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開始相信
阿星沒見過血腥場面,驚慌失措地飄到他跟前:“喂,你沒事吧?” 徐云書想說話,張嘴,又是幾聲咳嗽。 他唇角有血,阿星想給他拿紙巾,卻碰不到紙巾。 “徐云書,”她叫他的名字,“你別咳死了啊。” 徐云書緩了幾秒,自己抽了張紙擦去嘴角血跡,用沙啞不已的嗓音說:“……沒事?!?/br> 然后顫巍巍拿了拖把,抹去地上的血。 明明徐云書死了她就能獲得自由,可不知怎么,看到他咳出那么多血,阿星心里并不好受。 “你的身體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會有血???”阿星后知后覺地想到,“不會是因為我在山下吃了辣吧。” 徐云書頓了頓:“與那無關(guān)?!?/br> 徐云書根本不會說謊。阿星盯著他的微表情,緊緊蹙眉:“你身體不能吃刺激的、辣的,你就跟我說啊,我又不是不講理的鬼?!?/br> 她很生氣:“搞得好像是我把你害成這樣的,你在作個什么勁兒,故意要增加我負(fù)罪感是不是?” 徐云書低頭挨批:“我沒有這么想……” “煩死你了,你咳死算了?!?/br> 弄得她現(xiàn)在去看明星的心情都沒有。 徐云書不說話了。 阿星罵他:“去喝水、吃藥啊,愣在這里干什么?” 徐云書乖乖倒熱水。 阿星還在罵:“你的身體是豆腐渣工程嗎?你怎么搞的,也太沒用了?!?/br> 徐云書默默喝水,不敢接話。 阿星生著氣,盯著徐云書把水喝完,又讓他再喝一壺。 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阿星大致摸清徐云書的為人。 盡管他把她關(guān)在這個無聊的道觀,限制了她的自由,但他并沒有打罵過她,好吃好喝供著她,甚至一直都是她在打罵他。 阿星閑來無事,翻數(shù)過那迭畫卷,足足兩千多張。他對她的愛意滿到溢出,阿星忽地有點想知道他們早年是什么樣的。 她到底靠什么吸引了他,竟然讓他暗戀十年,寧愿咳出血,也不阻止她吃那盤根本不能吃的辣菜。 阿星扭頭看脆弱又沒用的徐云書,聲音軟下,別別扭扭地叫他名字:“徐云書?!?/br> 徐云書放下水杯看過來,又是那種柔柔的目光。 阿星摳著手指不看他:“和我講一講以前吧?!?/br> 徐云書低問:“你想知道以前的什么?” 阿星回答:“我們?!?/br> 聽到這個詞,徐云書眼含笑意,挑了幾件開心的事情。 他聊起他們的初遇,她上了男人的身,他將她請出,后來她偷偷跟他回山。 阿星聽后啐道:“你為什么影響我正義執(zhí)法?出軌的男人就得撞死,我這是為民除害?!?/br> 徐云書笑笑,趕緊換下一個話題。 他拿出衣柜里的衣服,用類似炫耀的語氣:“這是你給我買的,這件也是?!?/br> 十年前的衣服仍被他保存得完好如新,阿星露出嫌棄表情:“早就過時了,還不扔掉?!?/br> 徐云書假裝沒聽見,原封不動掛回衣柜。 阿星說:“不對,我為什么要給你買衣服。” 徐云書眸中亮晶晶:“那時候我們剛剛在一起,你怕我冬天穿道袍太冷,所以給我買了衣服。” 阿星冷哼:“我不信。” 徐云書又說起另一事:“你想去聽周杰倫演唱會,我?guī)闳チ?。那天你穿的是粉色的裙子,特別好看?!?/br> 阿星瞪大雙眼:“你怎么知道我喜歡周杰倫,還知道聽周董演唱會我會穿粉色?!?/br> 徐云書紅著耳朵小聲補(bǔ)充:“聽演唱會的時候你還親了我,但我們那時候沒有確認(rèn)關(guān)系?!?/br> 阿星:“……” 她看著徐云書的臉,想象他十年前的模樣,白凈、端正、年輕,好像還真的是她喜歡的那一款…… 如果是二十三歲的年輕男人陪她去看演唱會,那樣熱烈的氛圍之下,她貌似的確會干出輕薄美男子的行為。 阿星捂臉。 語氣弱了:“我不信,一定是你編的……” 徐云書繼續(xù)說起毛毛的事,講她抱著毛毛哭,后來又抱著他哭。 阿星聽了小狗舍身換命的故事,眼眶微紅:“我哭不是很正常嘛,小狗比男人靠譜多了……” “你跟我來?!?/br> 徐云書帶著阿星去到一所小學(xué),指著教室里一個雙馬尾女孩說:“你之前說要當(dāng)她干媽?!?