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生活總是讓我們遍體鱗傷 l ayuzhaiw u.x
“媽!” 蕭緩驚愕回頭,只見母親正站在他們身后。 “你們…”,李珍梅頓了一下,飄忽不定的視線最終落在李春雷身上,嘴角勾起一絲僵硬的笑,“在一起多久了?” “我們…” 她冷眼掃向女兒,厲聲道:“我沒有問你?!?/br> 李春雷捏了捏蕭緩的手,不疾不徐道:“107天?!?/br> 李珍梅點(diǎn)了點(diǎn)頭,聲音轉(zhuǎn)為和緩,“春雷呀,嬸兒想單獨(dú)跟你聊聊,可以嗎?”話音剛落,只見蕭緩?fù)翱绯鲆徊?,只身擋在男人的前面,她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 “媽,有什么話直接當(dāng)著我的面說吧?!?/br> 李春雷卻伸手將她拽了回來,低頭輕聲道:“別擔(dān)心,沒事的!”然后對李珍梅微一頷首,指向他們身后的休息室,“嬸兒,我們?nèi)ツ抢镎??!滨`續(xù)zнàńɡ擳噈至リ:yuzhaiwuh.xyz 寒意漸盛,婚禮派對也接近尾聲。 隨著最后一批客人離開,場地變得空曠起來。燈光熄滅,只剩下幾盞路燈還在孤獨(dú)地照耀著。空氣中彌漫著酒精和食物的味道,還有音樂和歡笑留下的余韻。草坪上散落著各種垃圾和廢棄的飲料瓶,仿佛在訴說著這場派對的熱情和喧囂。 蕭石和曾小純把整個會場從里到外找了個遍,終于在庭院的角落找到了蕭緩。她獨(dú)自一人蹲在一棵梧桐樹下,神情恍惚,像一只迷路的羔羊。 “小胖哥和小英姐走之前還在找你和春雷哥,怎么就你一個人?春雷哥呢?” 蕭緩抬起頭,只見弟弟和弟媳手牽著手站在她面前,兩人面上有些疲倦,但同時也帶著滿足和幸福。 她心里又苦又澀,扶著樹干慢慢站了起來,只覺小腿一陣酸麻,緩了一會兒,才指著身后的休息室,答道:“被老媽拉進(jìn)去談話了。” “原來媽也在這里呀,我們還以為她今天受了累,提前回去了?!痹〖冋f完,便朝那間房探了探腦袋,“他們在聊什么?” “敘舊唄。”蕭石不以為然道,“姐,都散場了,讓他們快出來吧,劉叔還等在外面呢?!?/br> 他剛說完,那道緊閉的房門便被打開。 蕭緩急忙轉(zhuǎn)身,只見母親一臉淡漠的走了出來,過了好幾秒,李春雷才緩慢現(xiàn)身,眉眼間盡是疲色。她碎步上前,神色不安的抓住他的手。 他沖她莞爾一笑,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安撫。 李珍梅轉(zhuǎn)過身,對他客氣道:“感謝你來參加小石的婚禮,時候也不早了,我們就此道別吧。”隨后將視線轉(zhuǎn)移到蕭緩身上,“你跟我們回去?!?/br> “不了,我跟李春雷回黃安縣?!?/br> “緩緩,別任性?!?/br> “媽,我請了幾天假,該回去上班了,正好搭他的順風(fēng)車回去?!?/br> “那就有勞春雷哥啦!”蕭石隨口接過話頭,似乎完全沒有感受到劍拔弩張的氣氛。 善于察言觀色的曾小純連忙拉了拉丈夫的手臂,暗示他不要多嘴。 李珍梅瞪了兒子一眼,對女兒冷言冷語道:“要走也得先回去拿行李吧。” 蕭緩下意識地看向李春雷。 “聽話,我先送你回去?!?/br> 夜深人靜,一前一后兩輛汽車行駛在空曠的街道上。 車窗緊閉,阻擋了外面的冷空氣,卻擋不住低沉的氣氛。蕭緩張了張嘴 ,試圖與李春雷交談,但他似乎很累,沒有心情說話。她只能默默地坐在旁邊,聽著引擎的轟鳴聲和窗外的風(fēng)聲,心情漸漸變得壓抑起來,仿佛被困在了一個無法逃脫的牢籠里。 進(jìn)了小區(qū),到了樓下,兩輛汽車相繼??吭诼愤?。 蕭緩看著李珍梅等人一一從前面那輛車上走下來,看著蕭石跑過來跟李春雷告別,又看著他們拎著大包小包的東西上樓……她依舊一動不動的坐在座位上。 李春雷替她解開安全帶,眼帶笑意,“快上去吧。” 她拉住他的衣角,“別走,等我。” 他抬手揉了揉她的頭頂,笑得越發(fā)溫柔,“不走,等你!” 一進(jìn)屋,蕭石就被媳婦拉回自己房間,劉剛也識趣的鉆進(jìn)衛(wèi)生間,擁擠的客廳一下子變得空曠和清冷起來。 