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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偕鸞帳在線閱讀 - 【點梗】平行世界之明日逢春

【點?!科叫惺澜缰魅辗甏?/h1>
    現(xiàn)代篇北堂出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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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了兩個電話,她都沒有接。齊寅并未多想,給她留好飯菜放在冰箱里,安心入睡。

    那天的天色極陰,桌面上放著北堂岑的私人手機,‘嗡嗡’震動兩下,無人理會,歸于沉寂。她正陷于生活的漩渦,顛倒妄取作猛毒心,氣味污濁,擾亂道場,自見到邊巒的那一刻就guntang地翻攪在顱骨內(nèi)側(cè),反復(fù)鑿打。餐后昏困的遲滯感尚未從眉心散去,她摁住邊巒的手腕,說“我送你回去。”

    五年沒見,還是老樣子。三十年來的生命里不曾有過半點浪蕩快活,形形色色的人從他身邊過,卻無任何集群足夠吸引他,自行隱沒在多彩世界背后的陰影里,外界喧雜高調(diào),群情洶涌,他無牽無掛,霜雪滿身。

    北堂岑新買了輛5.5升V8發(fā)動機的SUV,557馬力,七座布局,還有拖車盲區(qū)轉(zhuǎn)向輔助系統(tǒng)。斑兒漸漸大了,在學(xué)校交了很多新朋友,現(xiàn)在不是考慮經(jīng)濟性的時候,北堂岑需要內(nèi)部空間巨大的車,方便帶齊寅和孩子們出去露營野餐。何況她也不是全無虛榮,斑兒的同學(xué)常驚異于他的身高與體量,老師也說他都比得上同齡的女孩子了,他便比比劃劃,滿臉驕傲地說‘因為我mama有這么高、這么寬,能開這么大、這么大的車哦’,北堂岑美滋滋地想著,她是該換輛傲視群雌的全尺寸。

    “新車?”邊巒坐進(jìn)副駕,嶄新的皮革氣味撲面而來。剛買不久,還沒什么使用痕跡。他低頭系安全帶,說“很襯你,像寫你名兒了似的?!?/br>
    “剛換半年,就去皖南跑了一回。帶斑兒參加那個生態(tài)科普夏令營?!北碧冕c火掛檔,松開手剎,說“他不是給你寄了個枯葉蝶的標(biāo)本嗎?我之前都不知道還要送農(nóng)林資源部審核,開了檢疫證書和產(chǎn)地證書才能報海關(guān)?!?/br>
    “要看收集區(qū)域和種類有無違規(guī)?!边厧n看著窗外,車速不快,街景來往,陸離的光線折射在窗玻璃上,聽見一旁的岑兒說“你要是回國,就方便了。倒不用發(fā)快遞,申個無陪兒童,斑兒自己就能飛去找你?!?/br>
    “一般是去指定森林中收集自然死亡的蝴蝶殘骸?!边厧n說罷,有些不自然地低下頭看手機。展廳的空間規(guī)劃包含觀眾動線、作品位置及最終呈現(xiàn)效果的3D圖,已經(jīng)發(fā)到了他的郵箱,

    車內(nèi)安靜半晌,北堂岑只是笑,打開她那側(cè)的車窗,問“然后呢?”

    “消毒防曬,去除蟲體?!边厧n經(jīng)常給斑兒寄些小東西,動植物標(biāo)本、礦石,他每到一個地方總要找些紀(jì)念品,對這套流程已很熟悉,甚至不需要委托,他自己就能編碼歸類?!斑@周末我?guī)タ纯串嬚拱??!边厧n提議道“明天我去看一下展廳的布置情況?!?/br>
    “好啊,你還是第一次在國內(nèi)辦展?!北碧冕芩实卮饝?yīng)了,感到一點心火延燒胃袋,趁著紅燈擰開瓶蓋喝了口齊寅買的椰子水,半甜不甜,口感離清爽也還差著,難喝得要命,問“我能去嗎?”

