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拍之后時間飛逝之快，令我感到訝異。

    八月底正式開拍，不知不覺已經(jīng)九月中，快要開學了。兩個禮拜之間共拍了三集，過程對我們幾個導演而言幾乎是不眠不休，但整體來說沒有遇到太嚴重的問題，這讓我松了一口氣。

    「導演大人，你打算什么時候開始播出啊？」湖人問我，心不在焉地看著電腦螢幕放映的b級片。片中的殺人魔拿出開山刀，正在追殺主角群們。

    「我預計在十月初辦首映會，每個禮拜上映一集，期中考與期末考前一週都停播，文化盃合唱比賽那天也停播，到學期末預計上映十二集?！刮艺f，手拿抹布擦著書柜。暑宿已經(jīng)結(jié)束，我們搬進新寢室，與凱裕、華爺成為室友。不過他們兩個現(xiàn)在都不在。

    「也好，這樣有半個月的時間可以印海報做宣傳之類的?！购苏f。由于大家在開學要忙很多選課、社團等雜事，所以決定先停拍一週。這也讓我們能開始規(guī)劃宣傳的手法。

    「所以你有什么宣傳想法嗎？」湖人問。

    「就老套吧，在學校貼海報，在bbs宣傳，在youtube放預告片?！刮颐橐姾藭裆系囊槐緩V告學，便對他說：「這借我翻翻看？」

    「好啊?！购藨?，然后又說：「你還記不記得，學校音樂劇辦完之后，有另外一票人自己也搞了一齣音樂劇？」

    「喔，知道啊，但我是聽妤曦說了之后我才知道他們有真的演出?！?/br>
    「那就對了，這代表他們的宣傳不夠，即使有些人得知相關消息，卻也沒有真的注意到之后的演出時間?！购撕鋈幌駛€老學究，跟他面前螢幕播放的b級片畫面真不搭。

    「所以你是說，要我多多宣傳是嗎？」

    「你從目錄找到『三打理論』那一頁?！购酥钢沂稚系膹V告學。

    我翻到相關名詞后，唸出上面的說明：「三打理論是赫伯特?克魯門提出的主張，廣告對于消費者的效果，消費者初次看到一支廣告的反應是：『這是什么？』，第二次是產(chǎn)生好奇與熟悉感，第三次是達到提醒與強化的作用。之后消費者若再看更多次該廣告，其廣告效果便會漸漸下降。至于廣告到底要播出多少次才有效，次數(shù)并無定論，有的廣告播放三次就有反效果，有的廣告播放十次仍有正面效果?！?/br>
    「相信你已經(jīng)成為行銷大師了，這告訴我們，宣傳要達到最佳效果，次數(shù)不能過多也不能過少。」

    「什么啊，講得這么虛無縹緲，那要怎么讓觀眾看到最有效果的廣告次數(shù)？」我依舊沒什么頭緒。

    「呵呵呵，這我就不知道了，因為理論通常都講得很虛無縹緲??！」

    「靠，你之前廣告系到底在念什么??？」我把書丟到書桌，癱軟在椅子上。

    「所以我才轉(zhuǎn)到哲學系啊。不過那本書是我高中準備推甄大學時讀的啦哈哈哈?！购瞬辉诤醯卣f。

    「看來你也有一段跟我待在吉他社時一樣的大學時光，大部分時間都忙著聊天?！?/br>
    「無所謂啦！不要離題，你想想，我們之前不是說過，要用正妹型男來行銷？現(xiàn)在就是最好的機會啊，找演員們來拍個人宣傳短片，製作個人劇照海報，保證有賣點。」

