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一)
「嗨!逸凡,不知不覺間,高二的下學(xué)期到來了,班上也逐漸被明年即將學(xué)測的氣氛籠罩。 原本考慮要從理組轉(zhuǎn)回文組的我,終究還是留在了二類,每天辛勤地背著化學(xué)式,一個頭兩個大。但值得慶幸的是,在念了理組之后,我并沒有感到厭煩,反而原本一直不高不低的名次和分?jǐn)?shù),在二年級后都很明顯地進步了。 我想,即使上了高中后,我將自己的熱情藏得很深,努力變成一個不起眼又文靜的人,但在我內(nèi)心深處的某個部份,可能還是有著對新奇事物的嚮往,還有跳脫框架的叛逆吧。 只是,將不可能當(dāng)成可能的勇氣,也差不多……只剩這么一點了?!?/br> ==================== 大三開學(xué)前一天,我回到了在學(xué)校附近承租的房間。放下行李后的第一件事情,不是整理、不是休息,而是走到房里的小柜子前方,將最下層的餅乾鐵盒子拿出來。 餅乾鐵盒子,里頭裝的不是餅乾,而是一封封的信件,寫信日期至少都在兩年以前的高中時期了,總共九十九封,每封所用的信封跟信紙都不一樣。 ──唯一相同的地方是,信封中央寫的收信人全都是張逸凡。 九十九封,寫給逸凡的信,卻沒有半封被寄出去。 升上高三以前,寫完第九十九封信后,我曾自己立了一個約定:要是這餅乾盒子里的信件集滿了一百封,我就會將它們寄出去,然后徹底將過去的事情忘掉,也忘記逸凡這個我最初喜歡上的人。 然而,就因為這個約定,讓信件的數(shù)量就此停留在第九十九封,從我上了升上了高三后,就再也沒有改變過了。 因為我害怕,害怕真的寫了第一百封信后,我就必須要將逸凡忘掉了。 不想忘記,也不想違反約定,于是我不再寫信,將思念和記憶深深地鎖進心底,逼自己不去想起。 大三開學(xué)之后,日子照常,除了有時不能晚睡跟晚起之外,對我來說其實沒什么改變,上課、寫稿、報告、考試,我已經(jīng)很習(xí)慣這樣的生活。 只不過,再次回到學(xué)校的我險些遺忘了……這樣的規(guī)律,早在暑假的時候就被打破了。 「喂?」開學(xué)第二週的週五晚上六點多,正在電腦前打著稿子的時候,有人打了電話來。伸出左手去接手機,我的右手還持續(xù)在打鍵盤。 「喂喂喂,喂喂喂,你在哪里?吃飯了嗎?」電話另一頭傳來逸凡開朗的嗓音,讓我打字的手停了下來。 「喔……我在房間,還沒吃?!勾蟾挪碌剿騺硖嵝盐页燥埖模疫B忙又補上一句,「等等掛電話后就出去買。」 但同一時間,我卻是去瞄放在柜子上的泡麵剩下幾包,畢竟手上正在打的這部分劇情才進行到一半,我并不想中斷離座,否則等等回來還要重新培養(yǎng)情緒很麻煩。 「那太好了!」他的聲音貌似又更開心了,「我在校門口,現(xiàn)在就去找你?!?/br> 「呃?」我一時之前沒反應(yīng)過來,「哪一個校門口?」 「你學(xué)校的校門口啊!我上完下午的課就馬上騎車過來了。」他急匆匆地催促著,「快整理一下吧,我們?nèi)コ酝聿??!?/br> 我從椅子上跳起來,「你說什么?也太突然了吧……」 結(jié)果,剛剛才想說別中斷劇情的我,慌忙掛斷了電話,開始手忙腳亂地?fù)Q衣服了。因為我知道,要是我等會不出門跟逸凡去吃晚餐,會發(fā)生比重新培養(yǎng)情緒更麻煩的事。 之前約了吃晚餐那次,我不小心又自作孽打賭輸了,把自己學(xué)校的校名跟房間地址作賭注賠給了他,要是我今天不跟他去吃飯,恐怕他就要來我房間敲門順便吵鄰居了。 將短褲換成了長褲,我才剛拉上褲子的拉鍊,敲門聲就傳來了。 也太快!他是飆車嗎?碎碎唸著地抓了手機扔進包包里,我正要衝去開門時,房間外頭卻傳來女生的聲音。 「阿飄,你在家嗎?」 是睦霓!還有花花的笑聲……我的天,她們怎會在這時候來我房間? 臉上的驚慌還沒收斂起來,我就開了門,略微緊張地問道:「怎么了嗎?」 「你在啊?!鼓滥奘掌鹗謾C,看來是打算沒人開門的話就打給我的,「花花下午發(fā)現(xiàn)了一間新開的餐廳,我們正要去吃,想問你要不要一起。」 一旁的花花拉著我的手,「走嘛走嘛!不要宅了,我們一個暑假沒見面耶!要好好吃個飯培養(yǎng)感情唷。」 