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翡想要錢繆常駐寧城，從前期招商到建筑施工再到后續(xù)經(jīng)營，全方位剝削利用這位能吃會玩昔日貴公子的聰明才智。

    寧城是四德置業(yè)向南方進(jìn)軍的重中之重，來之前岑晚還不明白，直到她到發(fā)昏，和錢繆夜里兩點(diǎn)出門覓食。

    街上熙熙攘攘，餐館和休閑場所也都座無虛席，給岑晚看傻了眼。

    “他們這兒的人都不睡覺是嗎？”

    這夜經(jīng)濟(jì)紅火得可怕，難怪許翡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資本家就算排除萬難也要攻下這里。

    “確實(shí)?！?/br>
    錢繆和岑晚并排走，胳膊挎著，再各自抄進(jìn)自己的口袋，這是他們最常用的冬日外出姿勢。

    “睡覺和娛樂都是放松，人家這邊放棄身體層面，追求精神層面了。嗐，說白了還是這兒沒京市壓力大吧?！?/br>
    錢繆剛來的時候也有岑晚同樣的疑惑，這邊似乎不管是游客還是常駐民大家都精力旺盛不用睡覺似的。大家多數(shù)還都要上班的，要是在京市，工作日的夜里嗨成這樣，第二天早暈菜了。

    沒結(jié)婚的時候他們一起來過寧城旅行，時間太久、了解的也太淺，這邊變化發(fā)展確實(shí)很大。

    錢繆和岑晚逆著人群，七拐八拐走近鬧市旁邊的一個小巷子里，耳邊頓時清凈下來。

    “這邊的粉面好吃，這家我經(jīng)常來，老板小富即安，說好幾回了，不愿意開分店也懶得換地方。”

    他說著，掀開門簾讓岑晚先進(jìn)店，很樸素甚至簡陋的門面，內(nèi)里也不大，卻熱氣騰騰擠滿了人。

    店老板是個勤快的中年女人，皮膚水靈紅潤，是當(dāng)?shù)嘏缘臉?biāo)志特征。老板正在收拾餐桌上的碗筷，抬起頭看見錢繆，爽朗地打招呼，用的是寧城方言，岑晚聽不太懂。

    大意是說他怎么又來了，還帶一個人。

    “女朋友。”錢繆笑嘻嘻，大搖大擺走到剛收拾出來的桌子邊，用極其滑稽蹩腳的腔調(diào)回答

    岑晚笑了出聲，“是這么說嗎？”

    錢繆歪著腦袋睨她，一副「你瞧不起誰呢」的樣子，又用類似的腔調(diào)嘚嘚瑟瑟，“肯定咯?！?/br>
    “神經(jīng)病?！?/br>
    不得不說，現(xiàn)在這份差事真的很適合他，蓬勃的生命力，不竭的新鮮感。錢繆善于發(fā)掘，樂于分享，所謂的高雅可以看門道，所謂的低俗也能懂欣賞。

    “你這工作挺適合你的?！?/br>
    似乎比起之前處理錢知洲公司里的小錢總，活的還要更灑脫自在些。

    錢繆點(diǎn)了兩個口味的粉面，又加了幾種特色小吃。

    “還行吧?！彼c(diǎn)頭，“有人給發(fā)工資，比純靠自己有保障點(diǎn)兒?！?/br>
    “那你在京市的酒吧飯館兒呢？”

    “有專人打理，沒事兒，我抽時間過去盯盯看看就行。”

    那幾家店步入正軌，運(yùn)轉(zhuǎn)的都不錯，錢繆并不擔(dān)心，只是如果再在京市擴(kuò)展其他的，估計就要擱置很長一段時間了。

    岑晚看隔壁桌上的冰啤酒挺饞，招呼了服務(wù)員點(diǎn)了兩瓶。

    錢繆有點(diǎn)兒疑惑，更多的是驚訝，不過沒制止，笑了笑說，“你這興致挺高啊?！?/br>
    “看見你高興唄。”岑晚半真半假地捧道

    “這話我愛聽?！?/br>
    啤酒上桌，他自助開了瓶，正準(zhǔn)備倒在紙杯里，被她擋了一下。

    “就拿瓶吧?！?/br>
    錢繆樂了，岑晚今天確實(shí)興致挺高。

    “行?！?/br>
    他們有很多類似這樣的回憶，各地的蒼蠅小館不盡相同，氣氛卻都類似，岑晚在19歲之前從沒去過，是錢繆給她開啟了另一個世界。

    這個世界讓岑晚很著迷，類似于「家」的溫馨味道，她以前沒有體會，總是有熱淚盈眶的沖動。

    記得最清楚的一段是錢繆20歲生日，他倆身著西裝禮服，在申市吃三個小時的高級法餐，最后饑腸轆轆，擠在深夜的街邊小館又下肚了一整桌的面條和小吃。

    任誰看了都會覺得這倆人是腦子壞了，行為藝術(shù)或者是拍電影。零點(diǎn)前的最后一刻，他們用見底的啤酒瓶碰杯。

    岑晚鄭重又恣意，跟錢繆說，“生日快樂，我是今天最后一個說這句話的人?！?/br>
    他自如地反祝她，“情人節(jié)快樂，我也是最后一個?！?/br>
    那是他們在一起之后，給對方過的第一個生日、第一個情人節(jié)，當(dāng)時岑晚沒意識到，后來才發(fā)覺錢繆的雙關(guān)。

