яzんщ.иē 第十八章求求你
十分鐘一過,獄警準(zhǔn)時將安深青帶出玻璃隔間,片刻不曾停留。 出了隔間,安深青看見安梨白倚在墻邊,朝他的方向望來。 “爸說了些什么?” “就說了‘讓我們照顧好自己’之類的話?!?/br> “還有呢?” “沒說什么了?!?/br> 她深深地看著他,就在他以為她聽見自己和父親的對話時,她卻沒再說其它。 他松了一口氣。 jiejie從來沒有向他提過“抑郁癥”這件事,她不愿意讓他知曉。聽說過度關(guān)懷會給人造成壓力,他也不愿給她壓力,只好表面上裝作不知道了。 許是方才的情形太過壓抑與無奈,剩下的一路,他們誰都沒有挑起話題。 接著,他們一同上了出租車。 透過車窗,他看著監(jiān)獄黑壓壓的大門愈來愈遠(yuǎn),最后化作一點消失殆盡。 可他覺得,自己仍身處在那封閉的,森嚴(yán)的空間里,耳邊回蕩著父親永無止境的懺悔,與深藏心底的母親的諄諄教誨共鳴。 人生好似一場漫長的旅途,然而,父母在他們的生命里先下車了。 他轉(zhuǎn)頭將目光投向身旁的她。 她這些天似乎格外疲倦,不是出神就是在閉眼休憩。此刻,夕陽滲著紅照映在她美好的睡顏上,柔和卻蘊(yùn)含著無法言喻的力量。 他只有jiejie了,所以,他一定要守好她。 “師傅,麻煩兜到上林東路的書店去?!彼f道。 “行?!?/br> “去買書嗎?”她忽然半睜著眼睛,問道。 他點頭,回道:“快要比賽了,想買一些學(xué)習(xí)資料?!?/br> “那你一會兒自己過去吧。錢夠嗎?” “夠了?!?/br> 足夠他買許多書籍了,關(guān)于“抑郁癥治療”的專業(yè)書籍。 他是在飯點的時候回到家里的。 彼時,他手上提著一大袋書,順著清粥的飄香進(jìn)門。為了不被安梨白發(fā)覺他的心思,這袋書其中還混入了計算機(jī)競賽類的書籍。 “姐,我回來了。” 她輕聲應(yīng)了句,接著喝下碗里的最后一口粥,走到水槽旁洗碗。 他放下書袋,興沖沖地同她分享道:“我剛剛看到書店貼了張海報,說是下周有逍陽的新書簽售會?!?/br> 她關(guān)了水龍頭,拿起抹布擦碗。 “姐,你想去的話我可以陪你一起去?!?/br> 她將擦干水珠的碗一個個整齊地擺放進(jìn)消毒柜里。 “我記得你以前很喜歡這個作者?!?/br> 她終于轉(zhuǎn)身看他,敷衍了幾句,說:“我煮了粥,你吃不飽的話自己再煮點面吃。” 語畢,她揉了揉太陽xue,靠在沙發(fā)椅上,不再言語。 他感到困惑。 莫非他又惹jiejie生氣了? “對不起,我又逃了晚修?!边@是他唯一能想到自己隱瞞的“錯事”。 她道:“我聽蔣媛說了,下次別再逃晚修了。” “那你別生我的氣。” “沒有,我只是有點累了。” 她回房,關(guān)上了門。 次日一早,他醒來卻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不在房間里,書包也消失蹤影。 她先去上學(xué)了。 想到這他頗有些懊惱。往常他們都是一起出門的,可見她還在生他的氣。 洗漱打理完,他正準(zhǔn)備出門,又急匆匆地趕到房間,拾起安梨白落在桌上的課本。 她忘帶書了。 由于昨晚熬夜看抑郁癥相關(guān)的書,他今天起晚了,待到到達(dá)學(xué)校已臨近早讀的時間。 他急速奔向安梨白所在的教室,在走廊迎面碰上了時晏。 