    “你感興趣嗎?”邊巒偏頭看她,覺得她不像那種人,抿著唇角笑了一下,說“別勉強?!?/br>
    “逝川之水?!北碧冕瘔褐脑捯魣蟪霎嬚箻?biāo)題,拖著語調(diào)用吟哦的口吻道“過隙游情,電速不及。博弈之游戲,坐睡之懈怠,如徒思之無益也。”

    停在酒店門口一長串接駁車之后,北堂岑靠坐著,兩手搭在方向盤上,“新色彩每天都出現(xiàn)在你的調(diào)色盤里,窗外升起的永遠(yuǎn)都是舊時光。我很感興趣,邊巒,很多藝評都說你的作品就像你的生活,周游世界,遍訪全球,由熱烈的情緒所構(gòu)成,而非冷硬交錯、骨架支離的規(guī)則,她們說你表達(dá)的是孤獨的自己?!?/br>
    人的本性是什么?是情緒、氣質(zhì),還是意志?盡管能夠變現(xiàn)為生活和世界,但大多數(shù)情況下它都只是無有的存在,它衍生出一切的本身是虛無的。沒有孤獨,沒有自己,甚至都沒有岑兒。

    “我上樓把邀請函拿給你。你要幾張?”

    “看你想請誰。不過你連我都沒準(zhǔn)備請,還有邀請別人的打算嗎?”

    去看往昔情人的畫展可不會帶上先生,這實在無關(guān)忠誠與愛,只是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尊重問題。邊巒也不想看到她們?nèi)陔y得相聚,齊寅在一旁尬立的場面。他為自己這輕瀆而不加思忖的問題發(fā)笑,把頭搖了搖,說“前面是接駁點,不讓停。開到地庫去?!?/br>
    在習(xí)慣了齊寅的整潔之后,邊巒的隨性反而讓人感覺特別放松。北堂岑跟著他進(jìn)入酒店房間,二人都沒有感到任何異常,這和從前隨意進(jìn)出他臥室也沒區(qū)別。

    行李箱就攤在衣帽間的小沙發(fā)上,除了衣物還有些零碎的日用品,北堂岑在屋里轉(zhuǎn)悠,這邊翻翻,那邊看看,簡直像剛來到陌生環(huán)境的小貓,招搖地豎著尾巴,邁著小馬駒一樣的歡快步伐——不管她長得多大,邊巒總能在她身上看見小時候的影子。那是在平州的正大軍區(qū),羅姨第一次帶著岑兒到家里。一路旅途勞頓,她里三層外三層地裹著小棉襖,屋里的暖氣蒸上來,把她小臉兒熏得紅撲撲的。羅姨和mama說話,沒有人管她,她在家里四處探索,時不時跑回羅姨懷里膩歪。

    “你能找到嗎?”北堂岑蹲下身,打開小冰箱,看見調(diào)色盤旁邊有瓶喝了一半的獺祭,有點心動。抿著嘴思忖片刻,忍痛挪開目光,將冰箱門關(guān)上。

    “我能,我昨天還看見了。”邊巒從他昨晚看的書里找到邀請函,拿出來攤在桌上,又四處找鋼筆,尋摸一圈,發(fā)現(xiàn)就在眼皮子底下,不由失笑。筆尖劃過紙面,窸窸窣窣的輕響。邊巒將邀請函攤在桌上,吹了吹姓名上的墨跡。岑兒不知道從哪里翻出張畫稿,拿起來對著光端詳。

    “看什么呢?一刻也閑不住。”邊巒將邀請函拿起來扇了半天的風(fēng),摸一摸字跡,已然干涸,于是起身走過去,把邀請函遞給她,北堂岑一揚手中的稿子,問“這畫的是什么?”

    “厄洛斯,愛欲之神。”邊巒瞧著稿紙上早已失去本相的形狀與色彩,放心地說“神譜中寫道,永生神里屬她最美,她使全身酥麻,讓所有神和人、思謀和才智盡失在心懷深處。她促生了眾神的生育和相愛,她是宇宙最初誕生新生命的原動力和自然創(chuàng)造本原的化身?!?/br>
    短暫的沉默之后,北堂岑嗯了一聲,反復(fù)又看了兩遍“你不說,我還以為這是我。不是我亂翻,是剛在地毯邊上撿到的?!?/br>
    那只是元素和符號抽象構(gòu)成的畫面,割裂了能指和所指的一切聯(lián)系,不再具有任何清晰的意義。邊巒聞言愕然,他確照著岑兒的側(cè)臉打一副底稿,可在拆解和重建之后,已然顯得面目全非,雜亂無章。那畫面像天也像地,像石又像樹,既是沖刷山脊的洪流,也是蔓延荒原的野火。怎么可能看出來…