    現(xiàn)在是1月末，這一年的情人節(jié)將至，而錢繆居然就要滿30歲了。

    “來。”

    岑晚舉起啤酒瓶，用頸身和他輕碰，泡沫豐盈，伴隨著清脆的“叮”的一聲，濺出些許。

    “什么時候回？”

    “什么時候走？”

    他們仰脖喝了一口，同時問道。

    快過春節(jié)了，岑晚問錢繆什么時候回京市。

    “訂了三十兒早上的票，但是初六就得回了，這邊開工早?！?/br>
    岑晚點(diǎn)頭，錢繆說完抬了抬下巴，“你呢？出差幾天？”

    她意味不明地彎了彎唇，“再待一天回?！?/br>
    比他想象的時間要短，錢繆“哦”了一聲表示了解。

    “你什么打算？”

    岑晚冷不丁像個hr似的發(fā)問，聽得他有點(diǎn)兒愣，說不好她指哪方面，也不知道自己該從何說起。

    “呃，你說工作？”錢繆難得磕巴，垂著眼睛措辭了一番，又抬眸看她，“常駐寧城這事兒應(yīng)該是鐵了，怎么著也得兩年吧，偶爾也得回京市。”

    “兩年啊?！?/br>
    岑晚還估摸著得四五年呢。

    錢繆以為她是嫌長，喉頭驀地有些發(fā)堵，不上不下，沒說話只盯著瞧。

    結(jié)果面上了，岑晚食指大動，扒著碗口，吸溜吸溜地邊吹氣邊吃，腦袋都快埋進(jìn)去了，根本不理他。

    錢繆把黃瓜嚼得山響，用筷子頂杵了杵桌面，“誒，那受累問您一下唄。您有什么打算啊？”

    岑晚筷子和勺左右開弓，卷起一大坨，張大嘴吃得噴香，“搞事業(yè)。”

    她的公司脫離了岑家，基本和從零開始創(chuàng)業(yè)沒什么區(qū)別。

    “嗯。”

    這個回答太岑晚了。在錢繆意料之外，點(diǎn)了點(diǎn)頭，懶聲接著問。

    “還有呢？”

    她確實(shí)餓壞了，燙到呲牙咧嘴也要繼續(xù)吃，低著頭含混不清地答話，“談戀愛。”

    錢繆筷子剛夾起粉，突然一滯又滑了下去，眉峰挑了挑，微微向前傾身。

    “冒昧的問一下啊，跟誰談?！?/br>
    岑晚掀了他一眼，得便宜賣乖。

    “說來聽聽？”

    錢繆街溜子似的彈舌，又收獲了一記白眼，遂搖頭嘆氣，端起碗開吃，裝模作樣嘖嘖遺憾道——

    “有些人，心不誠啊。”

    岑晚覺得冤枉，火氣上來，“啪”地把筷子放下，橫眉立目，“怎么不誠？我特意來看你的！沒出差！”

    這個答案錢繆倒是沒想到，她來出差順道來找他就已經(jīng)夠驚喜了。

    “是嘛？”他這么問著，可是已經(jīng)開心地笑了出來，強(qiáng)壓著眉飛色舞，“那就勉為其難讓你追追?！?/br>
    岑晚還想糾他的措辭，到底有多勉為其難。結(jié)果嘴還沒張開，看見錢繆手托著下巴，歪著頭問她“追嗎”。

    和當(dāng)年那句「結(jié)嗎」重迭在一起。

    錢繆的眼睛亮晶晶的，她輕易就被吸進(jìn)去，重重地點(diǎn)頭。

    “你說，別人談戀愛都什么樣??？”

    岑晚覺得這十年過得真快，稀里糊涂就到今天了。好像什么都沒干，又好像做了太多太多事，多到數(shù)不清記不住。

    可是一樁樁一件件卻在某些時刻驟然跳出來，告訴她這些到底有多珍貴、多幸福。

    “不知道。”

    “是咱倆這樣嗎？”

    “快吃?！?/br>
    他沒答，也沒空琢磨別人。

    錢繆把她的手拉到嘴邊親了一口，神情舒緩地催促，“吃飽了回去繼續(xù)。”

    ……

    ……

    除夕當(dāng)天的機(jī)場格外忙碌，一撥又一撥的人們在大廳里短暫或長久地分離和相聚。

    這個時間段抵達(dá)的航班密集，出口外堆滿了接機(jī)的人，錢繆卻一下子就看見了岑晚。

    她戴了一頂紅色的毛線帽，非常有過年的氣氛，更打眼的是她懷里抱著一大束玫瑰花，身旁還牽著兩只卷毛大狗。

    大吃大喝比岑晚更早發(fā)現(xiàn)錢繆，搖著尾巴朝他跑，連帶著把岑晚拎過去。

    “慢點(diǎn)兒慢點(diǎn)兒！別撞著人！……我先！”

    臨到錢繆一步距離的地方，岑晚硬是把兩個狗閨女往后拉，自己遞花過去的同時，直接親昵地鉆到錢繆的臂彎里，仰起頭。

    “歡迎回來。”

    “謝謝我寶兒。”

    他們在人群中接吻，這樣的場景于這樣的場合中時時上演，再普通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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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平淡，但是我挺喜歡的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