    「喔喔，這不錯喔。很多電視劇都很常用這種方法。」

    「最好還找演員們所屬的科系跟社團當作背書，這樣就可以同時達到佐證法與樂隊花車法的宣傳方式?！购艘淮握f了兩個我不懂的名詞。

    「喔？這樣也不錯…」

    「啊，還有，我們應該要找廣電系的教授做指導教授吧？播出之前好歹也要經(jīng)過專家的檢驗。」

    「對耶！我都忘了這件事?！拐媸歉兄x湖人好心提醒！我在心中向他膜拜。

    「也可以找他啊，拍一段他真心推薦的宣傳短片，這就是訴諸權(quán)威的手法，哈哈哈?！?/br>
    「嗯，這樣很好，有老師推薦，應該會讓人更想看喔？」

    「至少會有點效果啦！還有啊，我還想到一招，那就是靠緋聞行銷！」

    「靠緋聞？」

    「對啊，演藝圈不是都這樣占版面、爭取曝光率的嗎？反正就找兩個演員湊在一起，常常很親密地走在校園里，一起吃飯運動還是干嘛的，然后我們創(chuàng)造一個bbs帳號，去政大bbs版上假裝是爆料八卦，說他們是不是在一起了，從戲里演到戲外之類的，這樣很多八卦的傢伙就會一直討論跟關注劇情，然后一傳十、十傳百，搞得大家都在猜他們到底有沒有在一起，然后就一直看我們的網(wǎng)路劇，想從里面找答案?！?/br>
    「但真相就是，他們是我們安排好的假情侶？」

    「對，不過只要不跟別人說，就不會有人知道，這點千萬要保密。」

    「靠…你這招太狠了吧，不過好像很猛?！刮液鋈徊煊X湖人的真正用意：「你剛才說了這么多，根本就只是要炫耀你才是行銷大師吧…」

    「啊，沒有沒有，我怎么敢呢，呵呵呵。」湖人裝得很做作地說，真是噁心…

    「我連假帳號都辦好了喔，而且我現(xiàn)在每天上下線，累積上站次數(shù)，這樣就不容易被拆穿是新創(chuàng)立的帳號了，嘿嘿?！购说靡庋笱螅覍τ谒男÷斆?，呃，還是…處心積慮？感到啞口無言，總之很佩服。

    他又開口：「對了，除了吸引觀眾，你有沒有想過，要不要賺錢？」

    「賺錢？你是說營利嗎？」

    「嗯，別忘了我們的財務很吃緊，好歹要想辦法回收吧？我越來越覺得你的二十萬獎金很少了?！?/br>
    「你是要怪我運氣不夠好嘛…不過，我想我們要營利，就只能靠周邊商品，或者是大結(jié)局了?！?/br>
    「大結(jié)局？」

    「就是到最后一集的時候，來辦個特映會啊，讓一群人買票，搶先看到還沒放到網(wǎng)路上的大結(jié)局，之后再安排讓演員跟觀眾互動，或者我們?nèi)ブv講話，聊聊心得什么的?！?/br>
    「讚喔，這樣很好！」

    「我覺得這是最適合的營利方式了，如果說要規(guī)定得先付費才能看到每一集的劇情，那一定沒什么人會去看。一定要先放出免費的餌食之后，收網(wǎng)時才能讓他們愿意進網(wǎng)。」

    「嗯，我也想不到其他可以一直撈錢的方法。不過為了撈錢而拍的電視劇，應該也不會好看到哪里去吧。」湖人有感而發(fā)。

    「是啊。別忘了我們的初衷不是要賺錢?！?/br>
    「沒錯，我們要拍出很有質(zhì)感又很酷的網(wǎng)路劇。」湖人振臂，精神十足地說。

    ※※※

    教授的研究室瀰漫一股淡淡霉味，教授則是一副憋著氣避免聞到霉味的表情，這讓我很緊張。

    「魏同學，為什么你們的劇名要叫做《伴學絮語》？」教授「數(shù)位電視企劃與製作」課程的廣電系王教授坐在書桌旁問我。

    我迅速回想我跟湖人與廣仲的三人討論，然后慢慢講解：「『絮語』意味著喋喋不休地說話，這個詞語是其中一個編劇從某部電影片名里看到的，套用到我們的網(wǎng)路劇，有點像是連續(xù)劇一集接著一集的意味。而『伴學』就是學伴顛倒過來的詞語，我很喜歡『學伴』這個字，很適合用來詮釋校園背景的故事?！?/br>
    「嗯?！菇淌诤啙嵉幕卮鹱屛矣悬c不知所措，但他隨即又開口：「我覺得這個劇名很美?！?/br>
    耶！我在心中喊著，但嘴巴還是說：「謝謝教授，很高興你也喜歡。」

