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一圣三山四世家
肅肅花絮晚,菲菲紅素輕。即使是位于北地的盛京,也是一番崢嶸的春日景象。天子腳下,熙熙攘攘,好不熱鬧,只是這繁榮之象下卻暗濤洶涌。 ‘此間客?!挥诰┙迹芍^是魚龍混雜之地,三教九流匯聚于此,輾轉(zhuǎn)來京賣藝討生活的也暫棲于此,迎來送往,流動迅速。 此時,大堂上有一說書先生,正是說到酣暢處,見臺下眾人都聚精會神地聽著,驚堂木連連拍起,連案上擺的紫砂壺里的茶水都顧不上喝一口,講得是唾沫橫飛。 “從此以后,那江湖平息下來,這一圣三山四世家就確立了地位,維持武林的平衡。眾曰‘一圣三山四世家,從壁上觀止殺伐’,說的就是他們,動輒號令武林,安則平穩(wěn)江湖。” 待得說完,那說書先生連連大喘,端起茶水猛灌了一大口才穩(wěn)下來。 座下新客沸騰了,有好事者就問了,“那先生就說說他們分別是哪幾位?”說完還作了一揖,端顯得彬彬有禮。 說書先生一開心,掰起手指,數(shù)道:“一圣這個聞名遐邇,就是天一圣手嬴己道;三山分別是鏡明十六部總部主律長風(fēng)據(jù)下的澹鏡山;毓萃山素塵谷;青堰山景氏一脈;容家、晏家、奚家、連家自然是四大世家。不過這四大世家卻是最為獨特的存在?!?/br> 他看著堂下眾人不耐煩的模樣,捻須道:“且聽我慢慢道來。” “眾所周知,自古江湖就是朝廷的心病,他們自恃武功高強,常常以武犯禁。雖說普天之下莫非皇土,但江湖人向來默認(rèn)唯歷任武林盟主馬首是瞻,素來遭上位者忌憚?!?/br> “如今女帝臨朝,更是用了一些手段,江湖和朝堂顯得涇渭分明。從此江湖不與朝堂私通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情,而朝廷一直對江湖人士忌憚、防范又打壓。” 說道此處,他略停頓,掃過堂下眾人,露出了一個‘你們懂得’的笑容。 “因此四大世家的存在就顯得尤為重要。他們文武兼修,是五代貴族,是朝廷和武林的樞紐,有平衡調(diào)和的作用。尤其是四世家之首的容家,其尊貴顯赫,咱們盛京老百姓人盡皆知哈?!?/br> 堂下頓時議論紛紛,突然一粗獷聲音插進來:“你這老兒,說的可都是老古董了,這種陳年舊事也就只能拿來說書了。如今可是天翻地覆了。澹鏡山律長風(fēng)早就入了魔道,建立雪飲教為正道聲伐。毓萃山主人醉心醫(yī)術(shù),青堰山歸隱早不問世事多年,晏家被律長風(fēng)滅了,更不用說那第一人嬴己道四個月前和律長風(fēng)同歸于盡作了古。” 知曉內(nèi)情的人紛紛附和,說書先生一時尷尬,捻著胡須連連稱是。 人群里的店小二聽了甚是疑惑,抽了肩上抹布,撓著腦袋走向柜臺,掌柜的正把他那金算盤撥的賊響,看小二過來,一下把賬簿甩他臉上,罵道:“小兔崽子,又偷懶,莫不是還想成個大俠?” “哎呦,您老可冤枉我了,恁得奇怪,以前這京城的一些公子哥兒向往俠客,可都把這說書先生當(dāng)寶貝供著,說什么茲當(dāng)是什么,假的也當(dāng)成真的,怎個今兒倒說起他不是了?!?/br> 掌柜的往那堂上一瞥,眼睛轉(zhuǎn)個不停,把小二往身前一拉,道:“你且仔細(xì)看看那打岔的壯漢還有周圍的是些什么人。” 小二看那插聲的壯漢,英挺不凡,濃眉大眼,身前的案上擺了一把金絲大環(huán)刀,周圍人個個孔武有力,難道都是些江湖人士?這下更加疑惑道:“真是奇了,最近怎么那么多江湖人匯聚在京城?!?/br> “還不是那寧王殿下,他突然大張旗鼓,要招攬江湖義士充作門客?!?/br> 掌柜的還沒細(xì)說就被一聲響打斷,只見那壯漢興致高昂,激動處竟拍了一下桌子,道:“我看這江湖翹楚還當(dāng)看后起之秀?!?/br> 一陣哄笑驟起,“這位壯士不會說得是你自己吧?” “非也,非也?!