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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我決定了！」曉莉站起來，大聲拍了一下桌子，轉(zhuǎn)過頭來，對我露出好久不見的甜美微笑，「如如，找大家一起去跨年吧，怎么樣？」

    「咦？」我嚇了一跳，她怎么忽然恢復(fù)起往日的熱情呢？

    她坐了下來，將手肘靠向我放筆的溝槽上，像說悄悄話似的對我說：「這些日子對不起喔，我太愛胡思亂想了。其實你和阿杰只不過是鄰居嘛，我也太大驚小怪了。」

    「沒、沒關(guān)係啦。」我尷尬地笑笑，揮了揮手。

    「你不會怪我任性吧？」

    「不會啦?！?/br>
    「這幾個禮拜我想了很久，最后終于想通了?！?/br>
    「想通什么？」

    「想通真愛就該靠自己去追尋啊，怎么可以胡亂責(zé)怪自己的好朋友！」呃，她果然在生我的氣。

    「所以……你決定……決定……」我試探性的話還沒說完，曉莉就接了下去，「沒錯！我決定找大家一起去跨年，和阿杰培養(yǎng)感情?！?/br>
    「你為什么不自己約他就好了？」我言不由衷地問道，覺得胸口酸酸的。

    「因為……因為……人多比較熱鬧啊，而且我會害羞?！箷岳蚝俸儆樞?，看不出來這妮子也會害羞，「所以如如，一起去嘛。」她拉拉我的手，開始撒嬌。我這才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其實很想念她可愛的撒嬌。

    「好啦！」

    「耶！我就知道如如最好了?！箷岳驓g呼。

    「所以你還準(zhǔn)備找誰？」

    「就欣宜、高富帥和黃國威啊，不找?guī)讉€男生，怎么可能約得到李杰呢？」曉莉手扠胸前，一臉自認(rèn)聰明的笑。

    我真沒想到約男孩子跨年是這么容易的事。

    曉莉先是約到了高富帥，再讓高富帥于午餐時間邀約李杰和黃國威，她跟著在一旁敲邊鼓。兩個男生不但很快就一口答應(yīng)去跨年，黃國威還一臉開心地說：「那乾脆不要只是跨年好了，我們可以辦個二日游啊。我住宜蘭的舅舅在礁溪有個小套房，我們可以去那洗溫泉?！?/br>
    「哇，聽起來好棒喔！」曉莉大叫。

    「還真的蠻棒的呢?！剐酪艘脖磉_(dá)了她的期待。

    李杰微笑不語，側(cè)頭看了我一眼。我被那眼神瞧得有些心慌，急忙望向曉莉，呼！好險她又在和高富帥斗嘴，并沒有看出什么端倪。

    對我而言，你和她，是完全不一樣的。

    你是……更重要的朋友。

    李杰的話還回盪在耳里，一絲奇妙的甜甜滋味伴隨著些許不安掠過心頭。如果這次出游，讓曉莉知道李杰是這么想的，該怎么辦呢？

    ＊＊＊

    宜蘭濕冷的空氣直沁入骨，泡過大眾池暖暖身后，我們一行六人在黃國威的舅舅家，于電視前倒數(shù)著新年。一整天大伙都玩得很開心，我們?nèi)チ饲逅珗@、羅東夜市、礁溪溫泉……，最后，準(zhǔn)時回到舅舅家看電視。

    「5、4、3、2、1，新年快樂！」我們彼此在電視前跟著臺北市府廣場的民眾一同倒數(shù)，互道新年快樂，邁入新的一年。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李杰說「新年快樂」時，眼神直勾勾盯著我，好像就只對我說似的。

    有一點點幸福的感覺。

    但是，在準(zhǔn)備睡覺前，卻發(fā)生了一件事。當(dāng)黃國威打開衣柜，想為我們拿出棉被時，他赫然發(fā)現(xiàn)衣柜里只有兩條棉被，再加上雙人床上的那條，整個小屋里，只有三條棉被。我們卻有六個人。

    「如果兩個人蓋一條被子，意思就是……」高富帥歪頭數(shù)著。

    「有一男一女要蓋一條被子！」曉莉大叫。

    「呃──」我說：「怎么辦？」

    「不能三人蓋一條嗎？」欣宜問道，她大概想說女孩們可以全擠在那張床上。

    「恐怕不行，」黃國威搖搖頭，「現(xiàn)在天氣這么冷，兩人蓋一件被子算是剛好，不能再多了?！?/br>
    「那現(xiàn)在怎么辦？」我癱坐在沙發(fā)上，一下沒了主意。