    之后教授開始播放第一集，每集有五十分鐘，我當然不可能在這邊等他看完。不過教授真的會在我面前看完嗎？我想開口說「教授請你回去慢慢看」，但又不敢…

    「運鏡很棒，很能掌握色調(diào)變化?！雇踅淌诳赐昶^后說：「這一集的導演是你？」

    「喔對，是我沒錯?！?/br>
    「可是你剛剛說，你們打算每幾集換個導演？」

    「是，我們當初是這么做決定的?！?/br>
    王教授真的很嚴肅，現(xiàn)在看起來更嚴肅了，他思考一下后說：「你們不怕這樣子，會讓品質(zhì)參差不齊嗎？」

    「呃，我們…相信對方。」

    「品質(zhì)可不是光用相信就可以保證的，」王教授顯得有些苦惱，但仍建議：「好吧，我只是提醒你們要注意這一點，如果觀眾看著看著發(fā)現(xiàn)品質(zhì)越來越差，應該不是件好事?！?/br>
    「好，我知道了，我會努力監(jiān)督品質(zhì)的?！?/br>
    「嗯，那剩下幾集我之后再看，下禮拜再給你點意見?！?/br>
    「謝謝教授，那接下來都要麻煩你了，真的非常感謝！」我畢恭畢敬地道謝。

    跟教授道別后，一邊走著一邊思考所謂的「導演眾多導致品質(zhì)不一」的問題。雖然這是個可能發(fā)生的問題，但那晚在河堤散步所做的隨堂測驗，應該可以檢驗彼此的實力吧？我希望的是有不同的作品風格，而不是不同的作品品質(zhì)啊…

    話說回來，王教授雖然很嚴肅，但還滿好心的呀。看來我選擇是對的。

    開學忙完選課后，我便馬不停蹄地著手于網(wǎng)路劇行銷，找廠商印海報、張貼bbs網(wǎng)路宣傳、申請傳院劇場場地出借當做首映會地點，甚至連訪問演員製作宣傳短片，我都常常跟在一旁。

    「你待會要不要說，在揣摩這個角色的時候，讓你感受到非常大的精神壓力，也讓劇組非常頭痛，然后，終于突破心房，造就了現(xiàn)在演技出神入化的你？」湖人對著李曼東說著沒營養(yǎng)的話，手邊架設著dv。

    「欸，我也沒有這么差好不好…」李曼東顯得無奈，似笑非笑。他平常的樣子跟演戲時差滿多的，下戲后看似懶洋洋的，要演戲時則顯得十分慎重。我覺得李曼東真的有心想把學生會長給演好。

    「湖人是屁話王啦，你把他當耳邊風就好了，」我在旁邊說：「那待會你就對著鏡頭講話吧，不用看著我們?！?/br>
    「喔喔，好。」李曼東點頭，湖人則依然在碎碎念：「屁咧，我絕不說屁話，絕對字字珠璣，飽含哲意…」

    我們在樂活館會議室拍攝，我看向窗外，瞥見妤曦與彥軒學長并肩走著，兩人有說有笑。

    喂，你們兩個最近也太常走在一起了吧？我很想對妤曦這樣說。妤曦與彥軒學長在開拍后就一直互動頻繁，對戲時也氣氛也很愉快。演員互動良好，是還滿不錯的，但…我心里就是有些酸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