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酸澀
夜色降臨,凌翠院按時點燃燭火,照亮昏暗的臥房。 比起上一次被文鳶撲倒,這一次蕭鸞玉自己折騰的淤青更重了些。 只是她不愿意讓老郎中碰到其他地方,硬是說這不疼、那不疼。 萬夢年用傷藥撫過她身體的各處,躁動的呼吸也漸漸平緩,只剩下滿眼的無奈。 “殿下以后還是不要用自己的身體作為代價。” “哪能如何?”蕭鸞玉埋頭在被子里,悶聲說,“我這還有什么事情值得蘇亭山親自來一趟?我能隨意找個理由,他也能隨意說個推辭。只有把這事鬧大,他才會不得不過來見我?!?/br> 萬夢年啞然,用藥汁抹上她的肩膀,繼續(xù)輕輕按揉。 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她最近也長高了些,看起來沒有皇宮時那么纖細瘦弱了,再穿上男子制式的衣裳,倒也像個俊逸的小公子哥。 “又在想什么?”蕭鸞玉歪過腦袋,露出微紅的半張臉,“之前見你心事重重,非要讓的給你幾天想好再回答,現(xiàn)在也不見你說個明白?!?/br> 她本以為萬夢年想好了回答,誰知他只是搖頭說,“一時惘然罷了,一覺醒來便成了云霧隨夢消散。” “神神叨叨,盡是些廢話?!彼洁熘f了一句,卻不怎么介意,“也好,心思沒了,就無需我來揣測琢磨。” “殿下不必過多在意我,您只要注意自己的安危?!?/br> “說得倒好聽?!彼敝抗獯蛄克纳袂椋澳闶俏易钣H近的人,我既信任你,也最防備你?!?/br> 萬夢年的動作一頓,微澀的情緒從胸腔蔓延開來,致使他好一陣子說不出話。 “我說得不對?”她反問。 “……說得對。” 許是感覺到他的一絲絲異樣,她把腦袋轉(zhuǎn)回去,遮住自己的表情,“我的性子本就這樣?!?/br> 萬夢年沒有答話。 即使她在人前如何算計謀劃,她本性依然是個涉世未深的姑娘家。 她知道自己的弱小,才會無限放大自己的聰慧,試圖將所有人的細微舉動都納入自己的監(jiān)視,以此保衛(wèi)自己的安全,不受任何人的傷害。 只是,防備他也要防個完備。 萬夢年剛擦完傷藥,就看到她大大咧咧地撐著手臂起來,讓嫩白青澀的身子在他眼前一覽無余。 她真當他手里沒武器,胯下沒陽物,便不會對她有侵犯的危險嗎? “殿下……” “嗯?”她無所謂地應(yīng)聲,半跪在床上穿好小衣,低頭看到褻褲上沾了一些深褐色的藥汁,順手就想脫下。 剛脫到一半,露出光滑稚嫩的陰戶,就被人抓住了手腕。 “你做甚?”她轉(zhuǎn)頭看向萬夢年,卻發(fā)現(xiàn)他用另一只手擋住了自己的眼睛,“你害羞了?” 她不了解男子的身體,只知道皇帝既然允許凈身的太監(jiān)走動于后宮,想必是極為放心的。 “殿下,你本是女子之身……” “我當然知道?!彼苫蟮厍屏饲扑l(fā)現(xiàn)他把眼睛擋得嚴實,就直接扯開他抓住自己的手,繼續(xù)脫下褻褲,塞在他手里,理所當然地命令道,“快去幫我找一件干凈的過來。” 要幫她找衣服,就不能繼續(xù)擋住眼睛,可是不擋住眼睛,他又擔心自己的目光會褻瀆她的身體,抑或是,點燃自己的溫度。 萬夢年攥緊那條褻褲,逃跑似地離開臥房,來到前廳猛喝了一杯茶水。 他唾棄于自己的反應(yīng),這都是不該有的、冒犯的沖動。 可是,她對這些事如此天真,他該怎么向她解釋? “萬夢年,你動作麻利點?!笔掻[玉坐在床邊蹬腿,完全不知道他的糾結(jié)。 于是,當她看到他繼續(xù)擋著眼睛,亦步亦趨地走過來時,她沒心沒肺地笑出了聲。 “你倒是害羞什么,難道我以后生病、受傷動不了了,你也要閉著眼睛服侍我?” 他走著走著,忽然被她的小腳丫踢到膝蓋,知道自己走到了床邊,將手中干凈的褻褲遞給她。 “殿下……要不您還是物色一位心思伶俐的丫鬟貼身服侍……” 他話還沒說完,便被她拽得跪了下來。 他知道她生氣了。 “是我給你的好臉色太多了?” 蕭鸞玉坐在床邊,當他跪下來時,兩人的目光剛好平視彼此。 他看到她冷厲的眼神,如同蘇鳴淵失口冒犯她的那一次。 萬夢年第一次離她如此之近,可他一想到她光潔的下身、毫無防備的認知,他心里莫名有些哀傷。 他所糾結(jié)的,是自己的殘缺。 而蕭鸞玉對他毫無防備的姿態(tài),正是因為他的殘缺。 好色之徒會認為這是趁機揩油的便利,但是在他看來,這是讓他永遠無法得到她正視的痛點。 “……殿下,我是男子?!?/br> 蕭鸞玉發(fā)現(xiàn)他的語氣并不是犯錯后的惶恐,反而有些委屈。 “我知道你是男子。” “所以,請殿下防備我?!彼吹剿劾锏囊苫?,又苦笑著說,“不要將您的身體毫無防備地暴露在我的面前……” 不要讓我生出不該有的想法,不要挑戰(zhàn)我所剩無幾的良知。 他知道自己的身體正在長大,當陌生的情欲襲來,他不知道他的自制力還能抵抗多久。 或許她說的是對的,她對他的態(tài)度太好了,所以他開始貪婪起來,奢望她給自己更多的優(yōu)待。 蕭鸞玉微微睜大眼睛,拽著他衣襟的手也緩緩松開。 她正在快速消化萬夢年傳達的意思,半天才憋出一句話。 “你……會有反應(yīng)嗎?” “會?!?/br> 他不假思索的回答徹底推翻她對男性的認知,他從她的神情看到了驚愕和懊惱,卻沒有任何的厭惡。 “沒,沒有……”她生平第一次結(jié)巴起來,手指了指他的胯下,又無措地收回,“沒有那東西怎么還會……” 她的話說到一半,忽然被身前的少年抱了個滿懷。 他釋然地放松了身體,正在長個子的少年還是精瘦的身形,卻能夠?qū)⑺耆\罩在懷里,熾熱的溫度像是要把她融化了那般,聲如擂鼓的心跳從胸腔的一側(cè)傳遞到她的心口。 “殿下,明白了嗎?” 他許久沒聽到她的回答,身體的溫度也漸漸平息。 他知道,自己冒犯了她,換作是皇宮的規(guī)矩,他應(yīng)該被絞死。 他緩緩松開她,扯來被褥蓋住她的身體,再次跪在她面前。 “請殿下降罪?!?/br> 他垂下腦袋,不敢直視她,然而,她倏地捧起他的臉,微涼的手指在他下顎的胡茬上輕輕摩挲。 明明是輕柔的動作,可她說出的話卻格外刺痛。 “你有反應(yīng),又能夠說明什么?難道不能克制嗎?” 她對男女之情的認知大多是來自于后宮宮女之間的閑言碎語,她只知道沒了陽物就不能人道,卻不清楚一個人的欲望足夠強烈,他可以做出其他的同樣過分的事。 萬夢年知道,她的態(tài)度擺明了,要把他捆綁在身邊。 稚兒無知也無情。 她不愿意自己的秘密被更多的人知道,不愿意再費心思培養(yǎng)第二個萬夢年,她更需要他習武、練劍,成為她最忠誠的侍衛(wèi),任由他遭受折磨,只要他敢做出更加出格的事,他立即被她送入黃泉。 這樣的她滿心都是利用和算計,怎會在意他微不足道的心思? 至少,現(xiàn)在的她無法理解,也不愿意了解。 萬夢年忽然懂得了蘇鳴淵的急躁不安。 少年們茫然于自己萌生的陌生情愫,想從她這里得到回應(yīng),卻發(fā)現(xiàn)她不屑于回應(yīng)。 這份心思只能咽下去,久久埋藏。 “殿下,是我的錯?!彼壑械墓饷u漸黯淡,近乎平靜地說,“我可以克制,我會做好分內(nèi)的事?!?/br> 話音剛落,蕭鸞玉很快收回手,抓著被褥將自己裹住,不愿意再看他。 “行了,認錯就行,我以后注意些?!彼龔目p隙中露出半只眼睛,瞧他依舊跪在床邊魂不守舍的模樣,“你快回去歇息,今日之事,我當沒發(fā)生過?!?/br> “……好?!比f夢年雙膝發(fā)麻,踉踉蹌蹌地離開。 可是他離開之后,凌翠院的燭火仍是明亮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