手一面被她拉著上下?lián)u晃,我一面哭笑不得地說:「可、可是我跟別人約了……」 結(jié)果,睦霓跟花花有志一同地瞪大眼,「誰?」 見到這樣的反應(yīng),我完全不知該說些什么。我跟人家有約真有這么稀奇嗎? 啟口,才剛要說話,我就望見逸凡高大的身影從樓梯那頭走過來,瞧見在門口和我說話的睦霓和花花時,面上還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留意到我在看她們后方的睦霓率先回頭,兩人的目光接觸,逸凡禮貌性地點了個頭。 隨后換花花轉(zhuǎn)頭過去看,視線回到我臉上時嘴巴都訝異地噘成了o字型。 「顆、顆顆顆,他是那個……我、我國中同學(xué)啦!」說一句話總共中斷三次,我羞得想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 睦霓悶笑了一聲,沒有取笑我,只是拉了拉花花。 「既然你有約了,我跟花花就兩個人去吃吧?!顾f,然后背對著逸凡對我比個讚……我不想懂她在讚什么。 「咦,干么不一起去吃?人多熱鬧??!」花花困惑地看看我又看看睦霓,最后被睦霓在額頭上輕敲一下后帶走了,遠(yuǎn)遠(yuǎn)地,我還聽見她笑花花不識相。 站在門口,我跟逸凡面面相覷,最后還是他先開了口。 「同學(xué)嗎?」像看到什么趣事一般,他淺笑道:「兩個很可愛的同學(xué)?!?/br> 聞言,我沒好氣地鎖上了門說:「是大一的室友啦……」 見我鎖了門就直接往樓梯走,他從后方追上來說道:「怎么生氣了?不喜歡我讚美別人啊?」 「沒有?!剐表?,我無奈地說:「你愛讚美誰就讚美誰啊,為什么要問我喜不喜歡?」 而且,我是因為怕被睦霓跟花花誤會,才會說話有些煩躁。 「我會在乎你喜不喜歡啊?!拐娌焕⑹且莘?,說這種話時居然臉不紅氣不喘,「如果你不喜歡的話,以后我會少說一點。」 語畢,居然還用小心翼翼的眼神瞧我,害我覺得有點好笑。 「你想太多了,」走下樓梯,我聳聳肩道:「我不討厭你這樣說話?!?/br> 好像對我的回答感到意外了,逸凡的腳步居然遲疑了下,才跟上來似乎很興高采烈地問:「真的???」 「嗯,真的?!刮液鋈挥蟹N看到黑色拉不拉多在對我搖尾巴的錯覺。 「不是假的那個真的???」他又開始發(fā)蠢。 「……要我收回剛剛說過的話嗎?」貌似變成黑色拉不拉多的逸凡已經(jīng)很想靠上來蹭我了,我索性往旁邊跨一大步,皮笑rou不笑地問。 他馬上三緘其口,但還是露出無辜的表情往我這走近,堅持不跟我距離十公分以上。 我輕嘆了口氣走出大門,望見逸凡的機車就暫停在騎樓下。他走過去開了坐墊,從車箱里拿出一頂安全帽給我,外觀是令人感到舒服的天藍(lán)色,上頭還有些細(xì)緻的花紋,感覺不太像是逸凡會買來戴的。 而且……「這是新的喔?」 我翻了翻安全帽,發(fā)現(xiàn)上頭竟沒有一絲臟污跟刮痕,不像是用過的。 「嗯,專門給你用的?。 顾幻鎸④囎诱{(diào)頭,一面說道:「沒記錯的話,那是你喜歡的顏色?!?/br> 拿著安全帽的手緊了緊,我隨即旋過身,背對著他將安全帽戴到頭上,不打算讓自己瞬間臉紅的表情被他看見。 「要去哪?」坐上機車,我簡單地問了句。 他偏頭思考了一下,「嗯……skyknow?!?/br> 我愣了一下,好像沒聽過附近有這間英文名字的店,難道距離比較遠(yuǎn)嗎?「沒去過……skyknow在哪里?」 話音甫落,坐在后座的我就看到他的背明顯一震,然后肩膀開始輕顫像在悶笑。 「你在笑什么?」我一頭霧水。只是問他一間店在哪里,為什么笑成這樣? 「咳、嗯,」好不容易笑完,或說忍住了笑意,他清清喉嚨,才慢吞吞地說道:「skyknow就是……天知道?!?/br> 說完,他又開始斷斷續(xù)續(xù)地笑。 花了半秒理解那句話的意思,接下來的五秒我都在用雙手敲打他的安全帽。 「小雅,有人說過你暴走的樣子也很可愛嗎?」他完全沒有悔過之心,還調(diào)侃著說道。 就只有他會把我逼得爆走,怎么可能還有別人看過! 「騎車!給我騎車!我不要跟你講話了!」撂下了狠話后,逸凡總算是止住了笑聲,連忙發(fā)動機車離開騎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