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彤啊彤，要有耐心呀！」柏森慵懶的聲音傳了過來，剛睡醒的聲音聽起來帶點(diǎn)嘶啞的嫵媚動人。

    吳彤自從回到宿舍住后，只有偶爾在平日跟柏森一起吃晚餐，相處時(shí)間大大地縮短很是令人悵然若失，加上柏森自從開始工作后，時(shí)間變得很少，常常利用該睡眠的時(shí)間做提案報(bào)告，在支撐不下的週末下午，她會抱歉似的輕吻吳彤，爬上床小小的補(bǔ)眠。

    不過即使柏森是在睡覺，只要跟她共處一個(gè)空間，都是幸福，吳彤就是這么容易滿足。

    「什么…」吳彤抱怨般的囁嚅，為什么剛睡醒的柏森只是瞥一眼，也能看出自己的焦躁？

    「你把蠟燭水果畫成真的水果的質(zhì)感，這樣好嗎？」柏森帶笑意的問，賴在床上，視線卻聚焦在床邊的吳彤身上。

    「不好。」吳彤咕噥，沮喪的放下素描筆。

    今天的吳彤異常煩悶，美宣組的出席率很差，在上週順利完成場佈的一半時(shí)，她真的覺得很有成就感，那是生平第一次體會到的喜悅，但相較近幾天來大家的怠惰，反差大的讓吳彤有點(diǎn)措手不及。

    「呵，學(xué)校的事嗎？美宣組？」柏森問著，不是她能看透人心，只因?yàn)樗娴奶煜峭纳睢?/br>
    吳彤點(diǎn)頭，「大家都不畫海報(bào)。」無可避免的，吳彤這就必須去催人了，進(jìn)度再遲滯，更無可避免地，美宣長就得必須罵人。

    吳彤嘆了口氣，但即使她不喜歡必須跟每個(gè)人交涉的狀況，心底還是隱隱有股干勁，迫使她有種好大的渴望去努力，不單單是為了成就的驕傲，某些時(shí)刻，吳彤也弄懂了一種大家一起努力的、同心協(xié)力的美好感受。

    「彤，你在系上臉書的社團(tuán)里面，上傳一篇感謝文，記得要指名道姓地褒揚(yáng)有出席的人哦！最后補(bǔ)充：『感謝以上同學(xué)百忙中抽空，在進(jìn)度如此緊迫、時(shí)間所剩無幾的情況下，你們每一個(gè)人的幫忙都是無比重要的?！弧?/br>
    要系上同學(xué)夠有良心、夠敏感才會看懂得這種暗示吧？吳彤聽著笑了，雖然不知道效果如何，但這值得一試。

    只有她的柏森，會出這種刁鑽的點(diǎn)子，呵。

    柏森拉開棉被，卻仍然不愿擺脫午覺的姿勢，依舊躺在床上，「doeshistuideyouordoyousetouttogeit?」她戲劇性的低語。

    「什么？」吳彤帶笑問，這氣氛荒唐的有點(diǎn)搞笑了。

    「記不記得，這首鮮艷的土黃、但混了點(diǎn)黑的歌？」

    吳彤記得，曾經(jīng)連著其他七首歌一起寄到自己的信箱，當(dāng)初柏森認(rèn)為這些歌或許能夠帶給自己系展的靈感。

    「businesssuits…」那是一首歌名好長的歌，吳彤記不得了。

    「…andbatboots.」柏森笑著接口，好像很訝異、也很開心吳彤會記得。

    不，吳彤并不是記憶力驚人的，是因?yàn)槟切﹤€(gè)不確定的夜晚，吳彤看不清柏森的內(nèi)心、看不慣她在whitelies的模樣，吳彤不敢抱有期待，也不知道假如可以，她要對柏森有什么期待，于是吳彤打開電子郵件信箱，反覆地聽那首柏森說她喜歡的歌。

