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找我呀？」妤曦忽然出現(xiàn)在我身旁，嚇了我一大跳。

    我在空無一人的傳院劇場試用投影機，妤曦不走觀眾席后方的大門，而從舞臺旁的側(cè)門進來。

    「對啊，晚上記得要去陳品婷住處開會，順便看一下海報成品有沒有問題?！刮夜首麈?zhèn)定地說。

    「喔，好呀。你跟其他人說了嗎？」

    「差不多了，主要是你要出席啦，因為要安排首映會的活動跟布置。」

    「哇，原來我這么重要，讓我有一點感動耶。」妤曦假裝拭淚。不過美術方面的東西，我都會問問她的意見倒是真的。

    「欸，湖人也把你帶壞了喔…」這是最近我跟她常常會說的口頭禪。

    「才沒有呢?！规リ匦χx開。

    走出劇場前我上網(wǎng)看了一下《伴學絮語》網(wǎng)頁的人氣與網(wǎng)友回應，還算是踴躍，但并沒有出乎我的預料。嗯…這是為什么呢？

    回宿舍后，跟湖人聊起這個問題，他漫不在乎：「因為沒有引發(fā)觀眾更大的好奇心??！」

    「為什么？我們該做的都做了啊，貼海報，網(wǎng)路宣傳，我們還去發(fā)校門口傳單耶?！?/br>
    「宣傳我們都有做是沒錯，但是你別忘了，政大的學生并沒有那么關心校內(nèi)新聞啊。上學期的學校音樂劇，你也沒去看吧？」

    「嗯?！?/br>
    「學校音樂劇籌備了快一學年，我想還是有人沒在關心。雖然我們用正妹型男當做賣點，但也是有人不知道這些人到底是誰啊，還是有人不用bbs，不會來看我們的facebook粉絲團網(wǎng)頁?！购丝粗覀冑N在寢室墻上的《伴學絮語》海報，幾個主要演員站在河堤球場的草皮上笑容洋溢。

    「你這樣講，害我感覺你是在安慰我耶?！?/br>
    「放心啦，真正開播后，才會讓更多人好奇接下來的發(fā)展。我們應該也要多加一些新的元素進去。」

    「好吧，希望真的像你說的一樣就好了?！刮掖鸬溃槺闶帐捌鹜砩祥_會需要的東西。

    「不過啊，呵呵呵，我真正擔心的是接下來的拍片進度。」湖人又說。原來他是在故作鎮(zhèn)定喔，靠！我在心里面罵他一句。

    「拍片進度怎么了？你該不會寫不出劇本了吧？」

    「當然不是，我是擔心開學后，演員要上課、弄社團、夜衝、吃家聚還干嘛的，很難找出共同時間，拍片進度當然會變慢。我們一共要拍十二集，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三集存檔，也就是每個月至少要拍個二集，也就是一個禮拜要拍0.5集耶！等于一天要拍四分鐘左右。加上遇到期中考周又要停拍，你不覺得很趕嘛！」

    我被湖人的數(shù)字轟炸得有些恍神，稍后才開口：「應該ok吧？我們有辦法克服的，只要用某些固定場景，就可以在短時間拍完啦，雖然搞得有點像肥皂劇，但這就需要飽滿的劇本來支撐吧。不過當然也不能老是用這套啦，這就是為什么要先拍好三集做緩衝的原因啊?！?/br>
    「講得好像很輕松，別忘了我們開學前可是拍得要死要活咧！主播一定很恨我們，李曼東也是。」湖人想像著似地說：「沉浸在這種被演員討厭，又要繼續(xù)拍下去的感覺，真是復雜的享受啊…」

    「白癡喔，跟你說個故事，以前網(wǎng)路頻寬還很窄的時候，在網(wǎng)路上創(chuàng)作動畫的人就想出了辦法，用flash這個因應網(wǎng)路頻寬限制的繪圖軟體，製作了構圖簡單的網(wǎng)路動畫，靠著故事內(nèi)容來當作賣點，在網(wǎng)路上紅了好一陣子。」

    「你是說『阿貴』喔？」

    「對?。∵€有『訐譙龍』也是?！?/br>
    「所以你講這個故事的用意是在說：雖然有點困難，但我們總會找到方法去克服，是這樣嗎？」

    「是的湖人哥，你真是聰明。」我拍拍他肩膀。

    湖人忽然垮下臉，說：「我怎么也覺得你也是在安慰我…」

    「靠，好像是…」這種局面，怎么好像彼此在互相安慰?。≡瓉砦覀兌己懿话?！

    「算了啦！盡量想辦法克服就對了！」我大喝一聲，繼續(xù)收東西。

    ※※※

    「我家什么時候變成會議室了啊！」陳品婷看著站在門口的我們，歇斯底里地叫道。

    「因為你住處離學校很近呀，呵呵呵?！购撕敛恍呃⒌刈吡诉M去，其他人也魚貫而入。

    陳品婷的租屋處就在政大對面，因此被我們「強制」設定成晚間開會地點。一群人擠在五坪大小的空間，席地而坐，不知道該說溫馨還是克難。

    本來這場會議是要說明首映會流程的，但湖人提出的問題讓我不得不正視。

    「開學之后，相信大家都感受到課業(yè)壓力了，不管是小考還是上課進度之類的，至少花時間在上課的部份，就佔用一個禮拜里的很多時間。起初我在徵求演員時就有說過，必須要盡量配合演出，包括開學之后的拍攝過程，雖然我說過了，但還是希望大家能有心理準備。而且開學后，我們能夠聚在一起的共同時間也變得很難安排，這點我會跟其他導演開始調(diào)整劇情跟拍攝的流程，想辦法找到最好的拍法?！刮亦嵵氐匦麃?。