    家中嫌雪厚積,已無他喘息的余地。他希望自己能全然脫離,姿態(tài)好看地?fù)P長而去,像逝川之水那樣去而不返??蔀槭裁瘁瘍狠p描淡寫的一句話就能人工干預(yù)河流改道?他想不明白——拋開所有工程規(guī)劃的原則和要求,岑兒是個有家室的人。

    實際上那只是沒來由的預(yù)感,雌性生物與生俱來的感知。北堂岑輕描淡寫地說出來,在看見邊巒的反應(yīng)之后卻感到心胸震蕩。她很快就意識到她們離得太近了,退意涌上顱腦,腳跟卻無一寸讓步,“這是我嗎?”北堂岑感到有些虧心,肌rou收縮,腺體分泌,褲子口袋里的手機震動不已,她知道那是錫林給她打來今夜的最后一個電話。但仍然,她還是問“這難道不是我嗎?”

    “回去吧。天晚了,你開車當(dāng)心?!边厧n將畫稿抽走,并未如她想象中的那樣揉成一團,而是壓在臺燈底下。北堂岑可能已經(jīng)有了答案。

    “你怎么不說想我?”她想不通,“如果不說想我,你要對我說什么?以情相交,情逝人傷嗎?你知道不是這樣的。你離開的時候就知道,不應(yīng)該是這樣的?!?/br>
    邊巒誠知愛情這玩意兒讓人心碎,拿得起放不下更是死皮賴臉、欺行霸市??墒撬趺磿幌肽钺瘍海壳皫啄晁踔翛]有意識到這點,是在終于得以喘息,足夠從情緒中抽身而退,他才有了不想岑兒的時候。

    “這對你沒有好處?!边厧n皺著眉下了逐客令。岑兒盛名豪奢,家庭和睦,已是世俗意義上的成功人士。她在各個方面都如此圓滿,先生賢惠,兒子貼心,與政商界名流交往時自然顯得卓越非凡。邊巒是見過齊寅的,儀態(tài)端正,落落大方,笑容親和友善。他亦是個理想中的人夫,是岑兒名譽和美德的標(biāo)榜,地位與身份的象征,也是她價值高昂、金光閃閃的裝飾。為了少年時候那些毫無根由、不經(jīng)衡量的愛意,沒道理授人以柄,任由半生清譽流進(jìn)下水道。不是嗎?

    “那什么對我有好處?”北堂岑俯下身,把自己合進(jìn)邊巒臂彎的弧度。將斑兒照料到三歲,邊巒就離開了。斑兒今年八歲,早已習(xí)慣爸爸不在身邊的日子,但北堂岑這位新生的母親顯然還需要安撫奶嘴。她對邊巒太依戀了,不在邊巒脫離家庭的決定上置喙是她能忍痛做出最大的退讓。盡管已不是孩子,但邊巒的離去仍然讓她感到被忽視,“難道那些外物都最重要,只有我不重要嗎?”

    早在看到那輛SUV的時候他就應(yīng)該警惕,岑兒在愛護(hù)和關(guān)心中長大,是個家庭觀念很重的人,否則也不會總將出游時的合影發(fā)給他:站位總是固定,羅姨和mama站在后面,岑兒在羅姨前面,抱著斑兒,齊寅站在她左側(cè)。而mama跟前、岑兒右手邊,那位置始終空著。

    他早已不是家庭成員。mama的身體是在孕育他之后才變得不如從前,因此影響晉升,不得不從正大軍區(qū)行政大校的位置上病退。付出如此高昂的代價,生下的竟然是個不女不男的怪胎。醫(yī)生說過,因為懷的是男孩兒,男孩兒體內(nèi)的活性氧會破壞母體其她的氧分子,母親的免疫力下降,升高了并發(fā)癥的可能性。如果懷的是女孩兒就好了,女孩兒體內(nèi)的抗氧化物質(zhì)更多,身體代謝加快,細(xì)胞膜受到的損傷會減少,孕期炎癥的概率也會降低。

    如果僅是因為和mama關(guān)系緊張,邊巒或許還能容忍自己繼續(xù)留在這個家,畢竟他早就習(xí)慣。然而真正摧逼他離開的是斑兒的出生。妊娠早期母體雌激素過多所造成的畸形盡管有一定的遺傳學(xué)風(fēng)險,但小到能夠忽略不計,在做過全套檢查之后,岑兒和他都確信這是個健康的孩子。實際上邊巒始終希望斑兒是個女孩兒,能緩解岑兒將面對的痛苦。然而事與愿違,他看見岑兒懷里抱著淺藍(lán)色波點的襁褓從產(chǎn)房里推出來。

