是誰的話也不聽的,「那奴婢去交代把早飯拿來亭上。」她說完便往灶房而去。 芳華離開,只剩下姜聽云偶爾翻書的聲音,梁夏忽然轉(zhuǎn)過頭,看著靜謐的姜聽云,陽光灑在她蒼白的臉上,神圣而潔雅,像是個下凡受罪的謫仙,他聲音疑惑,「王嬸,何為君?」 聽見梁夏的問話,姜聽云微睬了一眼他擱在桌上的書,書角正寫著〝君之七訓(xùn)〞,也不知道是不是看了這本書想起了自己被誅殺的家族,姜聽云柔了聲音,像是一首歌謠輕輕撫過湖上漣漪,「自古女子不論朝政,有婦人之仁之說?!顾⑽⒁恍?,續(xù)道:「不過我卻覺得,為君,首當應(yīng)具備仁?!?/br> 像是來了精神,梁夏轉(zhuǎn)過身面對姜聽云,像個孜孜不倦的好學(xué)生,「首具仁,后又該具什么?」 雖然以往梁夏都在她的房間讀書,不過他倆極少這樣一問一答,大多半姜聽云的身子骨不好,而梁夏也默默讀書。 「先仁,后疑,再來……信?!菇犜泼蛄嗣虼健?/br> 「疑與信難道可以同在?」梁夏皺眉。 「有此說:『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七年前的榮安王一案,便是源自皇上的疑與不信?!菇犜瞥溉灰恍?,「抱歉,又提起你的傷心事了?!?/br> 梁夏默了默,并沒有再應(yīng)她。 「不過這么說起來,你的父親難道是與尋凡同輩所出?有時候你與尋凡極為相像呢?!褂绕涫遣幌牖卮鹪挄r,那沉默的表情,姜聽云默默在心里補充。 姜聽云的話題跳轉(zhuǎn)得太快,梁夏有一瞬轉(zhuǎn)不過來,他狐疑的點了點頭,「恩?!?/br> 「那你父親以前和尋凡感情一定極好吧?」姜聽云很少聽王尋凡提起以前的事,此時趁著他不在家,便想從梁夏口中多知道一些他過去的事情。 梁夏表情古怪,撇開眼,悶聲道:「不怎么好?!?/br> 這答案在意料之外,姜聽云怔了怔,不確定的問:「難道你和你父親關(guān)係也不好?」 「恩?!沽合狞c點頭,眼神很淡漠,對于姜聽云口中的父親絲毫沒有一點孺慕之情。 「你哥哥姊姊有幾人?」姜聽云雙腳觸地懷中抱著軟枕,歪頭問。 梁夏露出迷惘的表情,「哥哥三人、姊姊六人、弟弟meimei就不知道了。」 姜聽云恍然大悟,「難怪你小名小十,不過你父親生了這么多子女,看來家財萬貫……」 話未完,芳華已經(jīng)端著早飯走了過來,她看了看精神奕奕的姜聽云,對一臉莫名其妙的梁夏偷偷豎起拇指,一一將早飯放置在石桌上,口中言道:「小姐,今天備了清粥?!?/br> 和梁夏聊了天精神不錯的姜聽云拿起湯匙輕輕在粥里轉(zhuǎn)了幾圈,「希望水臨和尋凡解瘟一切安好。」 「少爺和尋凡公子都是有本事的人,小姐莫擔(dān)心,他們很快就很能回來的?!狗既A安慰道。 而被姜聽云惦記的兩人在碧城縣自然是安好的,自從得知余大夫的藥效有成后,陸陸續(xù)續(xù)給幾個患病的人服下皆有好轉(zhuǎn)的現(xiàn)象,服了藥的槐兒亦是紅斑消退,畢竟是活力旺盛的孩童,康復(fù)之后很快就活蹦亂跳,經(jīng)常跑醫(yī)館嘴甜的喊著叔叔哥哥們,很是可愛。 原本還閉門不出的碧城縣居民們也紛紛打開關(guān)閉已久的房門,自動自發(fā)的打掃起各地王尋凡等人還未清理的地方。 「這都多虧了尚書大人的幫忙,才能讓瘟疫這么快得以解決?!箘㈣案屑さ墓蛟诘厣铣R磕頭,他身后緊接著是那婦人牽著槐兒也跟著下跪。 「不敢當,是大家的努力。」姜水臨趕緊扶起劉璋,「也都是余大夫與大汪的功勞,我可沒做什么幫忙的事。」 劉璋自然是感激姜水臨的,若不是姜水臨帶著名為大汪的小廝來,只怕光靠余尚恆一人也是無法治瘟。 「那我們終于可以回京了?」在碧城縣待了將近一個月,終于可以回京了,讓青沿有些沒有真實感。 碧城縣恢復(fù)了生氣,街道乾凈,破敗的招牌屋頂重新修復(fù)煥然一新,街上漸漸的開始聚集人群恢復(fù)以往的熱鬧叫賣,也有許多人經(jīng)常上醫(yī)館對姜水臨一行表示感謝,相較起初來乍到所有人閉門不見大相逕庭,不過姜水臨聳聳肩依舊笑臉迎人。 姜水臨不怪他們的冷漠,畢竟是皇城先置之不理,怕是碧城縣對皇城失望透頂了。 歸京在即,當所有人收拾好行李準備回程,那些成天把自己鎖在房里裝病痛的御醫(yī)們匆匆忙忙提著行李奔出來,氣喘吁吁道:「尚書大人,我們也要歸京?!?/br> 已經(jīng)坐在馬車里的姜水臨一手掀起馬車轎簾,冷笑了一聲,「你們還有臉說要歸京?」 那幾個御醫(yī)面面相覷,心底也知道是自己理虧在先,陪笑著臉立刻說:「著實是我們水土不服沒有幫上忙,如今瘟疫已解,歸京也是理所當然?!?/br> 姜水臨墨黑的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微微一笑,「也是,那你們就跟著馬車后回京吧?!拐f完他便放下轎簾,聲音從馬車內(nèi)傳出來催促著車夫,「別管他們,走吧?!?/br> 御醫(yī)們一愣,站在原地眼見著馬車開始駛動。 尚書大人的意思是……要讓他們跟在馬車后用走的回京? 「還站著做什么?馬車都走了?!拐驹诳h衙門口送姜水臨一行的劉璋眼里盡是不屑,微抬下巴示意那群傻了的御醫(y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