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后日塔娜入了宮那天,浩浩蕩蕩十幾個草原勇士抬著幾箱大禮進了宮,從毛皮到金銀首飾,都是金國皇上給塔娜備的嫁妝,早早備著隨著使團帶來到大齊的。 給塔娜安排的宮殿曾住過一位來自金國的公主,受寵時,宮殿重建得與她在金國生活時相仿。而且這位公主也是愛騎馬射箭的人,中庭設(shè)計得比一般宮殿都大得多,還設(shè)有武場,給塔娜住正合適。 晚上,努格殿中庭里,一個紅色作頂?shù)臍謳よ圃谥虚g,妃子們都聚在里面,因為場地夠大,塔娜特意讓侍從搭出一個十八扇的氈帳,能夠容下二十來個人。 氈帳里,妃子們聚在一起,吃著烤好的羊rou,飲著暖呼呼的羊奶,或是奶茶,大膽點的便是嘗了嘗塔娜特意帶來的馬奶酒。 安文瀾挨著塔娜坐著,見塔娜多是應(yīng)和其他妃子聊妝扮、說音律,時時會有遲鈍,許是對這些不甚了解,便是在一旁細聲講解。 塔娜很是感謝向她笑了笑。 安文熙心里有點在意皇上說的話,在火光的閃爍下,看了幾眼塔娜,見人家和一眾妃子們合合融融的聊天,便是覺得是自己著相了。 遂即便是端起一碗馬奶酒,喝了一大口。 坐在兩個表姐中間的小太子正吃著已經(jīng)撕成rou絲的牛rou,突然聞著一股怪味,嗅著氣味尋去,見是二表姐喝著什么,遂即擰巴著淺淺的眉,眼睛睜得圓溜,疑惑著。 臭臭的,表姐,為什么要喝? “呦呦,寶哥兒饞了?”安文熙瞧見小太子頻頻看向她手中的碗,嬉笑道。 小太子哼哼幾聲,道:“臭?!?/br> “嗯哼?!卑参奈跚浦√觬ourou的臉,忽然壞心思起,湊近小太子耳邊,低聲悄咪咪道,“你可知道,那金國的人為何又高又壯?” 小太子不明所以,但是在安府里,與他同輩的年差甚大,都是巨人般的存在。而同齡的表侄們也要比他高出半個腦袋,打架的時候,也往往因為矮,被碾壓得死死得的。 小太子好面子,輸?shù)枚嗔?,就對長高有了非一般的執(zhí)著。而且這些日子他見那些金國人都要比自己這邊的人高一些,轉(zhuǎn)了轉(zhuǎn)腦袋,小太子慢騰騰地挪著屁股,想要靠近點,聽仔細。 “就是常常喝這馬奶酒,才長得如此高大。否則為什么公主到了我們齊國也沒忘記帶?!卑参奈鹾鲇浦√?,在他耳邊碎碎道,“別看這臭,你想想好東西不都是臭的?你得病時,二嬸給你喂的藥,不是苦苦的?臭臭的?” 小太子被她這奇怪的代換說服了,平時聰明的腦袋這時迷糊得就要接過安文熙遞過來的酒碗。 安文瀾聽到這邊的動靜,便是直接捏了一把安文熙撐在地上的手,圓長的杏眼瞪著她。 “盡是逗孩子,這酒怎么能讓他碰?!?/br> 安文熙嘶了一聲,連忙收回手,討好地沖安文瀾笑一下。 小太子不明所以,但是他知道逗小孩就是在騙他,眉頭一下皺起來,小臉變得鼓鼓的,生氣地看了安文熙一眼,又扭回頭不理她。 “臭兮兮,大壞蛋?!毙√余粥止竟镜馈?/br> 安文瀾低聲細細地安慰他幾聲,便是被小太子抱住腰撒嬌。 安文瀾無奈便是問道:“公主,我不曾去過金國,不知金國的百姓是不是都長得較高些呢。” 塔娜也聽到安文熙逗孩子的話,對上小太子偷看她的眼睛,圓澄澄的,不由沖他彎了彎眼睛。 “皇后娘娘說得并無道理,馬奶酒,我們草原的孩子也差不多是從小喝到大的,但是長得比較高壯,可能也多和我們常常要放牧和打獵有關(guān)。草原上不強壯的孩子是很難活下去的?!?/br> “那這么說來,草原上是很危險的吧?妾見記載金國的書上中常有,狼群頻頻,險峻。這草原的狼是不是很危險?”穿著藍衣的劉婕妤顰著細眉。 “確實危險,在草原,成群的狼隊,即使是最英勇的勇士結(jié)隊,都要畏懼它們,因為狼是記仇又狡猾的猛獸。我和安達在一次去首都的時候,遇到了狼群,額頭上有兩縷白色毛發(fā)的高大公狼是它們的頭領(lǐng),那頭狼是我見過最大的狼了!”