李珍梅倚靠在飯桌上,怔怔地看著女兒埋頭收拾行李,心中的憤怒和失望像潮水一樣涌上心頭。她想到了自己上一段不幸的婚姻,想到了自己曾經(jīng)為了家庭的付出和犧牲……各種復(fù)雜的情緒讓她感到窒息。 “緩緩,聽媽一句勸,你跟春雷才交往幾個月,繼續(xù)下去也不會有結(jié)果,不如趁早分了?!?/br> “媽,未來的事誰也說不準(zhǔn),您怎么就斷定我跟他不會有結(jié)果?”她面不改色,繼續(xù)收拾衣物。 李珍梅嘆了一口氣,“我走的橋比你走的路還多,怎么會不知道。他不適合你,我不想讓你走彎路?!?/br> 蕭緩卻不以為然,“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跟他合不合適,我自己知道。” 她心煩意亂道:“你是不是鬼迷心竅了?”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br> “那你就是存心跟我作對。以前我給你介紹的哪一個對象不比他強(qiáng),你怎么就吃了秤砣鐵了心的非他不可?” 蕭緩?fù)O率掷锏膭幼?,這一瞬,她感到前所未有的乏力,“沒有愛情的婚姻就是墳?zāi)?,您不是最清楚的嗎??/br> “我……”,李珍梅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時代不同了,你跟我也不一樣,愛情是可以培養(yǎng)的?!?/br> 蕭緩目光堅定的看著母親,“這輩子,我只認(rèn)定了他!”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會接受你和他在一起?!崩钫涿返恼Z氣嚴(yán)厲而強(qiáng)硬,仿佛在告訴蕭緩這是她無法改變的事實(shí)。 “不管您接不接受,我都會和他在一起?!闭f完這句話,她拉起行李箱,頭也不回的離去。 一路狂奔到樓下,只見李春雷形單影只的站在寒冷的夜色中。她一頭扎進(jìn)他的懷抱,將滿腹委屈揉進(jìn)他冰涼的身體里。 汽車行駛在看不到盡頭的馬路上,蕭緩打開車窗,任由寒風(fēng)撲在臉上,有點(diǎn)疼,又有點(diǎn)快意。 “李春雷。” “嗯?” “不管我媽跟你說了什么,都不能代表我的意思?!?/br> 他臉上的肌rou顫了一下,嘴里答著“我知道”,心里卻悄無聲息地蔓延開一種自厭自棄的情緒。 那晚陰云密布,窺不見一絲月色。 幾天后,和煦的陽光透過窗戶,斑駁地灑在辦公桌上,突然,一陣悅耳的來電鈴聲打破一室寧靜。 蕭緩無奈地嘆了口氣,拿起手機(jī)。 “緩緩,你在忙嗎?”李珍梅的聲音從手機(jī)里傳出來,帶著一絲關(guān)切。 “我在上班。”她的聲音有些敷衍,心里還在抗拒著母親的電話。 電話那頭的李珍梅似乎嘆了口氣,“幾點(diǎn)下班?我過來找你吧。” “您回黃安縣了?” 李珍梅嗯了一聲,笑著解釋:“上次不歡而散,是我過于武斷,這不趕著回來給我閨女賠禮道歉嘛?!?/br> 語氣竟如此輕快! 蕭緩不由長出一口氣,或許母親已然想通,這個過程總是需要一點(diǎn)時間和空間來消化的,是自己心胸狹隘了。 她看了看時間,離下班還有兩個小時,“媽,我給您發(fā)一個咖啡廳的地址,您先過去,下了班我來找您?!?/br> “好嘞好嘞!我等著你,不見不散哈?!?/br> 掛斷電話,看著桌上那份未完成的報告,她的心情突然像陽光一樣明媚了起來。 冬日的夜晚總是來得特別早,才過六點(diǎn),兩旁的路燈便已漸次亮起。 蕭緩裹緊大衣,穿過熟悉的街道,帶著工作一天的疲憊和對未來的期待趕往公司附近的咖啡廳??諝庵袕浡目Х认愫偷目久姘銡?,它們交織在一起,像在為她指引方向。 她推開玻璃門,暖氣撲面而來,柔和的燈光灑在木質(zhì)桌椅上,一切都顯得溫暖而舒適。然而,在看到母親的那一刻,她臉上的笑容瞬間凝結(jié)。 在靠窗的位置,她不僅看到了笑逐顏開的母親,還看到了坐在她對面的人,一個儀表堂堂的陌生男人。 母親的心思昭然若是。 