    曉莉說：「想想其實還蠻好玩的呀。」語畢，她瞄了李杰一眼。

    唔。

    我順著她的眼光瞧去，看到靜默不語的李杰。他在想什么呢？

    「哪里好玩？」高富帥問。

    「很刺激呀?！箷岳蛘f，盈盈而笑，「不如這樣好了，我們來玩抽撲克牌，抽到最大號碼的女生和最小號碼的男生就蓋同一條被子，你們覺得怎么樣？」

    「聽起來不錯，蠻刺激的?！裹S國威說，興起了一種賭博的快感，他坐回沙發(fā)上，搓起雙手。

    「好呀，比就比吧。」欣宜說。

    「a為最大，2為最小，花色就照大老二的順序，黑桃、紅心、方塊、梅花，這樣可以嗎？」曉莉說。

    大家點頭同意。

    黃國威拿出撲克牌，說：「我們男生先抽吧?！拐Z畢，伸手就抽走了一張牌，李杰和高富帥跟著也抽了一張。

    「我抽到梅花3！應(yīng)該不會有人比我更小了吧。」高富帥高聲喊著。李杰和黃國威現(xiàn)出了牌，是10和8。

    「天哪，居然是你抽到牌，等下哪個可憐蟲要和你同床共枕呢？」曉莉調(diào)侃著高富帥。

    高富帥沒有回嘴，他望著曉莉，看似就要說出「我希望是你」，但是他沒有。他只說：「呵呵，我不會搶她被子啦，那位女孩不用擔(dān)心。」語氣中透著淡淡的憂傷。

    接下來是女生抽牌。高富帥有些緊張地看著我們?nèi)耍詈髮⒀酃馔Ｔ跁岳蛏砩稀?/br>
    我抽中了紅心k。

    「呃──不好意思，應(yīng)該是我吧？」我說，亮出手中的老k。而曉莉和欣宜各抽到了5和7。

    「如如……」曉莉看著我，「真抱歉，辛苦你了?！?/br>
    「哈哈，」我乾笑兩聲，故作鎮(zhèn)定地說：「沒關(guān)係啦，總是有人要這樣睡的嘛，而且一個晚上很快就過去了。更何況，我又不是不認(rèn)識高富帥?！?/br>
    「林佳如，不好意思啊，」高富帥看著我，微微點了點頭，「你不用擔(dān)心，我不會對你怎么樣的。也不會和你以后的男朋友說?！?/br>
    「你敢對她怎么樣，你就死定了?！箷岳騼春莸乜粗吒粠洝?/br>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不過就是蓋條被子嘛，ok的?！?/br>
    「呃──」一直沉默的李杰，這時忽然開口了，「阿富，我和你換好嗎？」他說。

    「咦？」我困惑看了看他。

    「什么？」高富帥同樣一臉疑惑。

    「是……是這樣的啦，我比較不怕冷?！?/br>
    「這和那有什么關(guān)係？」曉莉問。

    「因……因為男女同蓋一條被子，總是要分開一點距離吧。那……我比較不怕冷，這樣佳如能分到多一點的被子?！?/br>
    他在說什么??？我不是很懂。曉莉蹙眉，她或許也和我一樣，覺得這是個有點牽強的理由。

    不過欣宜倒是笑了。

    「這樣也好，高富帥，你就和李杰換吧?！剐酪苏f。

    「李杰在想什么啊？早知道我也要和如如換?！箷岳蜞哉Z著，我卻假裝沒有聽到。

    ＊＊＊

    黃國威在木製地板上為我們四人舖了厚厚的床墊，曉莉和欣宜則睡上那張雙人床，然后他關(guān)上燈，和高富帥雙雙躺下。

    「晚安?！刮覍罱苷f，我們同蓋著一條被，我?guī)缀跄芨惺艿剿捏w熱和呼吸，就在我身旁不到10公分的距離。

    「晚安。」李杰說，他在黑暗中轉(zhuǎn)過來面對著我，向我微笑。我們靠得好近好近，只要輕輕前傾，我就能碰到他的鼻尖。此刻，棉被外是一片寒冷，棉被內(nèi)的我卻覺得非常熱，好像有把火在肚內(nèi)灼燒，而我一張口，就會將火噴出來。

    「你、你還記得停電那個晚上嗎？好像也是這么暗?！顾f。

    「對啊?！刮倚α似饋?，「那時你來找我，我其實安心多了?！?/br>
    「真的嗎？」

    「嗯！」我用力點點頭，「爸爸的事也是，你總是一直鼓勵著我……」

    「我也得謝謝你，愿意接受我的鼓勵呀?！估罱苷f，伸手摸了我的頭。

    「呃──」我的心噗通噗通直跳，不知道為什么，我有點希望時間能停止在這刻，別再繼續(xù)往下走。那么李杰就能永遠(yuǎn)像現(xiàn)在這樣，陪伴在我身旁。

    「快睡吧?！估罱苷f，閉上了眼。

    李杰根本沒有像剛剛所說的，要和我「分開一點距離」，他靠得太近、太近。我偷偷望著他好看的臉一會，才不捨地闔上眼睛，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遍佈全身，濃郁而強烈。

    如果喜歡一個人，是只要待在那個人身旁，什么都不做就感到滿足的話，我想我喜歡上李杰了。我拉起被子，讓被子緊緊包裹著我。之后我聽見李杰隨著被子的掀動而翻身的聲音，忍不住又張開眼睛，再次看到了他的睡臉。我不敢相信，真不敢相信──我喜歡的人正躺在我身邊，均勻而沉穩(wěn)地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