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虛像(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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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虛像(下) “鮮豆坊剛開,那隊伍可長咧!” “油炸檜特別香,還有蒸包子!” “咦,在哪呀?” “就對面街,一起去唄,我正要買點豆?jié){給兒子吃呢!” 門打開,住戶們擠擠攘攘地走出電梯。 楚干將聽得心癢癢,轉(zhuǎn)頭對霍明海說:“我們也去看看吧?” 一對情侶摟摟抱抱地穿過楚干將的身體。 楚干將環(huán)顧四周,走出電梯的也就那么一堆人,一眼掃過,并沒有看見霍明海。 明明一起進了電梯,怎么突然人就沒了? “霍明海!”他叫著,沒人應,“霍明海?!”又叫了一聲。 還是沒人應。 人群漸漸遠去,大堂里空了下來,楚干將身上冒起了冷汗,事情有點不對勁,直覺告訴他,從二十一樓到一樓的過程中,電梯里肯定里產(chǎn)生了一些奇怪的變化!他快步回到電梯間,電梯正在上升,沒辦法,只能等了,防盜門打開,那對小情侶又摟摟抱抱地走了回來。 “親愛的,下次不要那么烏龍了哦?!蹦械挠H親女的。 女的嗯嗯地說電影票在另一個包包里,忘記拿出來了。 男的說沒事我陪你上去拿就好,還調(diào)皮地擠擠眼說那么好的男人上哪找啊,很感動是不是,該怎么獎勵獎勵? 女的臉一紅,說:“給你剝葡萄唄?!?/br> ?!娞莸健?/br> 楚干將跟著他們走進電梯。 他們按下十三樓,楚干將按下二十一樓。 兩人親親抱抱地討論葡萄,完全沒留意面板上亮了兩個按鈕。 男的說:“葡萄好,我最喜歡葡萄了?!?/br> 女的說:“又甜又大,我也喜歡呢?!?/br> 男的壞壞一笑:“我說的是那個葡萄哦?!毖凵裰敝倍⒅⒌男馗?。 女孩臉一熱,打他:“壞蛋!” 楚干將歪膩得直翻白眼,抬手賞了男人一掌。 男的捂著后腦勺,傻笑道:“親愛的你打得真帶勁?!?/br> “該打該打!”女孩雙手擂著他的胸。 “好疼好疼,來親親?”男的撅起嘴要親。 楚干將抬手,又賞了一掌。 “咦?”男的終于覺察到不對勁,女孩的雙手都打在了胸口上,那后腦勺的一巴掌是誰打的?電梯的鏡壁里只倒影著他們倆。 女的見男的發(fā)呆,停下手:“怎么?疼了?” “沒……沒事?!币暰€掃到面板,男的一愣,“你按了二十一樓么?” “沒有???”女的這才注意到按鈕,嚇了一嚇,小小聲道,“會不會是之前的人按的?。俊?/br> “哎,誰知道呢?!蹦械陌雅膿砣霊眩f不怕,楚干將被他們膩透了,伸出手指戳在男的臉上。 被戳的皮膚凹陷了個坑,隨著手指移開,皮膚慢慢回彈,男的臉色越來越青。 女的呀了一聲,摸著他汗津津的臉:“你干嘛?別嚇我啊?” “我覺得……這里好像……有東西……”男的慌起來了,背靠著墻壁打量起小小的空間,“但是我們看不到?” 看不到? 像是被雷劈到,楚干將身子一僵。 霍明海在乘搭電梯的途中不見了。 不是不見了,而是看不到! 