    舊事重演,連環(huán)詛咒。原本不該這樣的,既定的事實和他的憧憬間隔著難以跨越的鴻溝。邊巒總是在想,如果是個女孩兒,岑兒會不會恢復(fù)得更快、更好?如果是個女孩兒,會不會就沒那么疼?她懷孕時也不會那樣頻繁地孕吐,在孕晚期徹夜難眠。邊巒將她遭受的所有痛苦都算在自己頭上——盡管這實在沒道理。懷孕生產(chǎn)都是過鬼門,差別無非十之八九,并不存在明晰的分水嶺。但他仍然埋怨自己招不來女兒,在傷害了mama之后又傷害岑兒。邊巒對此深感自責(zé),他永遠(yuǎn)都不能真的原諒自己。和岑兒之間那些好回憶、好時光都變成利刃扎進(jìn)他心窩,他沒辦法留下,沉重的不配得感壓得他無法喘息。斑兒會說話的那年,她們表面上是多么幸福又和諧的五口之家,然而絕境求存的本能告訴邊巒一定要離開。去異國他鄉(xiāng),去絕無一人能將他認(rèn)出來的地方。

    “你說得我都快后悔了?!边厧n撫上北堂岑硬直的脊背,“你說得就像我以愛你之名,行害你之事。我的本意不是那樣。你知道我是希望你過得好…我以為沒有我,你們都能過得好?!?/br>
    他始終在回憶,在懷念,在后悔,強迫自己出逃。但是他從來就沒有釋懷過。

    這是出軌,是偷情。是一旦付諸實踐,就絕無可能篡改的事實。然而北堂岑還是這么做了。她全然清醒,既沒有酒醉昏昏,也沒有邪火上頭。她深知此事絕無可能被輕松揭過,風(fēng)浪席卷海面,無人能夠幸存。她不會欺瞞齊寅,否則那是對他的不公義,她在幾個霎時已然幻想了不下百余種惡果,卻沒想到坦白的措辭。于是她干脆拒絕憂慮明日之事,只由衷地希望夜晚能夠再漫長一些,重逢永不結(jié)束,離別永不開始。

    書桌前一小盞臺燈,映出北堂岑肌骨的走向,充滿韻律的線條在起伏間展露不可理喻的柔情。混沌迭色,沉沉浮浮,撕開塑封包裝的‘嘶啦’一聲儼如拉開大幕。邊巒知道有什么要發(fā)生,卻不知是什么,遂主動地?fù)纹鹕仙?,脊背緊貼床頭,摟住了岑兒的雙腿。十指陷進(jìn)皮rou的坦途,她的胸懷悍然壓下,手臂撐住墻體,邊巒模模糊糊掃見她側(cè)腹一處竇道相連的貫通傷——彈片所致的多組織復(fù)合損傷,特種指揮部的歷史遺留——在晨浴過后永遠(yuǎn)攜著廣藿的一點澀香,那可以緩減她的妊娠嘔吐。邊巒很難不去聯(lián)想廣藿的花語:忠貞與信任。破釜沉舟的東方情懷,在困苦中亦能維持生命的磅礴力量。

    事實上北堂岑很見不得邊巒自視畸零,艱深得令人費解。二十多年前她跟隨母親離開首都總部,派駐往平州正大軍區(qū)的哨所前站,在那里她第一次見到邊巒。平時保后勤,戰(zhàn)時保打贏是總部一貫的宗旨,母親從不留守,而是不停地往前推進(jìn)。平州的生活經(jīng)歷鑄就了北堂岑,她的靈魂是鐵的顏色,她將堅持永不妥協(xié)。自怨自艾從來都不是北堂岑的人生選項,她也頂見不慣邊巒跟她來這一套。她們是半兄妹,是半妻夫,打斷骨頭連著筋。北堂岑從不挑剔齊寅的性格,但她就是挑剔邊巒的,因為邊巒才是那個與她聯(lián)系更緊密的人。