    在首映會前幾天就要繼續(xù)拍攝進度，勢必要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調(diào)整成適合大家的拍片節(jié)奏。我想這需要再跟湖人、廣仲討論到三更半夜吧…

    但想一想，這陣子真的太悠間了，每天不是去加簽選課就是無所事事，反正開學前幾週沒什么進度，有些課不去上也沒差?？墒峭Ｅ牟⒉淮砟軌蚍畔滤惺虑?，尤其是還有進度要趕的情況之下。

    「呃，小區(qū)，我想問，」卓湛然舉手，說：「演員的薪水是不是要先發(fā)一些呢？」

    卓湛然你很現(xiàn)實耶！在這種時候談到錢真的很傷感情哩！這就是專業(yè)演員的職業(yè)病嘛？我在心中對卓湛然喃喃道。但仔細一想才發(fā)現(xiàn)：「對喔，這樣沒日沒夜拍片，應該要先發(fā)點薪水了?！?/br>
    「好，那我在首映會結束后發(fā)薪水怎么樣？」我思考一陣后表示。

    「ok呀！」卓湛然同意，大家也同樣樂得開心，唯獨廣仲跟湖人面有難色，畢竟他們曉得我們的財務危機…

    會議討論方向越飄越遠，到后來根本是在間聊。

    散會后，我們?nèi)齻€導演刻意繞遠路，沿著河堤走上山上宿舍。湖人冒出一句：「其實首映會本來就沒有什么好討論的啊。」

    「我原本是想要討論在首映會上，有什么話能說，有什么話不該說的啦?！?/br>
    「小區(qū)，你這樣好像經(jīng)紀人喔，嚴格管理自己旗下的藝人?！钩聊跃玫膹V仲說。

    「小區(qū)本來就是經(jīng)濟人啊，經(jīng)濟系的人，哈哈哈?！购酥v了個爛笑話，自己笑得很高興。

    「我覺得啊，」我正經(jīng)地說：「我們開始借錢吧…」

    彷彿被說中痛處似地，兩人臉色都凝重起來。

    「廣仲，你要跟誰借？」湖人問。

    「家里吧?！箯V仲簡短回答

    「嗯，我應該也是跟我爸借錢…你呢小區(qū)？」

    「我也是跟家里吧…這樣感覺好像在吃軟飯啊…」

    「不然現(xiàn)在能怎么辦？同時參加其他比賽貼補？獎金也不可能這么快拿到吧。」

    「是啊，除了借錢去買樂透。」我開始想一些旁門左道。

    「你乾脆假扮慈濟還是創(chuàng)世基金會去募發(fā)票好了，看會不會中兩百萬，試試看?。∏f不能放棄！」

    「喂，你們都怎么了?。俊箯V仲這句話把我們拉回了殘酷現(xiàn)實。

    ※※※

    我跟老爸借了一萬五，湖人、廣仲也借了一萬五，這樣一共有四萬五了，應該夠用吧…

    「我怎么有一種在標會的感覺，而且投資的東西都是鐵定賠本的?！购耸直垲澏兜亟怀鏊囊蝗f五千元。

    「只是先借用而已啦，別忘了我們把器材賣掉還可以拿回一些原來的獎金，耶。」廣仲對他說。

    「我已經(jīng)不想再被安慰了…」湖人伸出拒絕的手勢。

    結果首映會來的人并不多。

    整個傳院劇場，大概還有二分之一的座位是空著的。

    「這個人數(shù)，怎么跟想像中的有段差距啊…」我在舞臺旁邊一愣。

    「不會啦，至少三分之二的位子都被坐滿了?。　箯V仲指著觀眾席。

    「干，屁啦！有一大堆座位根本就只是被拿來放包包而已，根本沒人坐。」湖人毫不客氣地說。

    「現(xiàn)在也沒輒了，就硬著頭皮辦首映吧…」我腦中一片空白。

    于是廣仲去帶領演員出場，湖人負責主持，我cao控電腦。校園首映會就這么開始，結束，然后發(fā)薪水?；顒由龊?，我在會場感到超級空虛。

    隔天便是網(wǎng)路首映。

    一大早就被湖人突然播放的高分貝搖滾樂吵醒，他嘴里大叫著：「小區(qū)快起來?。】炜炜?！」

    我看手機得知現(xiàn)在才早上五點多，昏昏沉沉爬下床舖之際，發(fā)型凌亂的廣仲正好衝進我們寢室，他一邊跳著一邊喊：「耶！耶！耶！耶！」

    「你們到底在干嘛？」連凱裕都被吵起來了，至于早出晚歸的華爺則是人已在系籃晨訓。

    「對啊…到底是怎樣？」我懷著被吵醒的糟糕心情湊近湖人的電腦螢幕，一探究竟到底是發(fā)生了什么事。