她憤然轉(zhuǎn)身,玻璃門發(fā)出“哐“的一聲巨響。 李珍梅聞聲看過來,只瞟到女兒離去的背影,她急忙起身追了出去。 “你給我站住。” 聽見母親的一聲怒喝,蕭緩下意識地停住腳步。 李珍梅快步走到她面前,言語間盡是責(zé)備之意,“好端端的,你又在耍什么脾氣?” 她抬眸看了看咖啡廳,語無波瀾地問道:“那個男人是誰?” 她嘖了一聲,捉住女兒的手,“別小家子氣,那是你劉叔同事的兒子,剛從國外回來。走,跟我進(jìn)去打聲招呼。” “您帶他來見我,是什么意思?” 李珍梅一時表情訥訥,有些心虛的挽了挽耳邊的碎發(fā),“我能有什么意思?想讓你多認(rèn)識幾個朋友唄?!?/br> “沒必要?!?/br> 她徒然沉下臉,“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難道我會害了你?” 蕭緩遲疑半晌,意味深長道:“您不用白費(fèi)心思,除了李春雷,我誰也不嫁?!?/br> 李珍梅一下子炸了毛,腦海中閃現(xiàn)出李春雷那晚的自白,開口便咄咄逼人:“你是不是要?dú)馑牢??把結(jié)婚當(dāng)作過家家呢?那李春雷算什么東西?要學(xué)歷沒學(xué)歷,要實(shí)力又沒實(shí)力,還是舉目無親的孤寡命,往遠(yuǎn)的說蹲過幾年大牢,往近的說帶著個拖油瓶。他哪一點(diǎn)配得上你?” “媽!您是看著他長大的,他是什么品性、吃過什么苦、受過什么罪,您不是不知道,怎么忍心說出這番話?”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眼中閃過一絲痛意。 李珍梅哼了一聲,“我又不欠他的,實(shí)話實(shí)說而已?!?/br> 蕭緩失望至極,輕輕掙脫出她的手掌,嘴唇顫動著,似乎在極力克制著內(nèi)心的情緒,“以后,我的事不用你管?!?/br> “我是你媽,我不管誰管?” 她迎著她的目光,眼神中醞釀著狂風(fēng)暴雨,“從小到大,你有管過我嗎?在你的眼里心里從來只有小石,我算什么?……都是你的孩子,憑什么我要被差別對待?” 她驚詫的搖了搖頭,“你在胡說些什么?手心手背都是rou,我怎么會厚此薄彼?” “呵,是么?您不僅貴人多忘事,還總是自以為是?!彼拇浇禽p輕翹起,一雙似笑非笑的眸子帶著毫不掩飾的不屑與嘲諷。 這一刻,李珍梅在她的臉上似乎看到了蕭漢民的影子,內(nèi)心驟然升起一股厭煩之氣,“別這樣瞪著我,跟你死去的爸一個樣。” “不要提我爸!”她的目光變得凌厲,聲音低沉而咆哮,“他對你死心塌地,你卻移情別戀。死的時候,你甚至不愿去看他一眼。他留的那些信,字字句句,滿是懺悔、歉疚、思念……你可有看過?” 李珍梅瞇起雙眼,怨氣橫生,聲音像是淬了毒,“移情別戀?我從來就沒有把他放在心上。那些信,沒看又怎樣?在我眼里,他不過是只過街老鼠?!?/br> 蕭緩怒極反笑,笑得面目扭曲,肩膀微顫,胸脯也隨之起伏,眼淚卻嘩嘩往下淌。她癲狂的模樣引得路人紛紛側(cè)目,她卻不以為然,陰惻惻地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他干的那些事都少不了你的煽風(fēng)點(diǎn)火。不是你告訴他富貴險中求么?你就巴不得他快點(diǎn)死,這樣,你就自由了,就可以追求……” “啪”,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她的臉上,打斷了她的話,也徹底打碎了她殘缺的心。 李珍梅氣得渾身發(fā)抖,瞪得滾圓的眼睛里充滿了憤怒的淚水,手指著她,嘴唇上下哆嗦著說不出話來,“你……” 她踉蹌后退,猩紅的眼睛死死盯著自己的母親,眼神里布滿刻骨的恨,“我?……我恨你,永遠(yuǎn)都不會原諒你。” 霎時,一道刺耳的剎車聲響徹云霄。 蕭緩猝不及防地扭過頭,兩束刺眼的強(qiáng)光照射在她臉上,迫得她不得不閉上眼睛,在一片嘈雜聲中,她聽到了母親撕心裂肺的呼喊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