    厚重的恩遇澆筑而下,邊巒眼中呈現(xiàn)一場逆轉(zhuǎn)著的、倒退的分娩。岑兒吻他,在他肩頸又舔又咬,吞下聯(lián)結(jié)著他生命的臍帶,幾欲重塑他的身體。他感到有股潛藏的力量在岑兒體內(nèi)運作翻涌如海潮。他穿過拂曉的紅日和蒼綠的松濤,穿過陽光與景觀的通道,兜兜轉(zhuǎn)轉(zhuǎn),最終卻還是回到了這里,回到她的懷抱和身體里。所有胡思亂想都被碾碎,邊巒害怕裸露,可岑兒偏偏要這樣將他制服,指尖順著水色黏膩的交合部位探入那方窄門,態(tài)度強硬地侵入他柔軟的內(nèi)核。情愛太淺薄,沒辦法涵蓋她們之間所有的情愫,邊巒握住她形狀趁手的肩骨,承托著她筋rou綿密的脊背。

    如今日這般的情節(jié)在往后務(wù)必還會上演,岑兒求知若渴,未能抽絲剝繭地理個清楚,她絕不放棄。rou體相貼、水rujiao融時,過往所有的歲月都被擠得粉碎。這分明地悖德,然而在暗室中卻顯得如此順理成章又名副其實。

    直到強光照進(jìn)眼睛,映出真正重要的事。邊巒聽見北堂岑的吐息,感受到她呼出的風(fēng)。這風(fēng)彌漫在天地間化為空氣,曾與他攜輕裝穿行在世界的每個隱秘角落。她二人以一種堪比烈火的迅猛之勢團聚,無論遙遠(yuǎn)有多遙遠(yuǎn),遙遠(yuǎn)總有遙遠(yuǎn)的邊界。所有的隔閡消失不見,在鋼筋水泥與蒸汽熱的時代之前,在旱澇急轉(zhuǎn)與疫病橫行的時代之前,打破遙遠(yuǎn)的邊界或許只需要一場交媾,橫陳的rou體不分彼此,引燃逃逸出夜晚的一小片朝陽。

    “這是我第一次嘗試解構(gòu)?!边厧n摟著北堂岑的身腰,肌rou緊實,相當(dāng)柔韌,像哪位藝術(shù)巨匠遺落的手稿。腰方肌位于腰椎側(cè)方深層,近似長方形。髂肌…在胯骨上方。豎棘肌,胸腰筋膜淺層——筋膜結(jié)節(jié)被揉出細(xì)碎的彈響,北堂岑猝不及防地哼了一聲,躲閃的動作是條件反射,“要說什么就說?!彼匀χ厧n的頸子,須臾不肯松開,偎在他懷里揉著他泄勁的胸脯,“別動手動腳的?!?/br>
    “我只是想說,很多事似乎都被共同的數(shù)學(xué)邏輯鏈串聯(lián)。就像現(xiàn)代科學(xué)中的還原主義。將高層的、復(fù)雜的對象分解為底層的、簡單的對象來處理。他們那幫人總說心理不重要,心理只不過是有機體的肌rou收縮和腺體分泌,毫無意義的元素的集合。是將主體思維割離本性,把活生生的東西簡單化、粗糙化、加以割碎使其僵化,以求對物質(zhì)根本屬性與存在方式的想象、表達(dá)、測量和描述。他們覺得我是個瘋男人,說我不該離開?!边厧n縱容她的行為,摘撿著她的頭發(fā),聲音輕緩,帶著情欲退卻的沙啞“我不懂?dāng)?shù)學(xué),可我也同意這聽上去像是本末倒置。我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不知道為什么要把你畫成厄洛斯?!?/br>
    “你聽上去像是很懂?dāng)?shù)學(xué),非但如此,還將這種邏輯內(nèi)化,以求良知上的平衡?!北碧冕饣杌瑁]著眼道“畫畫不是很好嗎?像個女人一樣真正地創(chuàng)造點什么…瘋男人。”她咀嚼著這三個字發(fā)笑“你還不瘋么?我不知道該怎么評價,你我之間,裝相沒意思,想干什么是你的自由。你走也不是壞事,我知道你該走。我以為我能接受,但即便頭上頂著唯實原則,居然還是讓趨樂避苦的生物本能占了上風(fēng)。”

    女人總有一半是自然的,甚至是野性的,但這種野性通常被認(rèn)為是迷人的。起碼邊巒確實這么認(rèn)為。鋼筋水泥的叢林已經(jīng)足夠憋屈,怎么能把她長久地羈押在唯實的牢籠里?