塔娜比劃了那只頭狼的大小,大概高四尺有余,身長六尺之多。 “這般大的狼…”最為年輕的容美人捂唇驚呼了一下,只覺想想就是讓人恐懼。 “它還領(lǐng)著三四十頭年輕的狼,我們才十四個人,情況很危險。我們那時候還是多虧了一個少年,才脫險的。”塔娜笑了笑。 容美人好奇地催促她繼續(xù)說下去。 塔娜便是講了下去。 那會還是下午,眼見就要落日了,我們奔波了一天,安達領(lǐng)著我們在一處扎營,準備著時候。一頭狼領(lǐng)著狼群團團圍住了我們,那頭頭狼看著年輕,可能是剛剛成為首領(lǐng),急著要場戰(zhàn)斗來鞏固地位。 它們見我們疲憊著,很是主動地向我們攻擊,就連那火都不懼。 安達要護著我,受了很多傷,我們殺了幾頭狼,沖出了包圍,因為殺了狼,它們便是緊追著我們。有幾人傷到了腿,落在后頭,險些被咬住了胳膊。 一旦被咬住了胳膊,是怎么也甩不掉那狼的,除非是砍下那條手臂。 我們穿過一大片草原,我已經(jīng)沒有力氣了,都靠著安達拉著我,才勉強跑起來。等到天全黑起來,月亮在半空中,我們都沒了力氣,只能是面對著追咬上來的狼做最后的掙扎。 我那時候年紀小害怕,但是也拿起了刀,還殺了一頭脖頸帶一圈白毛的狼。重傷了幾人,險些要折進去一人。 卻是不知從哪里跑來一個人,像是老虎一般,迅猛地沖入狼群,直指頭狼,揮拳將那頭狼打倒在地,幾拳連擊,便是打死了那頭狼。 群狼無首,狼群要去爭下一個狼王的位置,便是放過我們跑了,又或是因為那個少年的氣勢而落荒而逃。 那個少年看了我們一眼,丟下包傷藥,扛著那頭狼走了。 安文熙聽著聽著,忽然覺得耳熟,這人好像是她。嗯,這是聽故事聽到自己身上來著? 不過自己那會是瞧上了那頭狼的毛,滑溜水亮,現(xiàn)在還在她庫里。 容美人喜歡看男女情綿的話本,聽到這說道:“那后來,你們有沒有再見到這少年呀?!?/br> 塔娜搖搖頭,向安文瀾那邊瞥了一溜,沖容美人笑笑道:“我和安達連她名字都不知道咧?!?/br> “唉,可惜了這英雄救美的初見?!比菝廊送锵Я艘幌?。 坐上的夏侯沁也深覺可惜,自己不也是這樣,有了個英雄救美的初見,卻沒得了后面的相識相戀。 塔娜入宮沒有幾日,金國的使者團看公主生活的還算融洽,兩國交涉的條例也差不多了,便是準備啟程回國了。 生辰前一日晚,安文熙哄睡小太子后歸 來,夏至和冬至兩人都不在寢室內(nèi),估計是回自己房里去了。 到了洗漱的時間,也不見兩人來,安文熙坐在浴桶里,思索著這幾日來的清湯寡水的生活,明明都在宮里,她們卻已經(jīng)忙得沒時間理會她了,就連貼身的侍女,柳嬤嬤都換了兩人來。 秋冬之際,薛箏那毛線衣服是受到了熱潮,冬至入宮前在薛箏那成了名外聘的針織師傅,負責(zé)想一些新花樣。雖然冬至人在宮里,但是有安文熙給的令牌,冬至還是能夠輕松出去的,不過冬至也怕安文熙受議論,并不勤出宮。 而夏至則是混熟了宮里的醫(yī)署,那里頭有二伯娘的師叔師兄師姐師侄,其中有一個姓宋的師侄似乎是喜歡夏至,安文熙暗暗去醫(yī)署溜達過幾回,都能看到那宋師侄心花怒放的樣子。 安文瀾憑著自己溫和而善于調(diào)和的性子,和后妃們打成了一片,組建了一支樂舞團,最近忙于生辰宴直接疏忽了安文熙。 孤家寡人的安文熙默默地泡著水,忽然感覺到一道視線在看著她,一瞬即逝。 這究竟哪家派來的眼線,來了三四回了,外邊的人竟然沒一人發(fā)現(xiàn),她自己也追過兩回,卻是連道人影都不見,這樣無影無蹤的輕功,世上少有。 她之前倒是有這么一位能士,只是借去了太子身邊,就為了在危難之時,能帶著太子脫身。非萬不得已的時候,她是不會去驅(qū)使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