眽褲h悶了一口酒,正欲開口,誰知后面有一年輕男子,徐徐打開折扇,緩緩吟道:“素塵也作晶瑩雪,容映空瀾澗上月。曜華洛潯降霖澤,融入方祇漱新玨?!?/br> 壯漢口中默念幾遍,方反應(yīng)過來,開懷大笑道:“沒錯,沒錯。這說得就是那四公子。正對應(yīng)素塵公子薛懷殊,瀾月公子容映瀾、曜澤公子蕭潯和柔祇公子奚方玨?!彼聪蚰莻€搶白的男子,是個面相清雋端方的瘦弱公子,心中頓感好奇,有心結(jié)交道:“在下靳一刀,敢問閣下大名?” “原來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洗金刀客,久仰久仰?!蹦枪雍仙缺?,道:“小弟姓宋,名子書。兄長定是沒有聽說過?!?/br> “哪里,哪里。”靳一刀拍了拍宋子書的肩膀,道:“我對宋兄弟一見如故,可否討杯酒喝?” “請?!彼巫訒鴶埿涞?。 見他二人湊作一處,其余人自覺沒趣,也都散了回到各自的座位。 “靳大哥素在江南有俠名,此行來京都可是為了寧王府?” “宋兄弟也是?” 宋子書給他倒了一杯酒,“一半兒是,一半兒不是?!?/br> 靳一刀是個急性子,將酒一飲而盡,“宋兄弟的話我有些聽不明白。” 宋子書話鋒一轉(zhuǎn),“兄長可聽說過天機閣?” “自然聽過。這個組織很是神秘,傳聞江湖處處是它潛伏的人脈,擅長網(wǎng)羅信息,其俠客遴選,兵器排榜更是讓人信服?!?/br> “正是。我剛才所念的四句打油詩,便是天機閣所作,在盛京已流傳許久?!?/br> 靳一刀不解他為何突然提起天機閣,問道:“難道宋兄弟是天機閣的人?” “非也?!彼巫訒鴵u了搖頭,他蘸了酒水,在桌上依次寫下“天機閣”、“寧王”、“蕭潯”,道:“是這三者有關(guān)系?!?/br> 面對靳一刀不解的目光,宋子書繼續(xù)道:“天機閣不久前丟了一本名冊,里面記錄了各幫派的百年秘辛,也不乏有和朝廷暗中勾結(jié)之舉?;驒C密或齷蹉,可以說是拿住了江湖人的命脈。如今這本名冊,就被人獻(xiàn)給了寧王。” 靳一刀擔(dān)憂道:“若是官府以此大做文章,江湖豈不大亂?” “兄長不必慌張?!彼巫訒鴮捨克骸疤鞕C閣所有文書皆有特別的加密方式,這名冊自然也有。寧王身居朝堂,不通其中法門,我想這就是他突然招徠能人異士的原因之一?!?/br> “依你所說,寧王還有別的目的?” 宋子書將酒杯扣在了“蕭潯”二字上,“贏己道已死,這位便肩負(fù)起守護武林的大任,怎能對此坐視不管。況且這位手上還有令無數(shù)人覬覦的封禹劍。招門客的另一個目的,就是集結(jié)武林高手為樊籠,以名冊為餌,請君入甕。” “好一個一石三鳥的毒計!”靳一刀重重拍了一下桌子,引得眾人側(cè)目,他站起憤憤道:“既解了機密,得了封禹劍,還除了蕭……”他話未說完,便目瞪口呆,僵直身體定在那里,像是被人點了xue道。 “靳大哥。”宋子書提起十成內(nèi)力,試了多次都解不開。如此不動聲色,又功力高深,可見隔空點xue的這個人乃絕頂高手。旁邊的人嘖嘖稱奇,紛紛圍了上來。 “還愣著做什么,不要多管閑事?!闭乒裼钟盟惚P敲了小二的腦袋,“那坐在窗邊的人早走了,快去收錢?!?/br> 店小二走到窗邊,桌上酒水未動,一粒碎銀擺在桌角。 他只記得這坐在窗邊的是個玄衣男子,雖容貌平平,但通身氣質(zhì)無雙不可接近,令他不敢多看。 印象最深刻的是那男子的手,骨節(jié)分明,毫無瑕疵。如玉般雕琢的手卻握著用粗布包裹著的長條狀物什,三尺有余,應(yīng)該是長劍。 那手的精致更顯布的粗糙,他不免多打量了幾眼,卻被那凜然的氣息所攝,悻悻然離開了。 “唉,怪哉!”這人離開他怎會毫不知情,如鬼魂般悄無聲息,“實在是匪夷所思,匪夷所思??!”店小二搖頭晃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