    該知曉此事的人,此刻早已知曉。齊寅醒過來,發(fā)現(xiàn)北堂岑夜不歸宿,既沒有電話也沒有短信,已大概有了平靜生活脫離軌道的預(yù)感。其實他不該如此斷然,和誰、去哪兒,北堂從來都如實相告,斑兒的親生父親從國外回來,她說她去接機,中午一同吃個便飯,齊寅欣然同意。她光明磊落,坦蕩又自然,在婚姻中既不隱瞞,也不試探,齊寅或許該優(yōu)先考慮突發(fā)事件的可能,會不會在路上被什么事絆住腳了?又或許是審計入場,她馬不停蹄,連軸運轉(zhuǎn)。齊寅知道自己無論如何都不該對北堂心生猜疑,可事出反常,不安的情緒縈繞在心頭始終未能散去,他打開遠(yuǎn)程控車軟件獲取車輛具體行駛走向和軌跡,短暫的加載過程結(jié)束,定位顯示在市中心的酒店。

    不久前才剛剛敲定董事會的季度章程,今天攢的局弟妹就敢明目張膽地不出席,未免懈怠。公海游輪,紙醉金迷,姬四站在碼頭邊吹著海風(fēng),接到了齊寅的電話。聽罷事情經(jīng)過,她覺得弟妹的道德水準(zhǔn)實在有待降低,控車app的賬號密碼更是不該告訴別人,遂笑道“跟你這么說,錫林。她就是一個月出去偷吃一次,那也只是三百六十五天里的十二天,零點零三,她對你還是有百分之九十七的忠誠度的。有婦如此,夫復(fù)何求啊?”

    “你能不能別說得那么難聽?”電話那頭的齊寅聞言就很不樂意,“她又不是你,沒事兒也在外頭找點事兒讓人不痛快。她——”片刻沉默之后,齊寅欲蓋彌彰地清清嗓子,語氣卻還是不由低落,“你那兜子爛事,說破大天去也只是酒rou穿腸??伤皇恰!?/br>
    北堂說過,人生是修行。曠野之中,她的胸襟塊壘不平,八風(fēng)不動,哪怕是痛苦都從不向外而求,這讓齊寅怎能不覺得備受傷害?是風(fēng)動,是幡動,她的心從來都沒有真正地改變過,她就是放不下邊巒,以至于不惜違背她素來看重的契約精神,敗壞清靜道場。

    “哎,闊別五年的前夫縱使很有風(fēng)韻,但錫林你才是過日子的人?!奔脑秸f越不上路子,她的人是欠欠的,說話是賤賤的,勸慰道“不想面對就不要面對,把她的嘴堵上。能糊弄過去就糊弄過去,啊,日子總得過,是吧。jiejie當(dāng)初給你找來這么個黃金單身婦不容易,你一撒手,別人可就要趁你之危了。”

    “我不是…我真的很愛她,我可以理解的,真的。我只是——我怕她告訴我,那我要怎么辦?她如果不說,我還可以裝不知道?!饼R寅在電話那頭隱忍地哭起來“我不想撒手,我是怕她自己走,我有時候甚至希望她能跟你一樣…我怕她自己受不了,要離開,我不想她離開?!?/br>
    怎么非得把她帶上,不拉踩說不了話是吧。姬四無奈地一歪頭,但這種可能性也不得不納入考量。女人是嚴(yán)格的審判者,對別人如此,對自己只會更甚。姬四也不想失去弟妹,深吸一口氣,耐下性子道“什么愛不愛的?火燒連營了你還在那兒愛呢。怎么著也結(jié)婚三年了,你得用她的邏輯制伏她,明白嗎?純粹的愛慕固然充滿吸引力,社會契約所定下的配偶也甩脫不掉。本著責(zé)任壓實到人的原則——你別哭了行不行,有這功夫出去買點菜,四個涼的八個熱的準(zhǔn)備著,家里以前什么樣兒,她回去就什么樣兒。只是磊落,又不是愣,她要說話你就嗆回去,一次兩次沒有開口的機會,她難道還三次四次非得告訴你?那叫找茬。這篇兒翻過去就行了,翻不過去就尋死,你盡管放心大膽地上吊,有jiejie在,虧不了你。”

    懸置在極深的沉浮感中,齊寅六神無主,表姐平日說話是不著調(diào),這會兒卻像醒世金鐸。匆忙掛了電話,齊寅下了床才想起來沒跟表姐說再見,但此刻他也顧不上。眼瞧著快十點了,他手忙腳亂地打開衣柜,挑日常穿的衣服,拎上小手包,拿了家鑰匙便出門。忙中有錯,往往都是如此,走到電梯間才發(fā)現(xiàn)沒帶車鑰匙,急得齊寅直抹眼淚,又回家一趟。

    等北堂岑回來的時候,家里與往常已無二樣。鐘點工剛走不久,齊寅抱著胳膊坐在餐廳,撩起眼皮瞧她,質(zhì)問道“打你電話,為什么不接?”