他把書交給時晏:“幫忙把課本給我姐,謝了?!?/br> 話音剛落,他轉(zhuǎn)身就走。 “等等,她沒來班里?!?/br> “什么!” “我剛考勤完,正要給老師送去考勤名單,”時晏舉著一張姓名表,道:“我還想問你,她為什么沒來?” 安深青憶起昨晚書里講的內(nèi)容,再聯(lián)系安梨白的異常舉動。他當(dāng)即愣在原地。 他慌神之際,早讀鈴聲乍然響起,像是喪鐘;朗朗讀書聲此起彼伏,像是頌歌。 他瘋了。 學(xué)校與家之間的路他已經(jīng)來回跑了叁趟,學(xué)校的天臺他無一不涉足,并且第一時間聯(lián)系了安梨白的班主任老師,可是學(xué)校出動警衛(wèi)將學(xué)校里里外外找了個遍,仍未尋到安梨白的蹤跡。 不能再拖下去了。 于是,他報了警。 警察很快就趕到了。 “同學(xué),你確定她是今天上午出門的嗎?” “我確定——”他的瞳孔突然放大:“我知道她在哪里了!” 他又回到了家——那個勉強(qiáng)能生活的鐵皮屋。 鐵皮屋只有一扇斑駁的滿是銹跡的門。他顫抖著手,插進(jìn)鑰匙,旋開了門。 顧不上地板的清潔,他直往陽臺沖去。 放置在陽臺的梯子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亓⒃谖蓍堋?/br> 他抓住梯子,深呼吸后迅速攀上了屋頂。 在找到安梨白前,他就像給自己設(shè)置了一道程序,大腦一片空白,只顧四處游蕩。找到她后,情況并沒有好多少。 眼前,安梨白雙目無神地望向天空,失魂一般,周身環(huán)繞著蓋不住的死氣。 他又悲又喜。 只要jiejie還在,就有挽救的機(jī)會。 他慢慢地站上屋頂,緩緩靠近她。 “別過來,別過來??”她舉著手里沾染了血液的刀,嘟囔著。 屋頂顯然承受不住二人的重量,猛然晃動了一下。 不平衡令他跌倒在地,而她的身體被迫滑向屋頂?shù)倪吘墶?/br> 他彎腰曲背站起,俯瞰樓下,消防隊已經(jīng)到達(dá),可救援氣墊還未充氣。 再等下去,恐怕?? 他二話不說,立刻跪下,膝蓋觸碰到鐵皮發(fā)出咚的一聲響。 “姐,再堅持一下好不好。以后我吃飯不跟你搶菜,也不捉弄你,更不會惹你生氣了?!?/br> 她的眨了眨眼,似乎微微動容。 “對不起,我真的——撐不下去了?!?/br> “沒什么對不起的,不是你的錯。” 她終于撇下了手中的刀,自言自語道:“媽走了之后,我?guī)缀趺客矶妓缓糜X,偶爾還會莫名其妙地哭很久?!?/br> “我也不知道為什么,就連做不出數(shù)學(xué)題,滿腦都是用筆盒砸死自己。我受夠了這樣的日子。” “這個世界已經(jīng)沒有什么值得我眷戀的,我想解脫了?!?/br> 他懸著一顆心。此時,這顆與她流著無比相似血液的心,仿佛感應(yīng)到她的苦楚,劇烈地刺痛著。 他的聲音逐漸沙啞:“姐?!?/br> “走了?!彼龑⑸碜觾A向屋檐之外。 在這千鈞一發(fā)的時刻,他頓時失去理智,不顧一切地奔向她。 鐵皮屋頂瘋狂地猛烈地抖動著,傾斜著,像是要把兩人拋出去。 幸運的是,他及時拉住她的手,將她拽到自己身前。他一腳踢開尖銳的刀,牢牢地抱住她,摁在懷里。 “你瘋了,想死嗎?” “我不管。求求你,不要離開這個世界,不要離開我。” 他緊緊擁抱著她,無聲哭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