醒悟過來的楚干將抽劍朝空中劈去,空氣蕩漾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間,憑空出現(xiàn)了戴鴨舌帽的男人,那男人有點驚訝地瞥了楚干將一眼,幾秒后,畫面消失,空間再次粘合。 鬼打墻,又是鬼打墻! “靠!”楚干將真想吐他一臉血啊,什么招數(shù)不用,偏偏又是蛋疼的鬼打墻,欺負他一個劍靈好玩么? “親愛的,好像好大風?”女的窩在男朋友懷里,狂風吹得她長發(fā)鋪了一臉,男的早已經(jīng)嚇傻了,明明空無一人的地方,像是破碎的玻璃開裂,隨著勁風呼嘯,漸漸露出身穿快遞服飾的男人。 “?。。」怼泄戆。。?!”男的不爭氣地叫出來,電梯門一開,一把推開女孩,連滾帶爬地沖了出去,女孩尖叫連連,扯著男朋友的衣服也跟著沖了出去。 電梯門關上,半透明的楚干將懊惱地收了劍。 “切,給他逃了!”回過頭,關心道,“他沒把你怎么了吧?” 霍明海拿著一張卡片,還沒從震驚中回過神…… 下班時,前臺的小花小姐攔住了失魂落魄的霍明海。 “你的那位叫你等他一起吃飯?!毙』ㄐ〗阏Z氣冷冷。 “我的那位?”霍明海抬頭看向楚干將。 楚干將捂著小心肝:“我已經(jīng)有莫邪啦!” 匆匆走過來的杜佳駿見小花小姐一臉看好戲的表情,好奇地問她發(fā)生了什么事。 小花小姐偷偷朝霍明海抬抬下巴:“他喜歡的那位心中有莫邪于是把他給甩了?!?/br> 仙蹤林里,芥末雞扒飯端上來后,杜佳駿一邊玩手機一邊扒拉著飯,而楚干將實體化霸占了一個座位看報紙。 氣氛有點悶,霍明海點開手機上微博,杜佳駿發(fā)布了一條最新的動態(tài),沒有文字,只有一個大哭的表情。 不明真相的霍明海想了想,賞了他一個摸頭的表情。 很快,摸頭的微博又被杜佳駿添加了一坨便便的表情轉(zhuǎn)發(fā)了。 粉絲們留言瞬間飆升至幾百,紛紛關心是不是吵架了? 霍明海點開表情框,學著粉絲們用了個親親的表情轉(zhuǎn)發(fā)了便便,很快,杜佳駿賞了他一個害羞的表情又轉(zhuǎn)發(fā)出去。 一條微博轉(zhuǎn)來轉(zhuǎn)去,不知不覺轉(zhuǎn)發(fā)量突破了四位數(shù),霍明海無語了,什么叫名人效應?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再看自己的微博,粉絲突破了五百大關,為表感謝,霍明海夾起一個小蝦米放進杜佳駿的盤子里。 “吶,賞你。” “謝主隆恩。” 霍明海:“平身。” 楚干將:“準了?!?/br> 杜佳駿:“喳。” 三人無語片刻,忽然都笑出聲,杜佳駿吃掉小蝦米后,終于問出了正題:“后來有沒遇上那帽子男?” “有,還他媽的用鬼打墻把我隔開了!”楚干將一說起他,心里就窩火,恰好報紙上有一塊奇門遁甲的專欄,講的是軒轅黃帝大戰(zhàn)蚩尤的故事,蚩尤利用鬼術制造迷陣把老對手黃帝耍得團團轉(zhuǎn),后來黃帝利用仙女賜予的秘術破解了迷陣,而這秘術被后世稱為奇門遁甲之術。 報紙里把這種古老秘術描述得神乎其神,能制造迷陣,也能破解迷陣,這不是跟鬼打墻很像嘛?楚干將看得津津有味。 杜佳駿考慮得更細致,用鬼打墻把楚干將隔開,帽子男顯然想制造獨立空間,他要獨立空間是想干什么呢? “那個……他沒把你怎么了吧?”