    “我昨天——”

    “問你晚上回不回來,不回就說一聲,有那么難嗎?電話不接,短信不回,那你要手機干什么?”齊寅說著上前,從她手里接過外套,搭在臂彎里撣了撣,轉(zhuǎn)身掛上,“吃飯吧?!?/br>
    他忙忙叨叨沒個停,北堂岑沒找到開口的機會,待齊寅把手頭的事兒忙清了,終于回來坐下,北堂岑才放下筷子,正色道“錫林,我昨天…”

    “你自己也是該上點心。”齊寅知道她要說什么,連忙開口打斷,將話題岔開,板著個臉教訓(xùn)她道“這個年紀(jì)本該安穩(wěn)下來,不在外頭亂玩了,只是我jiejie的上梁不正,連著下頭人都歪。昨天是邊巒回來你才知道回家住,我一猜就是。那他要是不回來呢?咱們平時就周末,等斑兒放假了才想起來回去吃個飯,吃飽了抹抹嘴就走,我都不好說你。咱媽年紀(jì)大了,你不知道想,我要替你想?!?/br>
    沉默片刻,北堂岑點頭稱是。

    “而且你那個手機,成天開個振動做什么?手機不就是聯(lián)絡(luò)用的么?要這樣,往后我不給你打電話,你反正能把自己照顧好,我不管你?!饼R寅有些應(yīng)激,情緒激動,調(diào)門兒見長。表姐說最好的防御就是進(jìn)攻,要搶占先機,齊寅發(fā)完火,感覺已經(jīng)把能做的都做到位了,見北堂岑不說話,他見機落跑,轉(zhuǎn)身回房,背靠著主臥房門長舒一口氣。

    情緒反撲,難以厘清,齊寅輕手輕腳地走回床邊,倚著床沿躺下。他感到有什么東西在他的內(nèi)心掙扎,沉重如斯,盡管眼瞼干澀,但他仍覺得自己在流淚。昨日之非不可留,留之則根燼復(fù)蔭。她世事洞若觀火,可為什么在面對邊巒時就狠不下心來?

    陽光未嘗穿過厚重的窗簾,使得屋內(nèi)日影深沉,像風(fēng)雨前的海岸線。北堂岑收拾了餐桌,進(jìn)浴室洗去昨日風(fēng)塵,換了套綢質(zhì)的輕薄襯衫進(jìn)入房間??匆婟R寅背對著她啜泣,一切已然不言而明。他早已知道了,然而態(tài)度截然地不愿提起此事,只想日復(fù)一日地捱過去,寄希望于流水光陰。北堂岑坐下,摸索著將手搭上他的腰,齊寅沒有拒絕,良久才摟住她的手臂。

    沒辦法的。齊寅在心里想著,北堂自然又健康,愛著誰,被誰愛,都是埋于臟腑的自由秉性。外物徒難撼動,神靈不可剝奪。他不能因為那個人不是自己就否認(rèn)她美好的本質(zhì),不是嗎?何況只要他足夠豁然,心胸開闊,見她之所見,想她之所想,愛她之所愛,那么他其實也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那畢竟是邊巒,是她作為一位嶄新的母親,從誕生之初就緊密依偎著的人。

    “對不起。”北堂岑在他身后躺下,環(huán)著他身腰的手臂收緊,埋首于他頸窩,吻一小口。她以往洗過澡都穿著交領(lǐng)浴袍,難得的松垮和懶散,今日卻沒有。襯衫領(lǐng)子扣得嚴(yán)密,袖口都不曾散開。齊寅陷進(jìn)床褥柔軟的凹陷,失重感在她胸懷的撐托之下云消霧散。想徹底根除舊問題,往往帶出兩個新的,麻煩程度也并非等而下之。很沒必要,真的很沒必要,現(xiàn)在這樣就挺好的。齊寅心中僵冷的地方逐漸融動,輕輕閉上眼,說“我沒有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