    或許聽歌，會讓吳彤更接近柏森。

    所以即使吳彤不特別喜歡「土黃色的音樂」、聽也聽不懂曲子要表達(dá)的概念，她還是熟記了這首歌。

    「好吵的歌?！箙峭f，看到柏森咯咯笑了。

    「theagonist.」柏森輕輕地念團(tuán)名，跟吳彤坦白，「mandy的愛團(tuán)，呵?！?/br>
    吳彤聳了聳肩，mandy的身影已經(jīng)好遠(yuǎn)、好模糊，早就不對自己構(gòu)成威脅了。即使吳彤偶爾想起這個(gè)鮮紅如火焰般的女人，最鮮明的卻是她離去時(shí)帶笑的憂傷臉龐，還有她白皙肌膚上刺得好精緻的紅白薔薇，那薔薇有天會為對的人綻放…

    時(shí)間可以沖刷掉好多，卻洗不去她跟柏森一起經(jīng)歷過的。

    吳彤突然間懂了那首歌，其實(shí)跟柏森那個(gè)時(shí)刻的心緒太像了，指控的生命、無法駕馭的一切…其實(shí)柏森很早就試圖讓她進(jìn)入自己心里，只是因?yàn)榘厣髲?qiáng)，只用最隱晦的方式，而吳彤沒有察覺到罷了。

    不重要，不重要呵，一切都是后話了。

    「人生就像幅素描…」柏森收手揉了揉眼睛，戲謔地說。

    「那你是亮點(diǎn)?！箙峭蜒矍笆〉撵o物畫拆了下來，平靜而溫柔地告訴柏森。

    你是我生命里的亮點(diǎn)，讓這黑白沉默的人生竟然鮮活光彩。

    柏森轉(zhuǎn)過頭，看進(jìn)吳彤眼里，然后淘氣的笑。

    「呵，那么你就是暗面。」

    吳彤聽著臉色微微黯淡下來，所以她就只是暗處、角落的大片陰影？

    「彤，如果我的人生是幅素描，你將是暗面。」柏森的語氣是這么認(rèn)真，馀音還存在著微微地顫抖，「如果少了你，我的生命將只是平面而不再立體?！?/br>
    噢。

    吳彤輕輕地嘆，感覺眼框又隱隱的發(fā)著熱，抬眼看到柏森指著墻上，那是上次兩人比賽素描的那張柏森的肖像。

    「那…那個(gè)沒畫完…」吳彤慌張地說。

    「嗯，但那是張很好的素描?！拱厣χf，「我也不要你畫完?！?/br>
    吳彤懵懂。

    「我前天做了個(gè)夢，夢到有天你忘記了這里、忘記了我的存在?！拱厣f著，淡然的語氣，有她不肯承認(rèn)、不愿表現(xiàn)出的不安，「醒來時(shí)小房子的空蕩還真讓人招架不住，呵?！?/br>
    吳彤握住柏森的手，她才不會、才不會離開她！

    「…看著那未完成的畫就讓我覺得，你一定會回來，會繼續(xù)用你靜靜的眼神凝視我，把畫完成，呵。」

    出現(xiàn)在這么一個(gè)自信的女人身上，怎么…怎么會有這么樣的不安全感？吳彤伸手抱住柏森，「那幅畫永遠(yuǎn)都畫不完?！惯@是個(gè)承諾，吳彤木訥的承諾，柏森輕輕的笑，一切都豁然開朗。

    「呵，彤，你這禮拜的素描作業(yè)也要畫不完囉！」柏森語調(diào)一轉(zhuǎn)，調(diào)侃起吳彤。

    浪漫是顆泡泡，隨手碰了就破。

    「討厭，靜物。」

    吳彤咕噥，放開柏森，找了張新的素描紙。

    「討厭，素描。」

    柏森扭了扭，仍然還是懶懶的姿勢。

    「彤啊…」

    「嗯？」

    柏森輕輕的拱起腰部，拉著上衣衣擺慢慢向上滑，露出線條美好的曲線。

    「嗄…?」

    「不想畫靜物的話，就畫別的呀！」

    柏森含笑的眼睛卻不是這么一回事，平常畫人體素描衣服也不是這種脫法，哪有這么緩慢、這么吊人胃口…

    上衣脫了一半，手又挑逗般的滑下腰部，扯著棉短褲緩慢向下拉…

    吳彤自己都沒注意到，手上鉛筆老早就從指間滑落，掉在地板上。

    「彤，不想畫素描的話，就做點(diǎn)別的啊…」

    是誰在誰的淡笑里失守？

    呵，這畫是註定要沒完沒了…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