猶豫了一番,杜佳駿還是問了出來。 霍明海嗆了一口茶,猶豫了好一會,才從兜里摸出張卡片遞過去。 紅底黑字,聚會邀請函,杜佳駿看到落款的名字時愣住了。 “陳大鑫?” 霍明海點點頭,像是下了什么決心,端起杯子,將冷掉的茶水一飲而盡。 “我……我打算去看看?!?/br> 事情實在太巧合了,才夢見陳大鑫,白天陳大鑫就出現(xiàn)了? 但霍明海無論如何也沒法將小胖子與高高瘦瘦的帽子男聯(lián)系在一起。 楚干將這時候說話了:“你知道陳大鑫現(xiàn)在是什么東西嗎?” 霍明海嗯了一聲。 “他已經(jīng)不是人了?!背蓪㈩D了頓,補充道,“不是活的了?!?/br> 夜里,霍明海睡不著,拿著手機上網(wǎng),不知不覺又點開了微博,正在玩蘇木的小游戲時,角落一閃一閃,點開,原來是一封私信。 英俊瀟灑的?。何梗?/br> 霍霍:哼唧! 英俊瀟灑的俊發(fā)了個便便的表情。 霍明?;仡^瞅了杜佳駿一眼,杜佳駿背對著他,手機柔和的光給他鍍了層淡淡的輪廓。 英俊瀟灑的俊又發(fā)來私信:那個帽子男,就是你夢里的那個陳大鑫? 霍霍猶豫了一下,回復:應該是吧? 英俊瀟灑的?。赫娌徽J識? 霍霍:不認識。 英俊瀟灑的俊:其實我覺得奇怪,他是怎么找來咱家的? 霍霍:誰知道呢。 發(fā)了個攤手的表情后,霍明海似乎想起了什么,身子一震。 杜佳駿翻過身,推推霍明海,問他怎么了。 夢境如潮水般涌出來,霍明海感覺后背的汗毛全都豎了起來。 “他是知道地址的……” “什么?”杜佳駿支起身子,俯視顫抖不已的霍明海。 “陳大鑫是知道地址的……因為……因為……”霍明海緊緊抓著被子,“地址……是我告訴他的……” “你怎么告訴他……”話說到一半,猛然醒悟。 夢里! 霍明海在夢里,把公寓地址告訴了陳大鑫! “你說……他……他會不會……” “他進不來。”杜佳駿給霍明海掖了掖被子,“快睡吧,明天還要上班呢?!?/br> 霍明海悶悶地翻過身,心慌意亂,憋了好一陣睡不著,還是拿出手機上網(wǎng)。 剛上微博,一封私信彈了出來。 英俊瀟灑的俊發(fā)了個摸頭的表情,還附帶了一行字:明晚我跟你一起去。 第二天,霍明海趁著中午吃飯時間,特地跑了東門商業(yè)街一趟,東門商業(yè)街是s市最出名的步行街,無論白天黑夜?jié)M滿的都是人,霍明海按著地址尋過去,歌舞廳大門緊閉,門前掃地的大爺見小年輕在門口徘徊,好心提醒道:“還沒開門哦?!庇脪甙阎钢概曝?,“晚上九點才營業(yè)呢?!?/br> 原來還真有這個地方啊。 霍明海暗暗松了口氣。 夕陽西下,夜幕漸漸降臨,再次站到歌舞廳門前時,霍明海緊張得出了一身汗。 服務生問明白預約人后,引著他們進了前廳,前廳中有個大舞池,一群人正在里面跳舞,音樂震耳欲聾,藍藍綠綠的燈晃來晃去,霍明海眼都花了,等走上樓梯,吵雜聲漸漸遠離,上到二樓,四周徹底安靜下來。 “隔音效果不錯?!倍偶羊E說。 “那當然!”服務生自豪地解釋說這兒用的都是高級材料,不管音響多大,門一關,外面的人都聽不到呢,話音未落,楚干將冒出一句:“隔音是好,但不防火呢?!?/br> 霍明海沒懂:“防火?” 楚干將摸摸墻壁:“這些材料助燃,燃點極低,包廂里聽不見外面的聲音,萬一起火了,能不能逃出去還是個問題。” 