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1我的臉上一直在笑嘻嘻(劇情/孩子/最初
463 門口守著隨扈,窗戶也被鎖住,臥室里留下了兩名女傭,她們負責監(jiān)視我的一舉一動。 她們也只負責監(jiān)視我的一舉一動。 無論我是溫言細語,抑或是大喊大叫,她們都不會理睬我,只是平靜地注視著我,直看的我毛骨悚然,最終鴉雀無聲。 我徹底地安靜了下來。 我與外界的聯(lián)系被掐斷。我沒有手機,也無事可做,還睡不著覺,只能躺在床上,睜著眼睛,默默看著窗外的光景。 楓葉落盡,枝椏上落了一層厚厚的雪。大約在很久以前,我也被這樣禁錮過。 我就這么看著窗外,從白天看到了傍晚。天色漸暗,我沒有開燈,那兩人也沒有開。 室內(nèi)黑了下去。 臥室里沒有鐘表,我失去了對時間的感知,也覺不出什么饑與渴。 房間內(nèi)很安靜,安靜到我甚至聽得見她們的每一次呼吸聲。 不。 這不是安靜。 是死寂。 我想,我要被這片死寂埋葬了。 464 半夢半醒間,有說話聲從門外傳來,隨后門把手被旋開,燈亮了,飯菜的香氣飄了過來。 有人走進了里間。 “我不餓,拿走吧?!?/br> 我沒有睜開眼。 午后他們就送過一次飯,我告訴他們,不必費心,只當我死了就好。 成年人不吃不喝大約能活三天。 是的。 所以我只要再忍兩天,就能見到mama和小優(yōu)了。 我想我得留著肚子,吃mama做的牛rou餅,喝小優(yōu)煲的藥膳湯。 在我狼吞虎咽的時候,他們會溫柔地望著我,帶著無盡的愛與寬容。 他們不會指責我闖了大禍,也不會任由我在人前丑態(tài)百出,我不用擔心會做錯什么,只要安心地躺在mama的懷里,大聲地痛哭一場。 我mama一定能明白我的委屈和不甘,她會安慰我,叫我寶貝和囡囡。 然后這一天就可以結(jié)束,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只要……再忍兩天。 465 “mama……” 小瑜的聲音響起。我猛地睜開眼睛。 我沒有想到她會過來。 此刻的我在她眼里應(yīng)該是狼狽的。我還穿著上午的喪服,皺皺巴巴,還沾著泥,頭發(fā)也亂糟糟的,臉上滿是眼淚和鼻涕。 小瑜紅了眼圈。 是啊,小瑜,我又給你丟人了。 我翻過身,繼續(xù)閉上眼睛。 我想回到我的爸爸和mama身邊,我想他們是不會嫌我丟人的。 他們會問我這樣做的原因,他們不會說我無理取鬧,他們會夸我是個愿意替別人打抱不平的熱心孩子。 因為他們就是這樣的人。 “mama……” 小瑜的呼吸漸粗,她從背后抱住了我,哭了起來, “對不起,我、我白天不該講那些話的,嗚、嗚……” 我流下淚來。 小瑜,你知道嗎? 當mama摔倒在雪地,環(huán)顧四周,卻看不到你們的身影時。 我多么希望你們能站出來,把mama從地上拉起來。 只要拉mama一把。 費不了你們什么力氣。 可我還是沒有等到你們。 我知道,你們嫌我給你們丟人了。 于是我自己爬了起來,在我踉蹌?wù)痉€(wěn)的那一刻,我的心已經(jīng)開始死去了—— 原來我雖有家人,卻仍舊舉目無親。 466 小瑜哭了很久,我的眼淚也幾乎把枕頭浸透。 但我沒有回頭。 小瑜。 小瑾。 我不知道該怎么面對你們,我也不知道該怎么做你們的mama。 我枕著濕漉漉的枕頭,終于困意襲來,我沉沉地睡了過去。 “小夫人,別害怕,樺姨在這里陪你……” 我聽到了樺姨的聲音。 那是十七年前的郁西。 她躺在產(chǎn)床上,痛的滿身大汗,病服被汗水浸透,她急促地喘息著。 她已經(jīng)痛了一天一夜,可孩子還是生不出來。 周圍很嘈雜,有很多醫(yī)生,不過他們的交談都很輕,只有一個聲音顯得格外突?!?/br> “不是早就打無痛了嗎?為什么西西還在疼……他們不愿意出來就剖啊!” 跟未出世的孩子都能較上勁,真是一如既往的任性和不講道理。 她既好氣又好笑,很想喊他閉嘴,卻痛的連出聲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想,她真的要暈過去了。 如果換了旁人,恐怕會被當場攆出去,可產(chǎn)房里這位大魔王卻是誰都不敢得罪的,分管產(chǎn)科的副院長上前,小心翼翼解釋道: “少爺,每個人體質(zhì)不同,打無痛不代表不疼……如果剖腹產(chǎn)的話,未來三年就不能懷孕了,老太太特地交待了……” “我不打算再要小孩了,等西西好了我就去結(jié)扎,我只想和西西在一起……” 他打斷了副院長的話,結(jié)果被身后產(chǎn)床上的人用枕頭砸中了后背,他委屈地轉(zhuǎn)過身,回到產(chǎn)床邊,替她拭去額上的汗, “……如果可以,我絕對不會讓你生下他們……西西,就我們兩個不好嗎?為什么非要生小孩呢?” 她知道小唯不是抱怨她,他臉上是比她還要痛的焦慮。 為了懷上這兩個孩子,她在避孕套上動了手腳,這是她人生的唯一一次任性。一開始小唯很生氣,不過后來,他也接受了這一切。 可是小唯。 你不明白,小孩對她意味著什么。 雖然她很疼,疼的快要死去,可她一點也不后悔—— 在遇見你之前,她沒有一個家人,可現(xiàn)在,她馬上就要擁有三個了。 還是以血緣為紐帶的、牢不可破的家人,她會用盡全力去愛他們,她想,如果幸運的話,他們也會愛她。 至少……不會像她那對不負責任的父母那樣拋下她。 為了家人,她什么苦都可以吃。 在小唯的命令下,她被推進了手術(shù)室。她躺在冰冷的手術(shù)臺上,看著站在不遠處、比她還緊張的小唯,努力擠出了一個微笑。 麻醉打進腰椎,痛感逐漸消失。 手術(shù)室的無影燈亮起,她已經(jīng)無法思考,只能看著這近乎刺目的白光,就像清晨照進教堂的第一縷陽光,直到—— 她聽到了嬰兒的哭啼。 很快就有人把哥哥抱了過來,那是一個紅通通的小腦袋,皺皺巴巴的。 不像她,也不像小唯,就像一個小老頭,一點兒也不好看。 可是那又怎樣呢? 在看到孩子的那一刻,她就打消了此前所有的念頭,她開始向神佛祈禱,她不再要求從孩子那里得到愛了,她只想她的孩子平安地、健康地、快樂地長大—— 哪怕他們不愛她。 這是她平生第一次理解了愛。 不是為了被愛才去愛,而是簡單地、純粹地給予愛。 毫無保留。 不求回報。 這是愛最初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