/br> “還夸我這事辦得不錯?!蔽惨羯蠐P。 阿星一眼就喜歡上林念可愛的圓臉蛋,拉著徐云書走近:“當(dāng)干媽嗎?可以呀,她看起來就是個乖寶寶?!?/br> 徐云書笑。 走了一圈,再回到清云觀,阿星看徐云書的眼神里多了幾分探究。 他的話有頭有尾,面對她的刁鉆提問也應(yīng)答如流,并不像瞎編杜撰。阿星不禁懷疑,難道她以前真的和他在一起過? 夜晚,阿星躺在徐云書的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腦子里一直是白天的各種畫面。 她突然出聲問徐云書:“你有你十年前的照片嗎?” 打坐中的徐云書緩緩起身,從手機(jī)里翻出一張舊照。 他基本不拍照,這張還是阿星拍的。 徐云書指著自拍照低聲說:“你在我身體里。” 房里沒開燈,只有一點手機(jī)的光亮,阿星歪著腦袋看徐云書手中的屏幕。 白凈的年輕男人俏皮比著剪刀手,眉眼彎彎,唇角上翹,背后是城市的街道,行道樹上有一點雪跡。 阿星一秒認(rèn)出了自己,那完全是她的表情。 她驀地怔住,拼命回想是哪一個冬天,她在街道邊自拍。 想得唇都要咬破了,也憶不起來。 阿星重新思考。 她上了他的身,拍了那么自然的照片,他們關(guān)系不會差。 他說她是他的妻子,是他終生的愛人。 他們看演唱會,一起外出渡鬼,她給他買衣服…… 阿星按著突突跳的胸口,又想到那厚如字典的畫卷,直勾勾凝視徐云書。 他有些疲累,臉上沒什么表情,見她看完照片,便收起了手機(jī),然后走向硬冷的椅子。 “喂,徐云書?!?/br> 徐云書回頭。 阿星說:“我有一點點信你的話了……” 徐云書淡淡地笑。 記憶會丟失,但在一起的痕跡不會抹去,他眼底的愛更不會。 阿星從床上坐起,向他招手:“你過來讓我看一眼?!?/br> 徐云書走到床邊坐下。 阿星捧著他的臉細(xì)細(xì)打量,指尖劃過他的眉毛、眼皮、鼻梁,又摸到兩頰,最后是他的嘴唇。 他的眼更深沉,臉上少了膠原蛋白,鼻梁和嘴唇倒和照片里沒什么變化。 看著看著,阿星忽然問:“我們后來為什么分開?” 沒聽到徐云書回答,阿星逐漸分心,在他臉上摸來摸去。 回神之際,摸到了濕熱的眼淚。 “抱歉?!毙煸茣み^頭擦了下臉。 阿星把他腦袋掰回來。 只是提起,他難過得像她第一天見到他那樣。 “你哭什么?!卑⑿悄ㄋ劢?,“算了,你不想說就不說了?!?/br> 徐云書穩(wěn)了穩(wěn)心神,盡量平靜地開口:“我沒有保護(hù)好你,讓你受到了傷害?!?/br> 黑夜將他話語染上無盡悔意。阿星想了想:“所以你現(xiàn)在對我這么好,是因為內(nèi)疚?” “內(nèi)疚只是其一,”徐云書看著她的眼睛,聲音低柔,“更多的是出于我愛你。” 屋外晚風(fēng)輕拂,他眼底有月色盈盈。 阿星的臉唰的一下變紅,心里嘀嘀咕咕,老男人威力好猛…… 她扯歪話題:“你沒保護(hù)好我,本來就該好好補(bǔ)償我?!庇謵汉莺軵UA他,“那是你應(yīng)該做的。” “嗯?!毙煸茣J(rèn)。 阿星將手一揮:“我要睡覺了,你滾吧?!?/br> 徐云書自覺遠(yuǎn)離床。 阿星躺下,可仍舊睡不著。 過了一小時:“徐云書?!?/br> 一聲低應(yīng):“嗯?” “你還沒睡啊?!卑⑿欠砜聪蛩?/br> 她忽然想到,這么多個晚上,徐云書都是在椅子上打坐,這個姿勢怎么可能睡得著覺。 她試探著問:“你不會晚上都不睡覺吧?” 又是一聲低應(yīng):“嗯。” 阿星吃驚。 她是鬼,睡眠于她無足輕重,可徐云書是陽人,人怎么能不睡覺。 “難怪你身體這么差,你不睡覺要死的。”她勸他,“早睡早起身體才會好?!?/br> 徐云書語調(diào)苦澀:“阿星,我沒辦法入睡。” 阿星理所當(dāng)然地說:“你坐著肯定睡不著啊。”她把床讓出來,“算了,給你睡吧?!?/br> 徐云書搖頭。 他固執(zhí)得厲害,寧愿坐那冷板凳也不上床。阿星生氣又無奈,憶起白天的吃辣吐血事件,末了,讓出一點空位置:“這樣總行了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