服務生呵呵兩聲,沒有接腔,二樓像是大迷宮,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了好一會,服務生敲響了一扇門。 “請進?!崩锩娴娜苏f。 服務生打開門,做了個請的手勢。 霍明海走進來,包廂里的人一時間都有些恍惚,兩隊人愣愣互瞪了好一會,陳大鑫最先反應過來,拉開椅子,招呼他們落座。 “明海,好多年不見,要不是大鑫說起,我都快認不出你了。”臉色白兮兮的男人笑道。 “十幾年過了,早變樣了。”霍明海一邊客客氣氣地寒暄,心里一邊納悶他是誰啊?從小學到大學輪著搜了一遍,完全找不到能對上號的面孔。 “霍霍,不跟我們介紹一下嗎?”濃妝艷抹的女人睨著眼睛,掃視著杜佳駿和楚干將。 杜佳駿坐姿端正,身形挺拔,舉手投足間頗有威嚴的氣勢,而楚干將一頭長發(fā)隨意地扎在腦后,看上去像壞小子,實際上不經(jīng)意瞥來的眸子里,隱藏的殺氣讓她手腳發(fā)冷。 “同事杜佳駿,朋友楚干將?!被裘骱Q院喴赓W。 “朋友杜佳駿?!倍偶羊E糾正,又補充,“一起合住的,過來蹭餐飯?!?/br> “哈哈,歡迎歡迎,吶,川川和阿杰也是帶了朋友過來呢。” 川川和阿杰也跟他們互相介紹了一番。 “哎呀,時間過的真快,今天可能是我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聚餐了。”陳大鑫摘下鴨舌帽,霍明海這才看見,陳大鑫的頭發(fā)稀少,摘了帽子后,那張臉顯得更加消瘦,跟裹了層皮的骷髏頭似的。 陳大鑫招招手,等候在一邊的服務生給他們一一斟滿了酒。 霍明海學著他們碰杯,正要喝的時候,杜佳駿將他的杯子奪了過來,一仰頭喝光了。 “明海不能喝酒,我替他?!倍偶羊E把敬給霍明海的酒全擋了下來,熱熱鬧鬧的餐桌上,濃妝女人的視線一直沒離開過霍明海。 霍明海僵著身子,臉色越來越青,被人盯著的感覺簡直就是如坐針氈??! “明海,你是排到什么時候?。俊蹦樕踪赓獾哪腥藛?。 “什么……什么時候?”霍明海懵了,思路完全跟不上,靈光一閃,反問,“你呢?” “我呀,今夜凌晨就要過橋了?!?/br> 話題一打開,大家都討論起來。 臉色白兮兮的叫岳勇,名字有個勇,實際上膽子小,被伙伴們戲稱膽小鬼,今夜凌晨過橋。 陳大鑫,伙伴中的領頭人,小時候是胖子,生病后瘦得不成人樣,今夜凌晨過橋。 湯杰,伙伴們叫他阿杰,三天后過橋。 鄭川川,職業(yè)是醫(yī)生,五天后過橋。 濃妝艷抹的女人叫朱莎,名字雖然大眾化,但有一張妖艷的臉蛋,七天后過橋。 “可惜啊,還有幾個聯(lián)系不上,也不知是不是早過了橋那邊?!弊鳛轭I頭人,不能集齊伙伴,陳大鑫難免有些惋惜,他一杯接一杯地喝酒,千杯不醉的杜佳駿陪著他一杯接一杯地灌。 “你們都是小學同學嗎?”幾杯下去,杜佳駿跟他們熟得跟一家人似的。 “小時候一起玩的,明海那小子,離開村子早,咱們連同學都算不上呢?!痹烙滦Φ?。 霍明海包廂里的人全都不認識,根本插不上話,只得悶悶地夾紅燒rou,剛放到碗里,被楚干將老不客氣地搶了過去。 “不要吃這里的東西。”楚干將嚼著紅燒rou,含糊不清地對他耳語。 “為什么?” “前段日子,老街這邊有家歌舞廳失火,死了好多人,報紙上都登了?!?/br> 霍明海腦子里瞬間電閃雷鳴,艱難地咽了口唾沫:“不會吧……那么……巧?” “你覺得呢?” 霍明海被他說得渾身發(fā)毛,一抬頭,正好對上朱莎小姐的眸子,只得低下頭,假裝忙碌地玩著筷子。 杜佳駿從兜里摸出一包煙,給了陳大鑫一根,然后輪著分給在座的一人一根,除了朱莎小姐,幾個男人們叼著煙吞云吐霧起來。 煙霧繚繞,酒水碰撞,霍明海玩著筷子神游天際的時候,就聽杜佳駿問:“聽明海說,小時候去過一處山洞?” “對呀對呀?!标惔篥蝸砹伺d致,去山洞的事情在當時可是他策劃的驚天壯舉,陳大鑫指指膽小鬼岳勇,“他還躲在灌木叢不敢出來呢,哈哈!” “唉,都過去這么多年了?!痹烙虏缓靡馑嫉負蠐项^。 山洞深處每隔一段路會有個祭祀坑,水果烤乳豬的祭品擺了一地,進去是為了偷吃,他們偷了乳豬和水果就跑了,第二天大人們進去,發(fā)現(xiàn)少了祭品,一查之下揪出了幾個頑皮的家伙,霍明海也是其中一個,但他mama舍不得打,只是意思意思罵了幾句,然后牽著淚汪汪的霍明海遠遠圍觀小伙伴們鬼哭狼嚎地被爸媽打屁股。 “明海,你mama對你真是太好了?!?/br> 霍明海心不在焉地嗯了聲,努力在記憶中搜索這個片段時,就聽濃妝艷抹的朱莎問了句奇怪的話。 “霍霍,你是什么時候去世的呢?” 霍明海手一抖,筷子嗙啷一聲砸在桌子上。 “什……什么?”霍明海有種風太大沒聽清的錯覺。 “霍霍,你是什么時候去世的呢?” 餐桌上安靜下來,所有人都盯著霍明海。 緊張的氣氛一觸即發(fā)。 “他還活著?!闭f出這句話的,是一直沒吭聲的鄭川川,鄭川川觀察力出眾,當霍明海進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覺察到,霍明海跟在場的所有人都不同。 霍明海是個活人。 逝去的靈魂與活著的人有著不可逾越的區(qū)別,靈魂吃多少東西都不會飽,不吃東西也不會餓,喝酒當然也不會醉,這是鄭川川病逝后才發(fā)現(xiàn)的。 當杜佳駿說霍明海不能喝酒的時候,鄭川川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測。 沒想到被朱莎干巴巴地問了出來。 餐桌上的氣氛有點僵,所有人都難以置信,像看怪物般地盯著霍明海。 不知什么原因,還活著的霍明海,居然能看得見他們。 “真是……太不可思議了……”陳大鑫扶額,“難怪你見到我會那么害怕……” “明海,你最近有沒哪里不舒服?”鄭川川生前是醫(yī)生,但看霍明海的氣色,并不像患了大病的人。 “呃……我……沒有啊……” “沒有?”其他人全都盯著他。 霍明海臉都青了,手上傳來堅定的力度,低頭看去,發(fā)現(xiàn)自己汗津津的手不知什么時候被杜佳駿握在了掌心。 “瞧瞧,他臉色泛紅,哪像患病的人?”朱莎見兩人挨得近,挑挑眉毛,一副見怪不怪的模樣。 除了阿杰帶來的朋友是死于一場車禍,其他在場的,幾乎都是病逝。 特別是來自村里的人。 “咱們的村子里有詛咒?!编嵈ùㄍ仆蒲坨R,“我能活個三十一年,已經(jīng)是奇跡了?!?/br> “我二十九。”陳大鑫嘆氣。 “二十四?!敝焐染?。 “二十五?!痹烙滦⌒÷曊f。 “同上?!卑⒔苷f。 “這是命,逃不過啊?!编嵈ù聪蜃约旱氖终疲€有,但是斷開了一截,命里有劫數(shù),逃得過享盡百歲,逃不過這輩子也就如此了。 午夜的鐘聲響起,陳大鑫戴上鴨舌帽,臉色白兮兮的岳勇也站了起來。 “各位,我先走一步了?!币暰€往下,落到霍明海衣服上的標識,陳大鑫微微一愣,“天地通快遞?” 霍明海硬著頭皮嗯了一聲。 “太好了,能幫我?guī)c東西嗎?”幾本喜羊羊的漫畫書遞到眼前,霍明海抬起頭,看向陳大鑫那張骷髏般的臉。 一只手伸過來,遞上一張快遞單。 “填一下吧。”杜佳駿道。 這份包裹恰好同城,霍明海在第二天就看到了。 同時,告示板中出現(xiàn)了新的名字。 寄件人:陳大鑫。派件人:霍明海。 包裹送過去時,陳大鑫的夫人還不可置信,以為是誰的惡作劇,要求當面拆開包裹檢查。 解開包裹,里面是幾本喜羊羊的畫冊。 陳大鑫早就準備好了,但還沒來得及送,他就病逝了。 歪歪扭扭的字跡,寫著貝貝生日快樂,爸爸愛你。 “還有這個……”霍明海從包裹里掏出一頂鴨舌帽。 陳大鑫做化療,頭發(fā)掉得厲害,夫人特地買給他的帽子。 但是…… “那帽子……明明應該跟他一起火化了啊?!”夫人的眼里滿是驚恐,像是見到了什么可怕的東西,猛地倒退了一步,反而是女兒貝貝如獲至寶般抱著爸爸的帽子。 簽收好,門啪一聲,迫不及待地關上了。 霍明海攤開手掌,看著短得幾乎可以忽略的生命線。 “同村的人都掛了啊。”楚干將看向窗邊,身穿白大褂的鄭川川正站在那里。 “霍明海?!编嵈ù缜耙徊?,楚干將警惕地擋在霍明海身前。 “我只問你幾個問題?!编嵈ùǖ难坨R反著太陽光,“你還記得,在山洞里,你分到的祭品是什么嗎?” 霍明海當然記得,都夢見了好幾次,不加思索地答道:“烤豬腿?!?/br> “去山洞的是幾個人?” “八個?!?/br> 鄭川川忽然笑了。 “霍明海,原來你是真的忘記了,昨天你的眼神就不對,看我們跟看陌生人似的,我額頭上有個胎記,小時候你還建議多劃一道弄成十字比較帥?!彼钢割~頭,“這么明顯的記號,但你居然沒認出我,還有,那次去山洞,在祭品坑前是我提議重新抽簽的,而你抽到的是水果,回去的時候哭了一路,而且……去的人不是八個,是九個!” “九個?!” “朱莎跟了我們一路,到祭品坑時才被陳大鑫發(fā)現(xiàn),所以我才提議重新抽簽?!?/br> 霍明海這片記憶完全空白,聽著鄭川川說的,就像在聽一個與自己無關的故事。 出了山洞沒幾天,霍明海開始生病,一天比一天嚴重,鄭川川的爸爸是村醫(yī),當時就搖頭說霍明海病得太厲害,內(nèi)臟衰竭,就算是大羅金仙也救不回。 當天夜里,霍明海的母親便帶著他離開了村子,他們母子倆就像是人間蒸發(fā)了般,直到許多年后,陳大鑫巧合地找到了他…… 霍明??粗约憾痰貌豢伤甲h的生命線,某種可怕的想法像是雜草般瘋長。 ?!娞莸搅耍蓪⒆е裘骱_M了電梯,鄭川川還站在外面,目光直直地盯在霍明海身上。 “別聽他亂說?!背蓪粗P門鍵,電梯門緩緩閉合。 “霍明海,你到底是什么東西?” 鄭川川的聲音冷冷地傳了進來。 霍明海抬起頭,已經(jīng)閉合的門將鄭川川擋在外面,電梯開始緩緩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